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保存期?還是因爲沒摸到法門?要是摸到法門還能再加個一年半載?唐儉的腦子徹底的當機,如果這時候有個微型機器人鑽進他腦袋裡,絕對可以看到那一個個的溝回一漲一漲的,毛細血管也被漲的晶瑩通透,比少女那吹彈可破的肌膚還要脆弱上萬分,輕輕一口氣就能吹的一地碎片。
增加個一年半載的保存期限,現在對王況來說絕對是個大難題,這需要真空包裝,還需要密封材料質量好,保證至少兩年內不會老化,又不會水解,或者被有機媒介分解掉。這樣的密封材料,別說在大唐,就是放在後世,那也是價格不菲,所以王況說是這麼說,卻是沒有動過去做的念頭,不要說工藝和設備不行,就是原材料那也是找不到的。再說了,一年的保存期已經可以了,要求那麼高幹什麼?倒是簡易罐頭,如果蜂蠟質量好,竹筒都選那三年以上的老竹的話,一年的保存期並不是太大的困難。
身爲民部尚書的唐儉,雖然是出身於世族大家,可也是個有奇謀的人,李世民還沒被封爲秦王時就已經和李世民成爲忘年之交,也正是他事前提醒李世民說“隋室昏亂,天下可圖”,然後李世民稟報給了李淵,他又對李淵侃侃而談,剖析了楊氏隋朝政苛役繁、窮兵贖武、民聲鼎沸、分崩離析、不可再造之大勢,探索了李氏立業的可能性和可行性。從而使得李淵確立了奪天下之心。
唐儉也是個吃貨,比徐國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因爲他家庭條件好,想吃什麼基本都能得到滿足,有那麼一點點和王況相似的地方,就是好吃,不愛理政,喜歡錢,真實的歷史上,他後來鹽州刺史張臣合謀,違唐律私收賄賂,最後被貶爲只剩了個青光祿大夫的散官在身。
但是王況來了後,他的景況好了許多,他會收受賄賂主要還是爲了吃,現在的他,手中已經有了百分之三的行軍餅坊的份子,每年收入不少,而建林酒樓又給了他一塊銅牌,憑藉這塊銅牌,他在建林酒樓所有分號的花消都只收成本費,因此,既然有錢有吃,他也就不再去行那收受賄賂之事了,要說真實歷史上他也是倒黴催的,收的賄賂全都是牛羊,並沒什麼金銀財寶,只是爲了口腹之慾罷了,最後被貶得只剩了個散官。
也正因爲他好吃,所以對吃的東西特別上心,李世民就將他從前些年的禮部尚書升到了民部尚書,同爲尚書,品級一樣,但權力可差別巨大,這就好比一個縣裡面,農機局局長和財政局局長相比。當然了,民部尚書不管銀錢,那是戶部的事,但是凡和民有關的事情都歸民部管,在一個以農爲本的時代裡,民部尚書的地位比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的地位還高不少,只比吏部尚書低那麼一點點而已。
唐儉好吃,當然對百姓的衣食住行很是上心,一聽說簡易罐頭現在就可以達到差不多半年的保存期,以後或許可以達到一年的保存期,心裡就翻江倒海起來了,連忙道:“陛下,大喜啊,大喜。”
“哦?喜從何來?”李世民其實見到罐頭就知道肯定是大喜的,但唐老頭每每都是能從其他人想不到的地方去分析問題,因此對他的意見,李世民很是重視,沒準這老小子還真能找到罐頭的其他用途?
“陛下,若是這罐頭真能達到保存一年的期限,則每年大豐之時,可令各州各縣多存灌頭,每年一換,若是碰到災年,加上儲藏的行軍餅及糧草,人心則可保持不亂。”
唐儉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每年讓各州各縣都存了足夠的糧草及行軍餅和罐頭,那麼第二年,哪怕是全天下顆粒絕收,至少也可以保證百姓都有吃的,不光是有米有面,還有菜,還有瓜果至於說保存期到了需要更替也簡單,每年不是有那麼幾個月的菜蔬瓜果不足麼?就將頭年淘換下來的投到市場上去,如此循環,則每州每縣所需要付出的只不過是個倉庫場地和管理費用及第一次儲藏的成本而已,如果運作好了,每年各州縣因爲大批量的購買罐頭,價格自然要比零買便宜不少,等投到市場上,則可按零買的價格賣出,這中間的差價,絕對可以支付保管罐頭而產生的費用綽綽有餘。
唐儉不用說得那麼明白,自己挑個頭就好了,皇帝不笨,肯定能循着自己的思路想到後面的細節,當臣子的,你可以在和皇帝獨處的時候表現出聰明能幹,但在有其他臣子在的時候,這個表現就要讓給皇帝。
果然,李世民聽了唐儉的話,並沒考慮太久,就拍案喜道:“茂約果然不錯,如按茂約所說,則頭年所儲罐頭次年可獲利差,此利差即能支持倉庫所耗費還有剩餘,若是儲藏量大,便是當地官員的薪俸也可解決了,大善。”
“陛下,某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長孫無忌早就得到罐頭的消息,在家裡已經被震撼過一次,所以這時候是最早清醒過來的,唐老頭在說話的當間,他也已經考慮了非常的多,這時候見李世民提到地方薪俸,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輔機有何補充?”李世民知道,長孫無忌每次在別的大臣說完一件事後站出來說這麼一句“不知當講不當講”就必定是有所補充,而且還是不能忽視的補充。
“這官員薪俸,怕是不能從這利差中支付,還得由朝廷支付。”長孫無忌也不客氣,雖然他私下裡也挺敬重唐老頭,畢竟沒有唐老頭的勸柬,李唐願意不願意起兵還是未知的,不過這事關社稷事關皇家威嚴,他不能不提醒一句,也就是點到爲止。
李世民一聽也回過了味來,若是這地方官員的薪俸從地方出,那成什麼了?還需要不需要朝廷了?那不就是變成地方官員是地方養的麼?是他們自己養的麼?朝廷的臉面可就要減了許多,長此以往,以後地方對朝廷的敬畏可就會逐漸的減弱下去,這可怎麼得了?
“既然如此,茂約,你民部另立一司,專管這糧倉及罐頭儲藏之事,所得利差麼,不妨搬了建安的模式,在各地設立醫堂收治百姓病苦之人,就叫病坊罷,每年糧倉淘換所得之利差均用於病坊,若是還有剩餘,倒也可以再仿了建安的樣子,建個什麼公共書館學堂之類的。”
得,本該過幾年之後纔會建立的病坊制度,因爲王況搞東搞西,提前了幾年推了出來。
病坊是唐代開創的救助病殘、乞丐及貧民的專門機構,本應該是在貞觀十七年的時候才設立的,先是寺廟僧尼自主收容窮困病人在廟中養病,大多靠信徒的捐贈支持,到了貞觀十七年,朝廷才正式的設立官辦病坊,其經濟來源有二,一個是官府撥款,另一個就是悲田給養,所謂悲田,就是由朝廷指定劃撥的田地,所產出全部用於維持病坊的運作。
病坊制度在後面也被宋明兩代很好的延續了下去,一直到了滿清這一制度才壽終正寢。
懿宗《疾愈推恩敕》雲:“應州縣病坊貧兒,多處賜米十石,或數少處,即七石、五石、三石。其病坊據元敕各有本利錢,委所在刺史、錄事參軍、縣令糾勘,兼差有道行僧人專勾當,三年一替。如遇風雪之時,病者不能求丐,即取本坊利錢,市米爲粥,均給飢乏。如疾病可救,即與市藥理療。其所用絹米等,且以戶部屬省錢物充。速具申奏,候知定數,即以藩鎮所進賀疾愈物支還所司。”
這應該是最早的免費醫療制度,其意思就是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只要病了,就可得到政府的免費救助,不光是爲你看病,還能得到經濟救助(不知道和諧朝那些成天嚷嚷着醫改的靈道們見了這個臉紅不紅?哦,他們不會臉紅的,他們其實早就知道唐代有病坊制度)。
事實上,推行病坊制度是李世民的必然,在他心中民衆的地位是很高的,不然也不會說出君爲舟,民爲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的話了。
王況先是推廣番薯,幫李世民解決了民衆的肚子問題,接着推出新耕種法和推出利用田埂和山地的法子,使得天下大豐,讓大唐提前了至少十年擺脫糧食困境,然後又是罐頭,又解決了夏秋季節和豐年瓜果菜蔬浪費,補充淡季的需求問題,還能因爲這個而獲得利差,這就從根本上完全解決了病坊制度形成的制約條件,使得病坊制度提前變得順理成章。真實的歷史上,即便沒有王況,三四年之後就會有寺廟開始收治窮困病人,然後在貞觀十七年成立官辦病坊,王況只不過是讓這個制度提前了幾年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