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有事吧,還真的有事。”孫銘前原本正伸出手想去摸一摸王況的額頭的,這時候聽到黃大的話,突然想起了什麼,手收了回來,一拍大腿。
“真有事?孫伯父不妨說來聽聽,二郎雖然暈着了,但某家自認還有這個權限處置一些突發狀況的,就是某家不行,這不還有黃大郎在麼。”徐國緒並沒暈過去,他也只是沒了力氣,此時正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抿着蜜糖水,一聽孫銘前這麼說,就將蜜糖水給放了下來,強起身,吩咐自己幾個護衛:“你們幾個,分頭去把李鎮將和使君等都請到縣伯府來,就說某家有要事,是關乎建安侯的。”
徐國緒已經被定爲艦隊統領,只是這個官位在之前包括前面幾朝都是沒有過的,因此一時間朝廷還沒拿個章程出來,但是如今的徐國緒已經有權調動一定數目的建州水軍了,所以他纔有這麼一說。之所以沒等王況醒過來,那是在他看來,既然二郎如此心急火燎的趕回來,事情恐怕很重要,既然重要,那就不能拖延一時半分,須得馬上處理了的,即便自己處理不了,也至少能在二郎醒轉過來前,幫他做一做準備。
孫銘前如今已經是縣伯,兼着考評局令,雖然他更願意別人叫他孫局令,但一個小小局令也比不上哪怕是縣子的品級高,所以孫府自然也就叫縣伯府。
他的話才落,就聽門外一聲笑:“不敢勞徐監丞相請,某等已經到了。”隨即就見黃良,馬周和李業嗣相繼走了進來,原來是李業嗣接到報說建安侯回來了,而且馬不停蹄的,似乎有什麼急事,擔心王況到時候又要一家一家的跑,就自己跑到州衙門等着,沒想到最後說是王況直接去了孫東家府上,三人一商量,就匆匆的趕了過來,而王凌,則是因爲他喜歡到鄉里各處去巡視,好處理一些突發的小案件,這時候還沒回來。
沒想到才進門,卻見到王況雙目緊閉,躺在躺椅上,孫韓氏和孫銘前則一臉擔憂的坐在王況的一左一右,孫韓氏還時不時的扭頭看向門外:“這應郎中,速度怎地如此慢?還不來?”在她眼中,根本沒看到黃良等三人的到來。
“這是怎麼回事?”黃良眼色凌厲的盯着站在堂前一角的黃澤楷,黃大是他親侄的事情,在場的人有許多知道,但也有不少人不知道的,加上如今黃大已經是遊擊將軍,在朝堂之上的名聲比他還高,因此他就選擇了黃澤楷這個黃家子弟來質問。
黃澤楷漲紅了臉,一句也答不上來,他清楚的記得,當初黃良對他的交代,現在自家郎君出事了,不管如何,那也是自己的疏失所致,但如今的他人微言輕,就連黃大和徐監丞都勸不住,自己又如何勸得住,可這話他也不能說出來,只好憋着,還是黃大將王況因爲擔心而連續趕路的事說了,黃良這才臉色緩和了些,轉頭對孫韓氏道:“老嫂子,您也莫擔心了,二郎不過是累倒了,歇兩日就沒事了。”
孫韓氏這才注意到黃良等人到了,連忙起身見禮,聽得黃良的話,她總算稍微放了點心下來,但眼中的擔憂依舊很是明顯的。
孫銘前嗔道:“老婆子你是老糊塗了不成?你也不想想,病坊可在城北呢,你讓人去叫,這一來一回,就是用飛的,起碼也要小半個時辰不是?哪裡有那麼快的,且等着罷,二郎應該沒事,這孩子,唉!”他自己說着孫韓氏,眼角卻也總往門口瞟去。
見孫銘前夫婦的心根本不在其他地方,徐國緒也只好作罷,既然建州的頭頭腦腦都在,那也強過了等下還要一個一個的去找,實際上,他所能幫王況的,也僅限於此了,他的任命還沒正式下來,如果這時候在建州越俎代庖,影響不好,他心裡明白得很,有多少人覬覦他這個品位不高,但油水頗豐,權柄頗大的內府監丞位置,可不能在出海前出了差子,等到出海了,他們愛怎麼鬧怎麼鬧去。
“來了,來了。”卻是孫嘉翰背了應老頭從門外衝了進來,原來去叫應郎中的家人路上碰到黃良一夥人,一聽說叫應郎中,孫嘉翰便向李業嗣告了假,跟着家人去病坊找應老頭了,又嫌應老頭走得慢,又不會騎馬,馬車速度也是嫌慢,就將他一撈撈到了馬背上一路狂奔回來,下了馬又將他背了進來。
應老頭如今在建安混得那個叫風聲水起,這老頭挺會做人,但凡是上門求醫的,他都要先看看對方家中有錢沒錢,有錢的,那就對不起啦,去找那些藥堂吧,病坊只收治無錢看病之人,而且這幾年下來,他早就對建安各家各戶都摸了個門兒清,誰家寬餘誰家窘困心裡都一清二楚的。只有那些個藥堂真的治不了的病,他纔會接手過來。
再加上設立病坊開始是王況的主意,後來就是朝廷正式頒佈旨意執行的,和應老頭本身無關,就是應老頭不來當這個坊醫,那也有別的郎中前來,要是換了別人,搞個不好,就沒這麼好說話了。是以,建安各藥堂對應老頭那也是禮遇有加,好假不假,人家的師兄可是堂堂太醫署醫正呢,那可是統領天下杏林的人物。
所以應老頭日子過得很是滋潤,現在建安家家戶戶,除了那些還窩在山溝溝裡的,有那麼幾處的交通一時間還沒法便利起來的地方人稍微過得困難些外,其餘人家,哪個家裡沒有閒錢?因此,達到符合到病坊看病標準的人並沒幾個,和各藥堂的人流相比,病坊的日子,那叫一個清閒。
而應老頭的薪俸也不低,除了朝廷給的正式薪俸外,還有建州給各地病坊的貼補及建安縣給病坊名下的悲田的各項優惠待遇及各大酒樓食肆輪流着給病坊的官吏提供的免費餐飲,還有各大商家對病坊的人買東西只收成本價等等這些待遇,應老頭可以說是這大唐日子過得最滋潤的郎中了。
應老頭也知道,這一切都是拜建安侯所賜,自然對建安侯的親戚也是很上心,只要一有事,保證隨叫隨到,就是沒事,他也要十天半個月的上門給各人把把脈什麼的,這也是他師兄告訴他的,病麼,還是要先防爲主,防住了,那比等生了病再來瞧要好上許多,而贏老頭這個觀點,卻又是因爲孫藥王看在王況的份上,悉心的教導於他的。幾乎可以說,贏老頭和應老頭這倆可以算是孫藥王的半個弟子了。自然,對於小東家的親人有如此的待遇,在建安,也是沒有任何人有異議的,要是應老頭不上門服務,沒準還要被建安人罵個半死,誰讓他是目前整個江南兩道公認醫術最高的呢,既然你醫術高,那爲小東家看護好家人,讓小東家安心做事,就是你的份內事。
所以,哪怕被孫嘉翰架在馬背上馱得他面紅耳赤的難受,他也沒吭一聲,雙腳一落地,就趕快的上前給王況把脈,又翻開眼皮看了看,這才轉身對孫銘前夫婦道:“無妨,建安侯這真是累的,想來他應該有好些天是夜不能寐,加上一路奔波所致,也不用開什麼方子,只需靜養三五天,就又是生龍活虎的建安侯了。”
孫銘前夫婦這才放下心來,孫韓氏自去後面給王況燉湯去了,在她看來,王況既然是累的,那就得好好補一補,人蔘什麼的太過猛了,二郎又年輕着,用不着如此狼虎大補,所以,老母雞湯或是老鴨湯那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直到這時候,孫銘前這纔想起先前和徐國緒說的話,就連連道:“瞧某這老糊塗了,竟然忘了重要的事情,剛剛說到哪啦?”
“伯父剛說到真有一件事情,後來使君等人來了,就沒再說了。”徐國緒見孫銘前總算想了起來,正好黃良等人也在,就巴望着孫銘前將到底有什麼事情說上一說,大家合計合計。
“其實這事某等也是知道的,而且還是王司馬發現的,他總去鄉里巡視,前兩天,王村突然來了一夥子人,說什麼是王家族親,前來認親的,可那些人卻也忒怪,官話說的不清不楚的,穿着也極其怪異,也不知道他們是哪的人,除了領頭的人穿的比較體面些外,其他的人都是衣衫襤縷,大郎早年間爲兵時也是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他也瞧不清這夥人是哪裡來的。因事關重大,大郎也不敢輕易下論,就將那夥人給安置在了客棧裡住下。”黃良這時插上了話,看半天,聽半天,他也明白孫銘前所說何事,有關於王家的事,這段時間也只有這麼一件。
“哦?難道大郎竟然也不能判斷他們是不是王家族親麼?”徐國緒奇怪了,按說王凌對王家的記憶是最齊的,當初王村慘遭滅頂之災時,王況和王冼年紀都小,估計王村老人還沒來得及跟他們說王家人的來歷和淵源,但王凌卻已經是成年,應該是知道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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