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棉以紗來贖買他們的過錯,這點有待商榷,既然犯了錯,那就要爲他們犯下的錯承擔責任,若是人人都可以用錢物抵罪,這個口子一開,怕是以後要後患無窮。”長孫無忌不愧是搞律法的,一語就點破了王況話語中的漏洞,他搖了搖頭,心中暗歎:這個王建安,還是心太軟呢。
哪裡知道,王況這就是故意設個坑讓他來跳,大唐律是長孫無忌主持修訂的,那麼在對律法的解釋上,長孫無忌就擁有別人不可替代的發言權,他說行,那就基本是行的,說不行,除非皇帝開口,否則那真的就不行,而且長孫無忌身爲皇帝的大舅哥,加上他跟隨皇帝一路輾轉南北,征戰四方出謀劃策,其地位還真沒人可以去撼動,也沒人敢去撼動。
秋後算帳的話,長孫無忌可以說,但王況就不能說,這一說那就是得罪一大批人,這種活王況纔不會幹。所以,他就要引長孫無忌開口,只要長孫無忌開口定了性了,那就不關他王況什麼事了。而長孫無忌呢,因大唐律是他搞出來的,所以對大唐律的尊嚴那是看得非常的重,在長孫無忌眼裡,大唐律法是不容有人試圖去挑戰的。
人多力量大,既然長孫相公已經給那些圈地了的人定了性了,那麼怎麼處罰就好辦了,按律法程序走就是,沒什麼好商量的,但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很快就將怎麼在最短的時間內籌措到兵士過冬用的棉袍的辦法定了下來。很簡單。就是那些圈地的,除了刑罰逃不掉外,不是還有罰金麼?可以用棉袍來抵!只要能在秋末上交棉袍,那麼原本你的罰金折算成棉袍要一百件的,朝廷就法外開恩,只算你八十件!若要是秋末完不成的,那就對不起了。該多少就是多少,一個子兒的折扣也不給。
另外就是,若要想去草原或者西部圈地的。朝廷也不要你的銀錢,只要你上交一定數目的棉袍被褥就成,到時候。按上繳的總數來算,誰繳得多的,誰就有優先選地,多選地的權利,這個不設上限,能交多少是你自己的本事,這個也要在入冬前完成。至於說百疊子棉和羊毛棉這二者之間怎麼換算,那就是戶部和民部的事情了,自由底下的官員去算去。
唐老頭也是雷厲風行,這邊才得出結論。他馬上就吩咐了一個手下的官員,快跑回去佈置任務了,這個算法看起來簡單,但各地的物價不同,具體的情況也不盡同。所以,需要將各地的這些相關資料都整理出來後才能進行換算,一刀切,不是這幫大佬們的習慣,而且這事情牽扯頗大,若真個實行一刀切。怕是要引起民間強力的反彈,皇帝在的時候,由皇帝最後下道旨意就沒問題,可問題在於皇帝不在,所以這些個決定就要考慮到不能被那些個豪門大閥抓住了把柄,參他們一本,要知道,這朝堂上,豪門大閥的勢力也是不可小覬的。
如此一來,禦寒之物也算是解決了,至於說帳蓬油布啊等這些東西,各地都有儲備,而且數量不少,只要一紙公文下去,各處將作坊就能很快的運到需要的地方去。吃的就更簡單,罐頭,琥珀糖,行軍餅等這些的儲備都是十分的充足,目前大唐糧庫裡的這些儲備,足夠支持二十萬大軍用一年,而且,你這邊在消耗,我那邊也同時在生產着的呀,因此,這場仗打上個三五年,物資方面,就根本不用愁的。
這簡直和十多年前打突厥人的喉嚨,在鹽鐵茶這幾樣上死死的卡住了,突*厥人會不會敗退還是兩說,而那一場征戰下來,整個唐廷也是大傷元氣,連乘勝追擊的力氣都沒了,要是這個王二郎早上個十年出現該多好呀,搞個不好,突*厥這個詞,恐怕就將永遠的成爲了歷史了。這一刻,幾乎所有朝堂上的人都泛起了這麼樣的念頭來。
“等等,剛剛二郎你說什麼安息人不久就將南下打天竺,這消息從何而來?”其他人都差不多忘了這個細節,但杜老頭和房老頭這倆老傢伙相視了一眼,突然問王況道。
對呀,是有這麼一說,難道建安侯竟然挑起了安息人對天竺的野心?這招驅狼吞虎的法子不錯。那些原本因爲秦瓊橫插一槓子而失望了的武將的眼睛又亮了,嗯,東邊不亮西邊亮,高句麗咱們沒什麼希望去了,可西邊可以呀,茫茫戈壁上征戰,一望無際,也是個好去處呢。
合着這幫傢伙現在都把出征當成了旅遊了。這也怨不得他們,只是因爲這幾年裡,大唐軍的戰力那是噌噌噌的往上躥,不是一個兩個臺階的躥,而是每一次的提升,都是一口氣提升好幾個臺階。如果要把開國之初的戰力和現在來比,用個最簡單的比喻,那就是,如果當初有這麼好的裝備,有這麼充足的糧草而且是優質的糧草,一個兵至少可以頂仨。
這個一頂仨不是說一個可以幹倒三個,而是說這一個兵的功用能抵得過三個,馬配了馬鐙,兵士換了鋼刀,錙重糧草也少帶了,糟粕和行軍餅的出現,就使得輔兵的數量起碼減了一半下去,又有琥珀糖這麼個可以快速補充體力的逆天之物出現,有冬天也能吃得到的果蔬罐頭出現,再加上現在出現的這個鋼弩,一切的一切,使得如今的十萬兵能抵得上以前的三十萬兵,因爲現在的十萬兵裡,至少有那麼六七萬是可以抄刀上陣的,而以前的三十萬兵裡,真正能打的也就是七八萬人而已。
這麼幾廂裡一來,打仗已經不再是那麼可怕的事情了,而朝堂上的這些將官,位不低,衝鋒陷陣的事幾乎不用他們去做,自然而然的就把出征當成了可以出去散心的美差了。
“嗯,安息人已經找上了某,想要以他們的三十七城來換我們的琥珀糖及新耕種法子和一些種子,書一車。”王況笑了笑,“三十七城某不圖,那些地方,不會是好地方。不過麼,琥珀糖他們要的話,倒是可以賣,新耕種法子麼,也是可以給,書一車,這就要內府書局的配合了,‘特地’給他們印一車去就是。”
“安息之地,並不適合新耕種法子的推廣,而我大唐與安息接壤之地也是不能用,能用新耕種法子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南下!”唐老頭管民部,在風土物貌這方面的瞭解程度要比朝中諸位大佬更深,他見大家不解,就幫王況補充了一下,“前此玄奘大德回京後,交給朝廷一份他的西行遊記,裡面對西域,對安息,對天竺的風土物貌都有詳盡的描述。”
“書也簡單,不過就是多費些排版時間而已,又不用像以前,用雕版來印,費時費物費力。這個某保證一個月之內就完成,特地印麼,自然就是十給改成八或者其他數據等等諸如此類的,這個由着印書匠們自己去發揮就是了,凡是涉及到尺寸,時間等等的,全由着他們自己想怎麼改就怎麼改。”徐國緒在一旁賊賊的笑了。他的表情,頓時引起朝堂上一陣的鬨然大笑。這要換了以前,大家都想做謙謙君子,這種欺騙人的事,他們是不大想幹的,但現在,這種情況已經好了許多,經過這麼些年不允許大唐先進技術外流的思路薰陶下,大佬們也漸漸的轉變了許多,他們都幾乎認同了王況的主張:只要對我大唐子民有利,對我大唐的長治久安有利的,那麼就一定是好辦法。
“如此,則種子也簡單了。”平時不苟言笑的蕭禹老頭也突然展顏一笑,“就是新耕種法子有些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禇遂良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擠進了不知不覺中圍繞着王況形成的密集的小圈子,他的個子比魏老頭還矮不少,不然也不會被李世民比喻爲“小鳥依人”了。
“怎麼不麻煩了?若要是被安息人得了新耕種法子去,那麼他們三兩年內,國力就可以上一個大臺階,到時候就是我大唐的枕邊睡虎!”說話的是閻老頭,這老頭作畫是一流,但在書法上卻只能算是中流,每每作得一副得意之作,總要去求禇遂良幫自己題上一題,偏生禇遂良脾氣也怪怪的,前兩年閻老頭死活不指導王冼的畫業,而他禇遂良則在指導着王冼的書法,因此對閻老頭心中頗有怨懟:哦,你架子大,你牛,你比我清高,某也不鳥你成不?所以就偏不給他題,就這麼着,倆傢伙對上了。這兩年隨着閻老頭的態度轉變而有所好轉,但兩人喜歡鬥嘴的習慣卻保留了下來。
因此,當禇遂良一鑽進來說新耕種法子可以給的時候,雖然明明知道王況肯給,必定有其道理在,但閻老頭就是忍不住要和禇遂良擡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