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歷史上,並沒有發生南語島族的人尋到大陸上來的事件,一切的起因,只是王況提了句有辣椒這個好東西,孫銘前就派了李大膽去。李大膽的到來,給島上的居民帶去了大陸最新的消息,聽說大陸如今早已經是天下一統了,天下承平,人們生活又富裕了起來,這麼一和島上的困苦生活一對比,自然就起了回鄉的心思。
要是李大膽沒去,估計他們還會以爲大陸依舊陷在長年的戰亂之中,要知道,整個春秋戰國時代可是持續了整整的五百多年,五百多年裡,戰火不熄,這是多麼長的一段慘痛記憶,換了任何人,在沒得到消息前,恐怕都不敢想象,戰火停息後是什麼樣子,因爲從他們出生起,從祖輩上傳下來的記憶裡,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戰亂。
王況能理解這一點,那些歷史磚家們說起春秋戰國,大多都只說什麼諸子百家,名將倍出,英雄四起,秦興楚滅等等,卻是鮮少有人去關注長年的戰亂給百姓帶來的痛苦,歷史,永遠都是倖存者的歷史,那些淹沒在歷史海洋裡的螻蟻一般的生命,沒人去記起。
李業嗣來了,門房直接將李業嗣帶到了書房,王況家裡現在也置辦了個書房,雖然王況不讀書,但好歹是個官了,總是要裝裝樣子,書房裡擺幾本書的。進了書房,卻見王況正在一張紙上用他的那支鵝毛筆在畫着什麼。
王況畫的便是南太平洋諸島的示意圖,準確的他畫不出來,但地圖看多了,大概的記憶還是有的,以前,他不敢跟人說起這些,現在,有了圖虎這個藉口,就可以說了。
而事實上,圖虎也在和王況的交談過程中,大致的講了下他們那個族羣所在的島嶼的位置和周邊的島嶼,所以說,推說是圖虎介紹的也是沒錯,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二郎你畫的是什麼?莫不是又要搞什麼好東西?”李業嗣見過王況畫圖的,一次是引水工程的水車圖,一次是找李業嗣要了城區圖後,在那圖上比比劃劃劃的,結果就搞出了個引水工程來,所以,他以爲王況這次又要搞好東西了。
“嘿嘿,不是搞好東西,是找好東西。”王況嘴上說着,手裡沒停,等到大致畫完了,這才停了下來,“大功告成。”
“這是什麼?說是物件麼,又不像,倒是像圖輿。可大唐也不是這個樣子麼。”李業嗣不像王況,他是見過大唐地圖的,但他卻不知道,王況心中的地圖,比之於他見過的還要精確得多。
爲了李業嗣好理解,王況依舊是仿了這時候的地圖繪畫方式,山脈就畫了山的樣子擺在那,所以李業嗣怎麼看就怎麼覺得是地圖,但是,大唐在哪呢?
“喏,大唐在這。”王況指了指那圖的左上角,他只畫了東南沿海的一部分,“況只畫了建州,福州及嶺南的一部分。”
“這裡是海,這裡,福州往東是夷洲(臺*灣島),就不用況說了罷,你是知道的,這些空白的,是海,你往下瞧,往東南瞧,這些星星點點的,是遍佈整個大洋的島嶼。這些小島嶼的西邊,還有許多大島嶼。”
“海有這麼大?”李業嗣見那圖上的空白地方,跟福州建州一對比,就吃了一驚,在他的認知裡,海洋,恐怕就是一條比大江還寬數倍數十倍的河流而已,那一頭,應是天盡頭了。可這圖上,明顯的,海的面積佔據了絕大部分。他是長安出生長大,並不像沿海地區的百姓一般,能從討海的人口中得知海究竟有多大。
王況嘿嘿一笑,心想,我還是怕嚇着你,沒整出個地球儀來,不然的話,嚇也要嚇死你,讓你知道如今大唐的面積只佔全天下陸地面積二十幾分之一的話,讓你知道全天下的陸地面積連海的面積三分之一都不到的話,你還不要嚇個半死?
“業嗣可知道辣椒從何處得來?”王況笑了笑,指着地圖中間個大的島嶼東邊的一片小島,“諾,這裡,當初李大膽可是費盡心機,歷盡千辛萬苦才得來,如今,那個島上來人了。”
“可是前兩日福州送來的那個漢子?”圖虎的到來,李業嗣是知道的。
“正是。”王況笑眯眯的,等着李業嗣自己去消化。
“二郎是說,這些個島上有好東西?”李業嗣沒忙着去消化,而是繼續追問。
“正是,有不比辣椒差的香料。”王況沒有把美洲大陸說出來,也沒說巧克力,這要以後去圖,要是說了有一大片的大陸,人煙稀少,面積還比現在的大唐大了許多,恐怕李老二就會動了心思去開拓了,這麼一來,人口可要少了許多,還是讓那些圖利的跑海客去找,去發現的好。
實際上,東南亞的香料對中原人來說,並不是需要的,一個是烹飪方式的不同,中華美食,有多種多樣的烹飪方法,不像西方人,只會烤,煎,炸,煮這幾樣,所以,掌握了多樣的烹飪方式,可以用不同的手法將菜餚的原本味道發揮得淋漓盡致,香料,反而是佔次要的地位,大體上,一些傳世的名菜,所用到的香料都是非常的少的。
西方人不同,因爲烹飪方式的侷限,所以大多需要靠香料來提味。
烹飪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西方人一直到一戰前,是幾乎不洗澡或者很少洗澡的,這樣一來身上異味就很濃,需要靠濃濃的香料味道來掩蓋,所以,香料就顯得尤其重要,成爲貴族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品,在西方的地位比在中原的地位要高得多。
中原以前也追求過香料,後世的許多常用香料,大體都是在烹飪方法沒有發展完全之前引進的,而等到了烹飪的手法發展出多種多樣後,就很少再用到新的香料了,比如說傳統菜餚裡,就不會用到香草,而香草,卻是西方烹飪裡最常用的一味。
(灰雀認爲,過分的追求用香料來給菜餚增香,是走入了烹飪的誤區,這樣是無法提高烹飪技藝的,因爲你會加什麼,別人也會加什麼,而手法及火侯,加料的順序,卻是需要靠時間來培養,這是別人只看那麼一眼兩眼也學不會的,只有努力去鑽研手法,掌握火侯,才能在烹飪技藝上一日千里,到了極致後,就可以做到即便沒有調味品,也能做出絕頂美味來。)
現在的大唐,正是處在烹飪手法剛開始發展的階段,雖然王況帶來了許多手法,但王況畢竟不是專業廚師,他所會的,只是後世家常用的手法,而且因爲商業原因,許多手法還是秘而不宣的,比如說淋酒的時機和原因,現在全大唐只有不超過十個人掌握,而這絕大部分又都是富來的或者建林的或者山外山的人,其餘的人又都是和王況有關係的。
至於和王況無關的人,只是多會了那麼幾種常見的手法而已,比如說炒和炸,但炒和炸裡面又能細分出許多手法來,這就不是他們能掌握的了。像炒有爆炒,溜炒,水炒等等好多手法,一般人只會爆炒。
所以,現在香料對大唐人而言,還是有着很大的吸引力的。
李業嗣臉上神情變幻,辣椒的威力他是見識過了的,如果說,還有不比辣椒差的東西,說他不動心肯定是假的,尤其還是這兩年,他們李家,自從要了王況給的份子後,收入增加許多,既然王況能這麼重視這些島嶼,說明,東西,是不差的。
“二郎的意思是,圖下這些島嶼,還是說。。。。。。?”李業嗣有些不確定王況的想法,能讓王況看上眼的東西,是不錯的,可是要怎麼得到,又是兩說。
“嘿嘿,業嗣胃口倒是挺大哦。”王況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很嚴重的問題,如果只是爲了香料,恐怕不能讓朝廷重視起來,那麼小的一些島嶼,怎麼比得大唐周邊的土地?要開疆拓土也是從陸地上更方便些啊。所以,圖島嶼這話,現在絕對不能說,而必須幫李老二先把邊上不安定的地方搞定再說。
沒有哪個帝王能拒絕得了開疆拓土的誘惑的,能開疆拓土的帝王,向來都得到尊重,但前提是必須成功,失敗的,則會被稱爲亂起戰爭,窮兵瀆武。
“不是圖,要圖也是以後,從馬尾出發,到這些島上也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這一往一返,就是大半年,試問,給養跟得上麼?萬一有變,朝廷能反應得過來麼?這不比陸上,邊疆有變,還能及時一層層上報,在不能解決給養問題的情況下,在不能解決船隻問題的情況下,試問,業嗣,你可有把握?”
“嗯,二郎言之有理,海上行軍不比陸上行軍,困難重重,某雖未領過水軍,可也是知道的。前些年,有一路海賊逃竄到夷洲,僅是圍剿他們就費了不少力氣,阿公曾言,海上行軍,難過陸上。”李業嗣也是一時被開疆拓土的大功勞給衝昏了,沒反應過來,這被王況一提,就醒悟了過來。
“現在是這些島上的居民,他們原本是春秋時爲躲避戰亂逃出去的,現在,他們想回歸,業嗣不妨去見見那個人,如今就被安排在富來客棧裡,況是自作主張先答應了下來了,想來陛下也不會反對,但要如何的迴歸,還是要朝廷來定奪,不過,況先放一句話在哦,不管朝廷歡迎不歡迎,況是一定要他們的。業嗣,他們,可是靠海爲生的哦,想想看,若是組建一支由這些人組成的水軍,是個什麼樣子?”
王況雖然明知道李老二對外族迴歸肯定是歡迎的,但還是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重視,更是拋出了一個李業嗣作爲一個軍人最爲動心的好處,那就是靠這些人組建一支水軍,這些靠海爲生的人,只要訓練得當,在水上,那就是一支悍軍。
“現在不是圖這些島嶼的問題,現在是要考慮組建一支水軍的問題,這支水軍可籍由爲往來跑海的客商護航而鍛煉出來,當然了,既然爲客商護航,那麼軍晌等一應開支自然是要他們掏錢,這樣朝廷也不必愁水軍的糧晌。”唐軍爲行商護衛,並不是沒有先例,在西域就是一直這麼做的,所不同的是,一個是陸上,一個是海上。
還有個不同的是,現在的西域,並不是像後世那般的黃沙漫漫,塔克拉瑪干沙漠也沒有後世的面積那麼大,戈壁,也只是零零星星的分佈着。到處是大片大片的綠洲,到處是遊牧部落,可以說,征戰西域在水源上,在糧食給養上,在修養上,並不是很困難。
西部的荒漠,其實是始於唐末纔開始慢慢擴張的,一直到後世,面積擴大了至少兩倍有多,也就是說,現在的荒漠面積,還不如後世的三分之一,絲綢之路的沿途,到處是綠洲,到處是居民,商隊並不用愁給養問題,這裡面最大的原因就是濫砍濫伐,造成了局部氣候的改變,後世影視片裡的許多場景,其實在大唐並不可能出現,只不過,真相被隱瞞了。
王況的設想就是,先讓圖虎回去,帶了族人迴歸,當然,肯定是要帶上朝廷的誠意,所以,就需要帶一隻船隊過去,整個島上,一千多人口,男女老少,還有不少家當,不可能靠獨木舟。
舉族遷移不是小事,尤其是還有臨近的島嶼上也住有居民,這個頭要開好,讓周圍島嶼上的人看到榜樣,這就需要拿出點“千金市馬骨”的手段。
“若只是護航,倒也不是難事,可某不過是建州鎮將,所能幫二郎的,恐怕也只有去阿公那幫着說說,其他的,難。”李業嗣從王況的話語裡,也體味出了王況所圖,這就是要先以護航爲訓軍,等到水軍成熟了後,再圖島嶼啊,而且,既然那些島民要回歸,那些島,本來就是他們住的,自然也就名義上屬於大唐了。可這開疆拓土的功勞,自己怕是沒多少希望了。
“若是福州刺史請業嗣出鎮,如何?”王況笑笑。
“福州刺史請某出鎮?這可能麼?”
“如何不能?業嗣你本來就是降級來建州的,如今建州改中州已經定了下來,業嗣你至少也有守衛之功罷?這升一級,再加上原來降下的一級,不就可以領兩鎮了?”
王況的想法就是讓李業嗣除了出鎮建州外,還出鎮福州,這並不用涉及到人事調整,建州一升格,李業嗣也是有功勞的,也會跟着升級,加上他原本就是降級下來的,自然要恢復回去,如此,他的品級就要比福州鎮將至少高兩級,等到三次課考結束,那就是足足高過一品去,所以,將福州鎮軍納入建州管轄之下,不是不可能。
再加上,福州本來就是從建州分出去的,福州鎮軍府也是如此,所以,福州鎮軍和建州鎮軍就如同一個孃胎裡出來的兩個孩子,要楺捏在一起很是容易,不會有矛盾發生,這樣的楺合,並不會改變或降低福州鎮軍府的地位,也不會動福州鎮將,與他們無損。
而且,福州鎮軍納入建州鎮軍內,就也能跟着沾光,有便宜誰不撿,有好處誰不想要,而且這還是光明正大的要,理直氣壯的要,所以,福州鎮軍絕對不會有反彈。
最重要的一點是,李家是朝廷信任的,是李老二信任的,要是換了一個人,恐怕運作起來比較困難,但是李業嗣就不一樣了。所以,王況幾乎可以肯定,若是福州刺史上疏,這事幾乎能成。
王況不知道李業嗣在真實的歷史上是不是曾經征討過西域或者北方草原或者是朝鮮,但這都不重要了,現在的李業嗣,將被自己綁到與歷史不同的戰車上,開拓和原本歷史不一樣的事業。
“福州那能出面麼?”李業嗣有點懷疑。
“喏,業嗣看看這封信。”王況從書桌上拿起一封信,遞給了李業嗣,這封信就是福州刺史寫了託黃進元派家人送來的,意思不外是說福州也願意和建州一樣,配合奉議郎的行動,奉議郎想做什麼,只要在職權範圍內的,他都一定給予積極的配合,最後的署名,足讓李業嗣嚇一跳,滿當當的,基本上,福州衙門有品有級的官員都署名了,以表示福州是上下一心的,就連鎮將和副將也都署名在上面。
“好,既然如此,某聽二郎的,這便回去給阿公寫信,言明有外族迴歸中原,並將二郎的意思也說清楚。”李業嗣也是個急性子,看了這信,心中知道幾乎能成,不多廢話,拔腿就走。
至於說,見不見圖虎,對李業嗣來說並不重要,他相信王況沒必要騙他。
哎,原來想說不干涉這段歷史的,沒想到最後卻是發展到現在的地步,看來,想要讓李老二動心,還得先幫他解決陸地上的問題才行,王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