“師父,徒兒不敢,但是徒兒真的不忍心冰靈就這麼死了,它是徒兒的孩子,還是個剛出生的孩子,”艾漣兮重新跪在地上,她抓住蓮清城寬大飄逸的白色袖袍,苦苦哀求道:“它什麼都不懂,什麼也沒做,唯一做了錯事的就是徒兒,是徒兒把她放出來的,師父若要殺,就殺徒兒一人。”
蓮清城一隻手負在身後,面無表情地望向遠方,沒有星光的夜,那裡是無盡的黑。
“師父,一切的錯都是徒兒鑄成的,還請師父放了冰靈。徒兒答應師父,將來徒兒定把冰靈教導成爲一隻好妖,絕不作惡多端,若它犯錯,徒兒必定親手誅殺她!”
“漣兮,放手。”
蓮清城的聲音已經冷到沒有溫度,斬妖滅魔本是神仙之職責,她如此顛倒觀念,如何能清修得道?若是見妖不殺,見魔不除,任妖魔橫行於世,六界又怎生得太平?
即便好妖可饒,但這隻妖的來歷註定她必死無疑。
“師父,徒兒是冰靈的母親,若是徒兒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做母親的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師父要是當着徒兒的面殺死徒兒的孩子,和殺死徒兒有什麼區別?師父,你就放了冰靈這一次吧。若要處罰就處罰徒兒一人,子不教父之過,一切都是徒兒的錯。”
無論艾漣兮怎麼求情,蓮清城的俊顏始終冷峻如寒冰,眼中隱隱透出的殺氣更重,妄生劍也在隱隱發着白光。
咚咚咚,寂靜的黑夜,這聲音顯得格外清脆。
“漣兮,你……”蓮清城不由氣結,他億年來收的這麼一個徒兒,每次爲了妖孽,都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這個徒弟收得實在是好,處處與他對抗。
“若是師父不放過冰靈,徒兒便一直磕下去。”
艾漣兮跪在地上,額頭敲擊地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咚咚咚,這樣硬生生的磕頭,聽着不覺得讓人心疼。
冰靈想哭想叫已經喊不出聲音,她還剩一口氣聽着媽媽在爲她磕頭,在爲她求情,這一刻,她才明白,是她多疑敏感了,不是她媽媽不愛她,不要她,而是在乎她愛她,故而擔心她遇到仙尊,便是灰飛煙滅。
不讓她上山,是爲了保護她。
很多誤會就是這樣產生,因爲原因當時不能說或者說不出口,是以,被人曲解了原意。就好比父母一心爲了子女好,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卻往往被子女誤會,認爲這是父母不愛他們的表現。
愛,有時很深沉。
紫簾洞府持續不絕沉悶的磕頭聲,少時,艾漣兮光潔白皙的額頭滲出了血痕,又是幾下磕頭,血痕磨破,殷紅的血一滴一滴地流了出來。
出血又如何?繼續磕頭,若是她不承擔錯誤,冰靈便要灰飛煙滅,至少現在,妄生劍沒有再出鞘。
磕頭的那一塊地面已經被血染紅了大片,沙礫嵌到流血的傷口裡生疼,艾漣兮依然磕頭,漸漸地,額頭已經痛到麻木,大腦意識幾近模糊,眼睛也被流下來的血模糊了視線,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