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更到.
王況這邊將蟹起了鍋,幫廚連忙的接了過去,用筷子扒拉了幾下,將兩隻蟹又拼湊了起來,然後邊上擺上一圈綠菜心,蟹殼是已經煎得紅彤彤的,再邊上擺上綠色的菜心,綠中襯托下,紅得就更加的豔麗。
幫廚房又端起蒜泥,舀了一勺,用詢問的眼神看着王況,王況先前說過要蒜泥,但在煎的過程中一直到起鍋都沒用上,因此幫廚也就知道應該是起鍋後放的了,但不知道該怎麼放,是放邊上呢還是堆到蟹殼上去,因此就試探着將勺放在蟹的上方,用眼神詢問。
王況點了點頭,那幫廚就用在蟹殼上點了幾點,竟然被他點出一朵黃白的花出來,如是一來,整個的盤碟內,外圍是綠菜心,中間是紅紅的蟹,蟹殼上的那幾點的蒜泥,就成了花芯了,煞是好看,邊上圍觀的其他酒樓廚師就竊竊私語起來,難怪人家建安侯會開口讓他去建安學兩年的,確實是有悟性的,就只這個悟性,放到他們酒樓裡,不用幾年,那也能掌勺了。
既然到了這一步,這菜就是成了,再圍觀也不是個事,絕大部分人都是懂了的,有那麼一兩個沒懂的也沒好意思問,這麼簡單的步驟都學不會了,再問出來不是被人笑話死了?要問也得私下裡去找那要好的人問去,否則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問了出來,旁人一看,喲,連富來的一個幫廚都不如,那得了,以後不去你們酒樓吃了。如此一來,自己的飯碗不是被自己給砸了麼?因此就憋着,不問。
蒜泥點在蟹殼上和堆在一邊在吃法上並沒什麼區別,喜歡蒜泥的清香的,就沾點蒜泥吃,喜歡吃原味的·就不沾就是了,只是在美感上,當然是放在蟹殼上要好一些,而且每一半的蟹上都有蒜泥·吃的人拿了那一半,自然也就將蒜泥帶去了,不吃就撥掉,要吃的也撥到碗裡,吃一口蘸一下,或者吃一口原味的,再吃一口蘸蒜泥的都行·這樣也避免了有些人有潔僻的,見人將吃了一口的蟹又伸到蒜泥裡去蘸而反感。
不提衆廚師各自返回自己的竈臺去煎蟹,就說這些廚師一散開了,邊上有的沒被老頭子們攆到他處的兵士先是聞到香味,可惜就是不知道什麼東西,現在人一散去,他們就看到了那非常漂亮的煎蟹,這下一個個食指大動了起來·直嚷嚷着也要吃。
當然他們要吃還得他們自己解決食材問題,因此一堆一堆的就開始吆三喝五又行起了酒令來,這下輸的人就不是抓兩隻蟹了·而是要抓四隻,還都要半斤以上的,也有那機靈的,見眼前時間還早,大宴結束最起碼得要一個多時辰,就約了幾個弟兄,跑去跟自家火長嘀咕了幾句,要來了行船的令牌,鬼鬼祟祟的離了大營,踩了艨艟就往周圍的漁村裡去了。
這東治港附近十里內的漁村·沒有十個也有八個,而且蟹又好養,有許多的漁民抓了蟹,如果數量不是很多的,一般都會用水養着,等過上個一兩天·數量湊夠了這纔會送到東治港的那些酒樓裡去,這些兵士不用問,就是衝着蟹去的,他們也明白着呢,這眼看着下水摸蟹的人越來越多,而想要讓一萬多人都吃上煎蟹,最起碼的也要一人半隻吧?那就是六千多隻半斤以上的蟹,除非說碰到蟹要產卵了,否則就這麼巴掌大的地方,就是將整個港口一帶的海底都翻個底朝天,也未必能湊得了這麼多的,更不用說那些有桌子坐着的老頭子們了,碰到這個時候,他們鐵定是要吃個飽纔會罷休的。
而且,這附近的牡蠣就是再多,被今晚這麼一折騰,也撬得差不多了,再撬就沒有大個的了,正好,沿途有礁石的地方就有牡蠣,只要每人花上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幾個人就能撬上至少百斤個頭十足的牡蠣來,艨艟本來就快,要不也不會有個千里船的別稱了,去附近漁村轉一圈回來,小半時辰都不消就能滿載而歸,這可比他們一個一個的下海摸快多了。
卻說徐國緒正含着右手那沒被蟹襲擊過的食指,正盯着那一盤的兩隻四瓣煎蟹盤算着呢:大郎半隻,二郎半隻,剩下那一隻就是某家的了。不料突然眼睛一花,剛剛還明明在眼皮子底下的一盤蟹已經沒了蹤影,擡起頭來搜尋,發現春老正喜滋滋的端着個盤子往回走,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盤剛煎好的蟹麼?於是連忙的追了過去,大呼小叫的:“春老頭,不帶這樣明搶的,你要吃等會下一鍋出來了再吃,再說了,就那兩隻也不夠你那一桌人分的啊,你們那可有九個人呢,再是再對半切,那也還少一個呢。”
春老回過頭來:“徐統領啊,你跟老夫搶吃的,也不怕某在你那樓船上做做手腳,讓你出海後天天被魚淋日曬的?你要是將這盤的蟹讓與了老朽,某就保證給你打造個舒舒服服,安逸得緊的塔樓來,冬天不冷,夏天不熱,日頭曬不到,風也吹不着的,如何?”
一聽這話,徐國緒的腳步就猶豫了起來,是呀,這一出海可就是幾年,要是能有一個舒服的所在,那自然是好的,要是自己真的不讓春老他們先吃,他們也不用使壞,就按標準來,按標準來做的塔樓就絕對沒有盡心去做的舒服,而且春老就是負責裱糊等這些表面上的裝飾的,只要他肯下工夫,塔樓蓋得就一定不會比的房子差到哪去。
再說了,吃煎蟹不就是個先和後的問題麼,也就是一柱香的工夫,忍一忍,一忽兒也就過去了,再說二郎他才教會了別人,他也不大會去吃那些纔剛學會的人煎的蟹罷?還是會自己動手,那自己還是有的吃。於是徐國緒就笑道:“成,就讓與你先吃,不過可說好了啊,下一盤不許再搶的,還有,你得讓某在那塔樓上察覺不出和陸上的差別來才行。
“沒問題,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啊。”春老見算計得逞,回過頭來答應了徐國緒一句後,不由得眯起了眼,得意洋洋的端起了盤子,湊到鼻子底下狠狠的嗅了一口,這一嗅,他臉色大變,睜眼一看,盤中已經是空空如也,只剩了一圈的菜心,活脫脫像個張大了嘴巴的大嘴漢子正在笑他機關算盡了。
再瞧,卻是許老並着其他的三老一人正拿了一半,喜玫玫的衝自己擠眉弄眼:“正好,四瓣各再切一刀,一人一份,就沒你的了。”沒等春老回過神來,這幾個老傢伙就都從靴筒裡抽出短匕,他們這些老船匠,在船上隨時都會碰到有什麼地方需要小修小改的地方,因此都備了一把短匕,又可以削又可以砍,還能挖的,很是好用。
短匕一揮就切了下去,趁着春老還在發呆的當間,手忙腳亂的分給他人一半後,拿起自己的一半,用舌頭舔了一下,這才放心的放到自己跟前的碗碟裡去。其他分到的也都嘻嘻哈哈的學着許老,用舌頭舔一下,有的乾脆先咬一口再放到自己的碗碟裡。
見到這一幕,徐國緒哈哈大笑,背起手來,一步一踱的哼着小曲晃悠悠的晃了回來,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神情。
春老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來不及了,他那個氣呀,這下好了,吃的沒撈着,還答應了徐國緒要幫他搞個好塔樓,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波出去的水,對他這樣德高望重的人來說,那就一定要做數的,這下真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黃大也忍不住捂着肚子,背過身去偷偷笑了起來,這裡面有許多可都是他的老部下,哪能像徐國緒那樣沒個正形的。
王況也樂了,幾個老傢伙都是老頑童,有點像是孫藥王,正好湊上徐國緒這個從內府繁瑣的事務中解脫出來,一身輕鬆也願意和旁人嘻嘻哈哈,倒也是一個樂趣。王況並不希望見到自己的兄弟在宮裡面呆得太久了而慢慢的養成陰鷙的性格,這樣的性格養成,當事人自己是不會有一丁點的察覺的,也只有外人才能看得出來,所以王況樂於見到徐國緒的笑容,也是他想讓徐國緒出海去放鬆個幾年的原因之一。至,他的年紀還沒到那個份上,加上在長安還有個林府可以三不五時的回去團圓,有家的人和沒家的人比,要多了一份的溫情和親情,因此倒也不用愁他。
見到小東家剛煎好的蟹就沒轉眼間被幾個老船匠給分了個一乾二淨,公孫廚師和那個幫廚也知道自己剛學會的煎蟹在沒練熟手之前,是不大好給小東家吃的,就乾脆合力將竈邊的一個燒水的大碳爐騰了出來給小東家用,剛剛的煎蟹他們看得一清二楚,火要求不大,但要穩定,如此碳火其實是最好的,就只需要在前面煎的時候將下面的風門給擋上一點,火就能小不少去,這樣的調節比柴火竈可好調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