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國公是很耀眼,國公府的招牌放到什麼地方都是很好用,可是,再耀眼,那也是在原地踏步,怎麼能比得上一個冉冉升起,而且升起的速度幾乎是旁人所不能及的輔國縣伯來得耀眼呢?
盧國公的耀眼,那在別人看來是理所當然,見怪不怪的了。可王況的耀眼,那就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想想下,沒有大家族和世家支持,又不是靠了功名出身的一個乞丐,能在短短几年之內,爬到如此的高度,還是在建安那麼偏遠的地方,這就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了。
而王況偏就做到了,做得是如此的自然,做得甚至連有些大佬都覺得王家二郎現在的地位,和他的功勞比起來,差遠了,陛下吝嗇了。不說其他,只憑一個畝產翻番,若王況是出身在豪門的話,或者說他本身有功名,封個侯封個公都不爲過。沒看那蒲熙亮只是幫着造了下水車,就連跳幾級麼?而這水車的功勞,大半還是王二郎的。
水車,天下大比,畝產翻番,推廣菜譜,將一州升格,行軍餅,識破吐蕃的用心等等,一樁樁,一件件,這些隨便的擺出一個,都能讓人汗顏。
這些功勞,苗五心裡記着呢,他在盧國公府只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跟班,但是在王家,他卻是負責着王家在長安的一應大小事物,以前在他面前趾高氣揚的盧國公府管家,如今見了他,那也得陪着笑臉招呼一聲:“苗老弟。”這身份前後的強烈對比,怎麼能讓他不由然的升起自豪感來?
現在見了自家三郎君小小年紀,行事卻也是如此的果決,判斷明確,趨利避害。已經隱然有種上位者的氣勢,若是真等三郎君以後持掌一方,兩個郎君聯合起來,王家,不會比盧國公差到哪去,那麼自己的地位,不敢說有多高,至少也會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苗五很忠心,哪怕明知道魏小五的這支人馬嚴格說起來是觸犯了大唐律了,他也是覺得這沒什麼,只要自家郎君能好就行,這個時候的他,早就把盧國公府丟到一邊了。程家對他的恩倒是沒忘,只是他覺着,自家郎君,再怎麼折騰,那也是對朝廷沒有二心的。
再說了,二郎君又沒讓人去盯着軍營,去盯着皇帝呢,盯着的人裡除了有那麼幾個是官員外,大多都是和朝廷無關緊要的人,要是二郎君真有那個心,又怎麼會如此安排呢?這不過是自保的一個手段罷了。
明確了目標,即便是王冼交代了不要刻意去打聽這方面的消息,只需要比平時多留意一下,魏小五的人馬還是在第三天就送來了王冼想要的,非常詳細的情報。並說,遠一些的地方,恐怕消息還沒傳到,因此遠一點的,大概也得要個十天半個月的才能彙總過來。
林林總總的,在近百頁紙上詳細的記錄了悟能和尚在這兩年,尤其是最近的幾個月裡,都去過了什麼地方,見過了哪些人,做過什麼事等等,甚至在詳細到前幾天在某個寺廟裡的禪房打坐了多久,喝過幾次的資料水全都有。
“哦?寺廟裡也有魏小五的人麼?”王冼看到這一條,問了一句。
“有的,如今各行各業裡,魏小五都有人手,要說這個魏小五,倒真是幹這行的料,自打上次得了二郎君的命令後,他就調整了人員,但凡是和二郎君有那麼一點點交結的地方,全都有人盯着呢。只不過這小子口風緊,楞是不肯跟某說都是哪些人。”對於自己招來的兄弟能有如此的出息,苗五心裡也是美滋滋的,二郎君可是說過呢,他底下的人不管有什麼功勞,他苗五肯定是佔的頭一份。
“你只管盯着魏小五就得了,其他的你莫要多問,多問,對你以後不好,二哥說過,你也是個人才,身上不能背了污點的。若要是知道多了,二哥要幫你洗清,卻也要多費一些力氣,一個魏小五要洗白,就已經很是讓人頭疼了。”王冼淡淡一笑。
苗五一聽,熱血這便沸騰了起來,這話說明什麼?說明他苗五以後肯定要出人頭地了,不光是他,二郎君現在就已經在爲魏小五考慮退路了。這一刻,在苗五的眼中,三郎君早已不是一個才十四歲的孩子,而是一個能和二郎君比肩的人物,尋常的孩子,哪裡可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通知一下魏小五,想個辦法,去將悟能和尚的隨行人裡換上咱們的人,最好是兩個,一個駕車的,一個是隨從。駕車的應該是自己的人了,但是還不夠,要多一個人,理想的人就是跟了悟能和尚有幾年的,這樣比較自然些。其他就這麼地吧,抓緊把這些消息都送到建安去,以後冼隔個幾天,都會過來看看。”近百頁紙裡,王冼挑出了十幾張,又把這上面和前天資料上重複的劃了,這才遞給苗五。然後才吩咐備車去林府,他這次到建安帶的東西不少,雖然只隔了一個坊區,總不能走着去。
王冼這邊動身,早就有一直守在晉昌坊外的林家人飛奔回去報信去了。王冼和醜醜纔到了林府,林府就已經早開了大門,一衆管家家人站着等候,林老太爺也是站在前院等着,就連這兩日身體不大舒服的林老太太也是在兩個丫環的攙扶下出了房門。
一見了王冼,林老太太眼淚就不住的流,嘴裡“哦囉,哦囉”的的喚着,一把推開了攙着她的兩個丫環,上前就抱着王冼,這裡摸摸,那裡瞅瞅,心疼得不得了。一邊的醜仇則一隻手指含在嘴裡,好奇的四下打量着林府,這個地方,他並不覺得陌生,因爲林家的家人裡,大多都是輪流跟着林翰去過建安幾次的,醜醜也都認得。
“這便是醜醜罷?”林老太爺和林老太太是早就聽過醜醜的名的,知道這也是個極得自家細郎稀罕的孩子,自然不會真的將醜醜當個書僮來看,而且林老太爺也是知道,醜醜的阿叔,就是那個跟着二郎,多次幫二郎承擔下了重擔的黃大郎黃軍史。
“醜醜見過老太爺,見過太奶奶。”醜醜很是乖巧,一見林老太爺問話,連忙上前見禮。
“叫什麼老太爺,論輩,醜醜你和淼兒同輩,便叫阿公就是了,想吃什麼,想玩什麼,儘管找家人要,就當這是建安。”林老太爺早就給王冼另安排了個年齡相仿的丫環替醜醜做書僮的事,醜醜書僮的身份,是個掩護,林老太爺纔不會剝了去。
事實上,林老太爺知道,王冼和醜醜這二人裡,王冼在長安的安全是完全可以不用考慮,在長安,基本沒人敢動王冼一根寒毛。可醜醜不同,黃大暗中爲王況做了許多事情,難保有可能會被人查覺到並將黃大的家人都調查個清楚,如果將醜醜從書僮的位置上剝出來,當做府中小郎來看的話,那麼就有一定的危險性,別人不敢動王況不敢動王冼,但動起醜醜來,顧慮就小了許多。
但在自家中,就不用掩飾那麼多了,自己的家人,自上次二郎從三十里鋪傳來消息後,前前後後就甄別過幾次,將一些來路不明不可靠的人都用了其他的理由打發走了,留下的,都是忠心耿耿的,不是跟了林家十幾年幾十年的家人和家生子,就是經過了在建林酒樓和林家鋪子等敏感位置考驗過的人。
醜醜也算是柳老夫子的學生了,不過並沒有像王冼一樣行過正式拜師禮的,而是和建安的其他孩童一樣,都在學堂讀書,只是王冼去柳老夫子家裡的時候,他也會被王冼一起帶着去聽講,柳老夫子也會專門針對了醜醜進學的進度而給他吃吃小竈。
或許,二郎不止是要培養三郎罷,畢竟,醜醜也是姓王,也算是本家了。林老太爺突然發現一個問題,一個他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的問題,那就是王況是有意的在年輕一代培養出一個梯隊來的,年輕的一代,林荃淼大了王況四歲,王況大了王冼八歲,而王冼大了醜醜七歲,醜醜下面,就應該是王晟了,醜醜大王晟也是五歲。
也就是說,不管是什麼時候,王況總是能安排至少一個接班人,一批比一批只小個幾歲,這樣一來形成一個連續不斷的連環扣,只要有一個人能上位,就能保證這個連環扣相互扶持,相互配合,從而生生不息。
本來,林老太爺還是很爲自己女兒到現在爲止還沒生下一兒半女擔心的,但現在,想到了這一層,他反而放心了,王晟才三歲不到,如果這真的是王況的有意安排,那麼,過個三兩年後,王況應該會有子女了。只是,這真的是二郎有意的安排麼?
可若這是有意的安排,那麼,難道二郎竟然能未卜先知?要知道,林荃淼的年齡,王況的年齡,王冼的年齡及醜醜的年齡,可不是王況能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