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樣,危險來臨時,經常會做出下意識的動作,哪怕是明明有周全的保護,這就好比你拿了一枝筆向一個戴着眼鏡的人眼睛戳去,明知到那戳來的筆速度並不快,而且自己還戴着眼鏡,那人也會情不自禁的做出躲閃和閉眼的動作出來。
小四就是如此,明明和野人還隔着鐵籠,而且野人也被鐵鏈拴着,但他還是下意識的想把王冼拉回來,反而是王況和王冼兄弟倆,因爲沒有親身經歷過野人發狂傷人的場面,並沒有那樣的下意識,所以王冼依舊是向前走去,王況則一把又拉住了小四。
王況看得很分明,野人剛剛的暴怒和一個僕役跑去打開鐵籠門時,和小野人靠得太近有關。果然在鐵籠打開,僕役跑開後,母野人又歸於平靜,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小野人,嘴裡還哼哼着。
“它竟然會哼曲子!它竟然會哼曲子!”哐噹一聲,那個跑去開門的僕役手中的一大串鑰匙掉到了地上,他自己則指着母野人低呼:“這個曲子,和某鄰家娘子哄孩兒時哼的很像,很像。天呀,太神奇了。”
旁邊站着的也有人低低附和:“沒錯,真的呀。”幾個手中原本拿着棍棒的僕役不知不覺的就把手中的棍棒給偷偷放到了一邊,兩手侷促不安的,不知道怎麼放纔好。他們原本只是皇莊中普通的僕役,平時老實巴交的,若是對野獸兇狠些倒沒什麼,可眼前這個毛人,分明是已經開化了的,叫他們怎麼能再下得去手?
王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況和那個母野人,那眼神讓一旁站着的程處默看了都覺得自己半身發涼。
這時候母野人竟然瞟了王況一眼,就這一眼,讓王況徹底放下心來,母野人眼中沒有絲毫的惡意,王況讀出的竟然是一種平時只有人才會的眼神:你放心。
一步,兩步,三步,王冼走到了距離母野人只有一步遠的地方,母野人的手動了,努力的向前伸着,但鐵鏈捆得太緊,它的一雙手根本無法合隴,它又掙扎了一下,把籠外的幾個人給嚇一跳,程處默這回倒是看明白了,他撿起地上的鑰匙,靠了過去,找到鑰匙,把鐵鏈鎖在籠外的鎖打開。
母野人的手就那麼伸着,王冼小心的把小野人輕輕放到母野人手上,母野人一把就把小野人攬在懷裡,不一會工夫,就響起了叭嘰叭嘰的吸吮聲。這時候讓大家意外的一幕發生了,母野人竟然用騰出的一隻手把王冼也攬到了自己懷裡,用下巴輕輕蹭着王冼的頭,環着王冼的手還似乎輕拍了兩下,嘴裡嗚嗚的。
“這他孃的活脫脫就是個人啊。”程處默喃喃自語。
“是啊,她應該差不多就是個人,是我們人的親戚。”王況回答。
程處默大奇:“怎麼說?”
“這不好說,你沒見她除了那一身的毛髮,其他地方和我們人並無什麼明顯區別麼?她應該還是處於袽毛飲血的階段吧,想必老國公以往四處征戰的時候,也是見過不少蠻荒之地的人,有的地方應該還是沒開化的。”王況可不敢說什麼人是猿人變化而來這種話,除非他想早點去見老馬差不多,所以只能隨便帶過。
“唔,這倒是聽說過。”
母野人很快就鬆開了王冼,王冼依依不捨的摸了摸小野人的頭,小野人趴在母野人懷裡嘴裡吸吮着,不情願的扭了扭身子。
“依某看,以後只要不把小毛人從母毛人身邊抱走,這母毛人應該都會安定許許多了,這鐵鏈應該也沒什麼大用了,不妨撤了吧。”王況自言自語,其實是說給小四聽的。
“不妥,不妥,萬一哪天又發起狂來,哪時候想再鎖上鐵鏈怕是要廢一番工夫了,且皇子公主們常來皇莊,要是把他們嚇着,某等可吃罪不起,還是先拴幾天看看,不過鐵鏈倒是不必拴這麼緊就是。”小四想了想,給出個折衷的辦法,反正鐵鏈足夠長,只要把另一頭留在外面,必要的時候隨時可以拴緊就行了,頂多也就是給野人的活動增加點難度而已,沒什麼大影響。
“二郎你可解決了某的大難題啊,這下可好,以後晚上睡覺都能安穩許多。”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來向王況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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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你看這麼大的璃罐可合用?”回到程莊,程處默心裡有點沒底,只能裝一斤多的璃罐,離要求差距也太遠了點。
“合用,合用,大不了多燒些就是。”早已經想明白想要憑現在的技術燒出大璃罐無異於天方夜談的王況開始正視現實,不就是小點麼,小點好啊,小罐的東西才顯得珍貴。
“那就好,那就好。趕明啊,某讓他們多燒些,等明年辣椒收成了,那辣椒醬就都用這璃罐裝了,紅紅的,多好看,送人也喜慶。”
聽到程處默提到了用璃罐裝辣椒醬,王況倒是想起了一道小食,酸辣椒。這酸辣椒必須得用不透氣的罐密封裝好,前年辣椒剛種出來的時候,王況倒是想到過要做,可惜這時候的瓷罐都是皇家專用的,尋常人只能用密封性不好的陶罐,即便是最好的黑釉陶罐,也還是透氣的,不合用,所以只能放棄(唐三彩嚴格說來還是陶器,而且是冥器)。現在程處默一提,就把這事勾了起來。
“處默兄這不是要讓人買櫝還珠麼?一個能裝一斤多的璃罐值多少錢?一罐辣椒醬值多少錢?”王況笑問。確實,以這種別人從沒見過的大璃罐的價格,絕對是遠超一罐辣椒醬的,這還是無色的,若是綠色璃罐,其價格估計都能直逼玉罐。
“壞菜了。”程處默一拍額頭,有點忐忑不安:“二郎你說我們是不是要把這燒大璃罐的法子獻上去?你是白身,自然是不怕,某家是國公,若是有好東西不獻上去,老爺子怕是要被人彈劾的。”
很多時候,爲官有爲官的好處,若是有了點過錯,往往能被網開一面。但是爲官的壞處就在這裡了,你要是有好東西,自己藏着掖着,那是要被人彈劾的,不管皇上要不要你的東西,你獻不獻就是表明了一個態度問題。相反,作爲白身,反而沒有這個顧忌,天底下絕大部分都是白身,你當皇帝的總不能把天下所有好東西都攬去吧?且當皇帝的又常是把民爲國之本這話掛在嘴邊的,要是和平民搶東西,讓他臉往哪擱?所以但凡是白身,有好東西絕對可以堂而皇之的拿出來炫耀,只要自己能保證不被他人覬覦,不必擔心被皇帝強奪了去,當然了,那些昏君暴君肯定是個例外。
因此,程處默既然參與進來了,那就有了這樣的顧忌,別人不說,長孫無忌那個臭老酸的嘴可毒着呢,明明不違制的東西,到了他那裡,上下嘴皮隨便嗑嗑,翻炒翻炒幾下就能成了違制的,比如說這璃罐,他絕對能抓住程處默燒出的璃罐比內府燒出的大許多來做文章,啊?你用的東西竟然比皇上的好,難道你想過比皇上還舒坦的日子,心懷不軌不成?
“這個你自己拿主意罷,某又不想憑這璃罐賺錢,無所謂。”聽完程處默的解釋,王況撇撇嘴,心裡有點鄙視起程處默嘴裡唸叨着的臭老酸,和正史野史上說的一個樣,黑的能說成白的。於是又想起了多年後被臭老酸誣陷而死的李恪來,可憐的孩子,明明沒有奪位之心,行事一慣低調,只是因爲深得李老二的喜歡而最後含冤死得悽慘不堪。
“如此則多謝二郎了,這燒璃罐的法子是你想出來的,某回去和那倆傢伙商量商量,獻上去後就報二郎的名。”程處默大喜,這法子不獻會招來麻煩,但是要獻上去了,反而就是功勞一件了。
王況是身上蝨子多了不怕癢,不在乎多這一個名頭,再者,要是把這改良的法子說成是那倆師徒出的,師徒倆恐怕就得被又召進內府去,對王況來說得不償失,還不如自己一肩挑了的好。而且,以後可能還會有不少東西出來,先給李老二打打預防針也是不錯的。
既然已經商量妥了,王況也要回去準備,有了璃罐,不光是酸辣椒,連泡菜也能做出來了,而且王況以前自己做的泡菜,全都是用酸辣椒的酸水來做,另有一番滋味。(灰雀這裡教大家做最簡單的,也許並不正宗的泡菜,就是去超市買那種小罐裝的綠色小野山椒罐頭,帶湯汁的那種,注意買添加劑最少的,一罐小野山椒足夠做兩三斤蘿蔔了,而且以後的湯汁可以反覆使用,能越做越多。將要醃泡菜的材料洗淨,切好後,用滾開水淋一下,在太陽下把表皮水份曬乾,有一點點蔫就好,夏天太陽大的話一兩個小時就可以,冬天有半天也就夠了,然後找個大玻璃罐,罐子也要洗淨用開水燙過放冷,將處理好的材料放進去,加點鹽,放幾粒花椒,胡椒,八角一粒就夠,再將野山椒整罐倒進去,加冷開水沒過泡菜材料,然後蓋好蓋子,注意密封,放置幾天就可以了。灰雀自己做的時候,喜歡剝些蒜進去,然後放到冰箱裡冷藏着讓它慢慢發酵,發酵時間越長,味道就更好。)
只是要做泡菜,還得先一步把酸辣椒做出來,說實話,要讓王況按四川人那樣做泡菜,他還真沒把握,但酸辣椒卻是非常好做的,原因是辣椒本身就有很強的殺蟲作用,一般做酸辣椒不容易做壞。先做出酸辣椒,再做出泡菜來,這也算是曲線救國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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