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的這一連番動作,看得同在馬車隊裡的黃大暗自點頭不已,王況今天出來是全家都出動的,如果不是因爲一輛馬車坐不下那麼多人,末細兒也會帶了她的女兒和大寶二寶三寶他們坐在一塊,畢竟這幾個孩子都是同一年出生,平日在家也是總呆一塊的,今天是馬車裡實在坐不下那麼多人,王況自己坐車轅上,車廂上林穎芝和小芣苡及梅蘭竹菊四女一共就六個人了,還有三個小傢伙,已經有些擁擠,要不是三個小傢伙死活不願意分開,也不願意和自己的阿孃分開的話,早就分了兩馬車坐了。黃大和末細兒及王五家的是坐一塊的,黃大和王五一樣,都是坐在車轅上,這也是王況不想太過聲張的緣故,所以只有張三和幾個護衛騎了馬。
張三的出色表現,已經通過了黃大的考驗,剛剛超過長安車馬行的馬車,然後又超了幾輛馬車,並駕齊驅的時間都一樣,如果在外人看來,這是張三在爲主人家探查有無可疑之人,沒什麼疵漏之處。因此,黃大那一顆心又蠢蠢欲動了起來,因爲他知道,小東傢俬底下和三郎說過的,這腳下,是一個奇大無比的球,只要認定往一個方向走,最終,還是會走回來!所以當王況提出要組建超級大艦隊出海探尋的時候,他纔會那麼的動心,當時沒有強求要走,並不是因爲王況說的他的阿叔黃良不會同意,而是不放心王況身邊沒有一個比較得力的人,現在張三的表現,已經讓他滿意,在他看來,張三所欠缺的,只是個功夫不深的問題了。
但這個缺點現在已經無足輕重,以前小東家本身地位不高,有能力圖謀他的人比比皆是,所以需要他這樣的人隨時隨地守在身邊,可現在,小東家已經是舉朝中地位不下那些相公之流的人物,能危害到小東家的人已經是寥寥無幾,而且,這些能圖謀到小東家的人物,如果真要害小東家,那就不是自己這樣的人所能抵抗得了的。
自己抵抗不了不等於說小東家隨時隨地就會處於危險之中,只要小東家一有危險,朝中上下,想都不用想,疑點就會指向那些人,所以,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要動手,只能是從政治上來着手,這就不是黃大能幫得上忙的了。////
功夫不深沒關係,到明年艦隊出海,還有接近一年的時間,只要讓魏小五再推薦幾個得力的心腹上來,用數量來抵掉功夫上的劣勢,應該就能取代自己的作用了。
王況不知道黃大這會的心裡所想,此時的他,已經開始命令車伕尋找個平坦安靜的地方停了下來,這裡已經是終南山區,但離真正的山還遠着,只是零星的出現幾個小山丘而已,不過寺廟道觀也已經多了起來,畢竟,不是誰都有代步工具的,長安城裡許多要來上香祈願的人多是步行而來,這裡已經離長安城有三四十里路,再是要考驗善男信女們的毅力,也得要考慮他們來回一趟的腳程不是?
這也倒有講究,但凡是建在這樣地方的寺廟道觀,若是香客上門,大半都是那種極爲虔誠的,不虔誠,誰會跑這麼遠來?而且,能跑到三四十里來的,家中必定是有所產出的,沒有個大富,至少也有中富之家,所以,只要是來的,所施的必定不少,總歸是這個香客力所能及的最大範圍之內,所以,別看長安城裡也有不少寺廟道觀,但偏生香火還沒有這些遠離了城市的地方旺盛(這裡的香火,指的是收到的香火錢)。
這倒和後世有錢人家住郊外的小院裡,沒錢人家就全往城裡擠有些類似了,終南山腳下的道觀寺廟,恰到好處的將貧富區分了開來,貧窮者,多半沒代步工具,往往選擇近些的,富有者,有代步工具,則遠遠一些的,也清靜些。
因來得晚些了,好的地方多被人早早的佔了去,主人家進寺廟道觀,車馬可不能進的,自然就守在外面等着。與王況所知道的影視作品裡不一樣的是,這時候的寺廟道觀並沒有什麼女人不能進的道理,真不知道那些影視作品是怎麼瞎謅出來的。這時候的王況可不管這些,他來不是上香,主要是散散心,是以正忙着選地方呢。
好不容易選了個地方,地勢平坦,又有幾棵樹遮蔭,旁邊正好有一條小溪流,正是野餐的好所在,也是該當王況能找到,因此處離那些道觀寺廟都比較遠,所以纔沒被人佔了去。
既然出來,必定是要野餐的,這是王家的傳統,只是王況家的野餐與別人家的不同,別人家的都是帶了現成的來,抑或是在道觀和寺廟裡將就一下,這個時代的寺廟道觀,可沒什麼素宴的說法,所謂素宴,不過是後世那些佛門敗類爲了撈錢而使的手段,這時候的出家人,吃的是那種寡淡無味的飯食,即便是菜,也不過是鹹菜一碟,奢侈點的,有點水果,煮點豆腐青菜罷了,不是那種有大毅力的人是吃不下的。
而王況之所以選擇遠離山門的地方,一是實在沒地方可選了,二是王況可不想再和那些出家人來爭辯吃葷吃齋的意義,畢竟,總是要入鄉隨俗的,以前在樊口會和悟能理論,那是因爲樊口本就是無主之地,是悟能自己吃飽了撐的要管閒事,不過倒是沒想到會讓王況收了這麼個灑脫和尚當了徒弟。
這個地方,離得最近的,只有兩個道觀,大約都有一里來地,雖然眼下的地盤還是屬於道觀的,但修道之人對葷腥並沒什麼講究,他們講究的是法隨自然,並不強求別人要遵循什麼戒律,沒有佛門那樣的嚴格。所以,在這裡野餐是再好不過。
隨行的家人裡,有不少是從林府裡撥過去的,他們對自家郎君的野餐流程熟悉得緊,都不需要高三吩咐,各自就開始帶着後來加入建安候府的家人忙乎起來,小半時辰的工夫,所有的東西都已經全部準備完畢,地上鋪了好多張油布,上面有供幾個小傢伙在裡面玩耍不用怕蚊蟲的紗帳;有簡易的摺疊桌子,用來擺食物的,畢竟地上還是凹凸不平,這時候的碟呀碗的足底都是屬於小圈,典型的斗笠狀,很容易一碰就翻的,還是要放在桌面上比較穩妥些;還有給女人們準備解手用的圍子,這時候可沒有後世那樣,有什麼公共廁所之類的,但凡是要出門時間長的,帶有女眷的,都會備有個小馬桶,解手完了,在路邊挖個坑倒進去埋了,也很環保的。
最重要的自然還是燒烤架,野餐麼,向來便是以燒烤爲主,不以吃飽爲主,如果要在野外包水餃炒菜什麼的,反而把時間大把的浪費在烹食上,失去了野餐的意義了,燒烤的好處便是所有的食材都準備好了,也基本醃漬好了,人人都可以動手,自己動手按自己的想法去烤吃的,這才應該是野餐的真諦所在:人人蔘與。
所以王況自己也在忙着,三白這一路上,因爲王況並沒有責備它的意思,所以這會兒又開始吊在王況的胸前了,直到王況擼起袖子準備燒烤而靠近了燒烤架的時候,它纔不甘願的吱吱叫着躥到了在紗帳裡打鬧着的四個小屁孩堆裡。
“阿爹,阿爹,妞妞要那白猴!”當此時,一個充滿稚氣的聲音突然在旁邊響了起來,本來在忙着的衆人一看,自家一堆人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一隊車隊,因爲大家都是面對着小溪流,背對着路的,所以倒也沒人會注意到,而且,因爲有了三白這個超級警報器的存在,黃大也就沒像以前一樣的戒備着,聽到這個聲音,黃大暗道一聲:張三,還是嫩了點啊。不過等他掃視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張三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移到了那隊人馬和自幾這堆人之間,見張三並沒讓自己失望,黃大也就按下剛要起來的身影,繼續的在燒烤架上忙着他自己爲末細兒烤的肉串來。
王況一行人出長安,都是穿得低調,就爲的是不想引人矚目,所以眼下王況這一堆人,在不認識的人眼中看來,不過是一個家中略有薄產,或許還有一兩個功名在身的小戶之家罷了,能有那麼多女人,而且看情況身爲主人的男人最多隻有五個,其中有兩個(李道潛和李道翔兄弟)雖然穿得也不差,似乎地位還沒那幾個女人高的樣子(那是這兄弟倆對林穎芝向來都是疼愛的,哪怕是已經貴爲郡王了,對林穎芝在私底下也是依據以往一樣的尊敬),所以,這八女裡,至少有妾的存在,只有有功名的人,纔能有妾可以明目張膽帶出來的,不然,在家是妾,在外就得是以使女的身份出現。
同樣的,因爲穿得低調,也因爲王況平日裡喜歡穿麻布料的衣物,連帶着家裡其他人在非正式場合都喜歡上了這種穿起來舒服的料子,所以,這羣人裡面,沒一個人是穿了綢緞面料的,這就給人一種地位不高的錯覺。
那羣人裡,也看出了張三一副戒備的樣子,倒沒靠近,而是走出來個管家模樣的人,大搖大擺的過來,看也不看張三一眼,就想越過他直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