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進行到現在的地步,一折再折,拔高一個八度,眼看似乎就要轉調了,沒曾想又突然的再拔高,然後再轉再拔,王況突然嘟噥了一句“陽關三疊”。王況於文上那是平庸之極,但他在後世還有個喜好,那就是喜歡聽古曲,十大名曲那是手機和電腦上必存的,無聊就調出來聽聽,雖然做不到哼出個完整來的地步,但也是能做到一聽就接下去了。
“好一個三疊,王縣伯這個譬喻恰如其分,正是一疊加一疊,只是這陽關又是何故?”王況聲小,但架不住蒲熙亮耳朵靈,竟然被他聽了去,王況這纔想起來,《陽關三疊》還是太原王家出身的王維所做,被後人譜成曲,這時候這小子還沒出來呢,這又何解?不成,絕對不能給自己再戴上個能文的帽子,自己的老本,自己知道。
“哦,是我師父上次去建安的時候吟的一曲,某覺得好聽就記得牢了些。”反正畫眉和尚已經是決定幫他背黑鍋了,蝨子多了不怕癢,以後這樣的機會還會有的,就再背一次好了。聽王況這麼一說,蒲熙亮也就沒再較真,王縣伯的師父,那是多麼牛的人的存在,就連孫神仙前些時呆長安的時候,說起王縣伯的師父,那也是充滿仰慕的,既然是建安縣伯的師父所吟,那也是理所當然,可怎麼建安縣伯就沒繼承了白眉大德的文采呢,或許,人各有志罷,就如自己,要讓自己讀書,那還不如讓自己下地幹活舒服。
毫無疑義的,琉求國主的賀表狠狠的煽了曹老頭一個耳光,黃大是應了琉求國主的要求出兵的,這完全符合程序,而且因爲建州水軍的勇武,使得琉求國主竟然跑到建安定居起來,着實的長了大唐的國威,所以,黃大不僅無過,反而有功,有大功。
事情就這麼突然的因爲琉求國主的荷表,從**一下掉了下來,曹老頭當場被削官,念其這些年來教導魏王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所以,李世民倒沒再追究後面的其他責任,只給曹家一門三代不得錄用的懲罰了事。
不要說三代不得錄用,人走茶都要涼,何況三代人呢?過了三代,還有誰能記得住你曹家曾經的風光?所以,這個懲罰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不重,但卻是釜底抽薪,曹家從此斷了許多的路子,除非曹家後代爭氣,能出個大才子或者說是豪俠之流,否則就將從此沒落了。
塵埃落定,李世民心中大是歡喜,一下就給了黃大升到了遊擊將軍,這可是從五品下的官了,黃大經過東瀛一戰,豈止是連升三極,這一跳就是十好幾級,簡直就是開創了大唐以來升官速度的先河,從不入品一下跨過那麼多。
這時候是沒人出言反對的,黃大這一仗打得,那是功勞明擺在那,二百多人,在東瀛簡直是出入如無人之境,又給大唐奪下諾大的一個銀礦來,誰要反對也行,那你有本事也去奪個這麼大的銀礦?幾個國公都不反對,還有誰敢?
好吧,既然黃大都從五品下了,王況作爲徵東瀛的策劃者,不升也說不過去,就這麼地,輔國建安縣伯變成了輔國建安縣侯,正四品上,比起從三品的開國縣侯低兩級;奉議郎也給升到了朝議大夫,是個正五品下的位置,還是儀同各府司,還是沒有說要王況搬到長安來。
王況是有點哭笑不得,好麼,前面做那麼大功勞,你就吝嗇得很,升官是一點一點的升,這到後面,反而升得更快了,難道說升官也是有加速度的麼?是不是官升得越高,人脈越豐厚,越往上阻力就越少?真真是叫個厚積薄發啊。
整個上午的朝會,剩下的時間就幾乎都圍繞着東瀛來進行,反而建東給人落在了腦後去,在時人看來,建東就那麼點地,就那麼點人,哪能和東瀛相比?更不用說東瀛又有個大銀礦。
不過究竟是國與國之間的事情,倒底是吞了東瀛,還是說只是教訓教訓,這一下就分成了兩派,贊成吃下東瀛的理由是,有建東先例在,東瀛既然有一座銀礦就難保沒有第二座,不若就將東瀛改州的好。反對者的理由也很充分,說的是東瀛於大陸隔海相望,雖然說路途比建東還近,但建東人少,好控制,而東瀛人實在太多,不大好控制,發生個什麼大事,朝廷想支援可能都來不及。
這是大事,自然不可能一日而決,所幸東瀛已經打下一半,還有一半,如是按今日的捷報看,也是早晚的事,剛打下來的地方,大唐軍餘威尚在,一兩年內都不會有什麼問題,所以也是不那麼着急。
午前散朝的時候,王況又被留了下來,這會王況留下來是理所當然,誰都能猜到肯定是要問東瀛今後的事情,這也難怪,東瀛那是人家打下來的,怎麼處置東瀛,人家更有發言權。
李世民吃得倒也簡單,八菜一湯,湊個九九之數,只是一個流水。按王況來看,所謂聖宴,比起他王況日常飲食還要差上一個檔次,由此可見李世民倒不是個奢靡的帝王,王況也不是第一次被留在宮裡吃飯了,以前幫長孫皇后調理的時候,有時晚了,就留下來用餐,不過那時候的王況可沒資格和李世民坐一起,而是和徐國緒他們一起吃的,現在看起來,李世民吃的和當初王況在宮裡吃的差別不是那麼的大,要知道,這些年過去,內府不光是年年結餘在遞增,長安的物資供應也是一年比一年豐富,但宮裡的飲食還沒多大的變化,可見李世民並不只是嘴上把黎民百姓掛着說些冠冕堂皇的話,而是實際行動也做了的。
因爲王況的情況特殊,李世民還特地的把長孫皇后也叫了來一起用膳,王況也沒拘束,如果不知道王況身份的人這時候進來,看見三人的坐姿和表情,還會以爲這是一家子。
君子食不語,哪怕是王況再無羈,也是不敢說話的,只能悶頭吃喝,這讓習慣了一邊吃着一邊和家人談論問題的王況很是有點小鬱悶。
長孫皇后是看了出來王況的沉悶,就笑道:“二郎可是感到拘謹了?在這裡,沒有聖人,沒有皇后,就當是在你建安就是了。”只要不是正式場合或者說問到比較嚴肅的問題,就連李世民也是二郎二郎的叫着王況的,所以,也盯着王況看他窘迫樣而嘿嘿直樂的李世民並沒注意到長孫皇后叫王況二郎的時候,臉有些個酡紅。
聖人,便是皇帝的別稱,李世民是禁止別人這麼叫他,但長孫皇后卻也是常這麼叫的,整個大唐,唯獨是她能這麼叫。
王況應了一聲,卻依舊是不敢亂說話,要不是吃飯,他就沒這麼多的顧忌了,君王在他心裡的地位,並不如時人那麼的高,更何況現在的君臣關係遠沒以後那麼的嚴肅,平等之風到了宋時,就連臣子都敢當了皇帝的面大罵皇帝,唾沫飛濺皇帝一臉也是沒任何的罪過的。
氣氛還是悶,王況直盼着早點結束這麼沉悶的宴席,但又不敢三口兩口的馬虎應付了事,怎麼,你是嫌棄宮裡的飲食不如你家?
恰當時,從殿外跑進來一個少年,一邊跑一邊嚷嚷:“阿孃,阿孃,字兒又不吃東西了。”可能是一路匆忙,也沒注意到殿中還有外人在,等衝到跟前,這才發現王況,於是啊的一聲,捂住了嘴,在自己父母面前,他是無拘無束的,但是在外臣面前,這麼大喊大叫的可是大大的丟了面子去。
“行有規,坐有矩,如此惶惶,成何體統?”李世民斥了一聲,但臉上卻是掛着笑的,王況心裡一動,這個少年,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又直叫長孫皇后爲阿孃,應該是李治小子了,於是推了碗筷,起身一揖:“建安王況見過晉王。”
“王況?君可是剛封了縣侯的王璃王建安?哎呀,可算見着真人一面了。”李治慌忙一斂,給王況回了個禮,直道:“改日有閒,某去拜訪先生。”這才第一次見面,就稱上了先生,看來王冼對他的影響確實不小。
不過眼下,他的心思似乎還在那被他稱爲字兒的人身上,和王況寒暄過了,又對長孫皇后和李世民道:“阿孃阿爹快想個辦法啊。字兒早先就沒吃,現在午飯又不吃,這可如何是好嘛?”
“嘿,能解決問題的人就在眼前,你不去求他,反而捨本逐末了?”李世民抿着嘴,微微使了個眼色,他可是饞王況的手藝很久了的,但作爲一國之君,卻是不大好開口,長孫皇后也是如此,想吃嘛,不好開口要求臣子,這和帝王身份實在不符,臣子,那是用來解決軍國大事的,飲食之事,卻是個人口腹之慾,真要他們開口,要是傳了出去,於帝王名聲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