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梅菜乾的數量不夠,就連臘肉也是遠遠不夠,全建州如今十多萬人口,兩萬戶人家,以前大家做的臘肉都是做來自己吃,沒人拿出來賣的,一家做得多的,不過十多斤臘肉而已,少的只有一兩斤,就是把全州的臘肉都收來,也是不夠,而想要更多的臘肉,只能等年底,而且在這之前,還得鼓勵人們多養豚。
還有竹子的問題,建安竹多,但同時,竹筍也是百姓們額外收入的一個重要來源,如果按現有的竹林面積,做罐頭是夠,但鮮竹筍和筍乾的產量肯定要下降,要解決這個問題,別無他法,只能是擴大竹林面積,即保證罐頭有足夠的竹子可用,又要保證竹筍的產量,王況還打算以後要做竹筍罐頭呢,這麼點產量怎麼能夠?
從外地運竹來是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但是,這個成本可就要增加不少,所以,擴大建州的竹林面積勢在必行。
可以說,罐頭生產的流水化,帶來的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改變,許多相應的供應,馬上就顯得捉襟見肘起來,於是,這個流水線在運轉了不到一個月後,不得不因爲原料的短缺而停了下來。而此時候,王況投進流水線的成本已經達到了六百多貫,這還不算要跟朝廷結算的銅鐵,要是這些都加起來,恐怕要達到兩千多貫,如果按現有的條件,對建州的資源進行掠奪性開發的話,流水線不得不在三四年後就停下來,但要收回成本,就是遙遙無期了。
面對一個又一個的新產生的問題,富來客棧是一張接一張的招貼貼了出來,一時間又帶動起了整個建州的新一輪產業結構調整,對於小東家的話,建州人如今深信不疑,小東家讓做什麼,那就做什麼,錯不了,保證賺錢的,於是,種竹的種竹,養豚豬的養豚豬,種梅菜的鐘梅菜,甚至,已經開始有人專門開了荒地,種上了豚豬喜歡吃的草來,這些都是精明人,這也算是飼料行業的雛形罷。
還沒完,王況接二連三又貼了許多的招貼,其中心思想就是一個,讓大家充分的調動起來,能種什麼就種什麼,多了也不要緊,富來商行保證不讓這些人虧了,王況這也是沒辦法,建州人認王況的話,但前提是王況得明確的指出讓大家去幹什麼,比如說養魚,王況得說要什麼魚,建州人才會去做,如果只是個籠統的說養魚,大家還要追根究底的,所以,王況只能是想到一項就貼個招貼。
要換以前,王況沒這個能力做出讓建州人不虧的保證,十幾萬建州人,就算每人補貼一貫,那也是十幾萬貫。但現在不同,僅去年,根據林穎芝的統計,去年一年,王況就賺了十幾萬兩銀子。
這十幾萬兩裡面,建林酒樓,富來客棧,富來商行,林家鋪子,山外山這四項差不多各佔二成,剩下的二成則是其他的小生意及王況的封邑王村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湊了起來的。但今年,依據王況的估計,恐怕要翻上好幾番。
原因很簡單,第一是李世民剛下了道旨意,規定將林家獻上的兩成行軍餅坊的份子中,分了一半給王況,如此一來,現在的行軍餅坊則是四巨頭,一個王況,一個林家,一個長孫家,一個皇家巨頭又隱隱分成兩個不對抗的陣營,一個自然是王況和林家,一個則是皇家和長孫家,算是達到一個平衡,看來李老2的平衡術玩得還是不錯。
另一個是王況這次運了幾十塊的田黃到長安去,如今在長安,田黃的價格是節節攀升,雖然還沒達到後世價比黃金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一塊一斤重的田黃,能賣到八千多貫。王況送去的幾十塊田黃,都是半斤多以上的,這些如果都賣掉,就能有幾十萬兩的銀子,也就是幾十萬貫。
本來王況是不想賣的,但得到回報說是田黃價格飛昇極的快,他不得不吐血拿出了一些來遏制住田黃上漲的勢頭,價格緩慢增長的東西,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要是突然的暴漲起來,那麼王況恐怕就會變成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這些田黃到了長安後,都會通過魏小五發展出來的在長安和洛陽開珠寶鋪的手下店裡發售,對外都會謊稱是從各地收上來的,有的會說塞外,有的會說胡地,有的則會推到安息人頭上去,王況就是要來個混淆視聽。
知道王況得了田黃礦的人不多,除了李老2,黃良,林家和孫家是確切的知道的外,其他的,大概就只有程處默他們幾個猜了出來,至於徐國緒是不是猜到,王況並不用關心,徐國緒只有一個追求,那就是吃得好,其他別沒什麼能打動他的,如今的大唐,又有誰能和王況比做吃的呢?
行軍餅坊和田黃這兩個,就能給王況平白的增加至八十萬兩銀子的收入,再加上新增加的產業罐頭,李世民也算厚道,並沒有限制王況和林家不能私自做這個生意,本來麼,這東西就是王況搞出來的,他想限制也不好意思啊。不光是罐頭,李世民也同時給各部通過氣了,凡是王況搞出來的並獻上辦法的東西,只要不涉及到社稷根本的,王況和林家自己都可以做,其他人麼,那就看情況,高興了,就允許你做,不高興了,一個渣都不給你留。
李世民也是知道,想要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的飽,要想讓馬兒跑得快,那就得喂精料,也正是如此,纔有了王況成爲有史以來第一個由國家無限量的供應緊缺的銅鐵的人,也是大唐目前唯一一個有縣伯爵位,卻不按規定住在長安的人,同時,也是一個要是兩三個月沒了消息,就會讓李世民覺得缺少了點什麼的人。
以前的越王府,現在的泰王府,還是那個老花農模樣的人,還是管家畢恭畢敬的站在他身邊,還是那個家將懶洋洋的靠在茅屋前面的假山上,所不同的是,今天沒出日頭,而是飄起了綿綿細雨,但那個家將依舊像是在享受着陽光一樣,眯着眼,任憑細雨打溼了他的玄色袍子,尤子不覺般的叼了根草根在嘴角里嚼着。
今日茅屋裡除了那老頭和管家外,又多了個膀粗腰圓的壯漢,正拿了把扇子,死命的扇着,如果王況在的話,就會發現,這個壯漢用扇子扇的,就是那尊失竊了的石像。
春末夏初的長安,並不熱,尤其是又下這這綿綿細雨,反而有些涼意,那管家和老頭都穿了兩層的衣服,身邊還有個小火爐燒得旺旺的。
但那漢子,卻是光着膀子,身上已經是大汗淋漓,從他略顯蒼白的嘴脣可以看出,這個漢子,已經扇了許久,差不多脫力了,但依舊在堅持着一下又一下的扇着,每扇一下,都似乎用了極大的氣力,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吼聲,似乎憋屈,似乎不甘。
連續再扇了十幾下,那漢子終於堅持不住,腿一軟坐到了地上,嘴裡呼哧呼哧的直喘氣,頭上也蒸騰起濃濃的水汽來。
“先生,莫非這石像果真有靈性的?爲何在那洞前,哪怕是微風也能發出梵唱,而於三,其扇出的風,某隔這麼遠,且還沒直接扇到某身上,某都受不了,竟然是一聲也不發出來?”那管家見漢子脫力,情知他已經盡力了,也沒責備,在見到老頭搖了搖頭後,就揮手讓漢子走了。
漢子如獲大赦,踉蹌着出了茅屋門,路過那家將身邊的時候,家將見他的模樣,咦了一聲,問:“於三,你也不成?”
“不成,某已經盡力了,某估摸着,恐怕這石像不能發聲。”這叫於三的漢子,對自己極其有信心,他別的沒有,就是一身天生神力,在軍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如今竟然脫力了,所以,也就懷疑起來。
“不可能的,某親耳聽到的,只是,既然你於老三都無能爲力,恐怕這天下,也找不出幾個人能行了。”家將嘆了口氣,揮手低聲道:“走罷”
那於三聽得“走罷”兩字,突然臉色就變了一變,但步子卻是沒停,只是眼角微微的四處瞟了一下,循即又平復下來,提手在胸,用中指在胸口曲了曲,一言不發的走了,頭也沒回。
家將看着於三的背影,心底嘆了口氣,便不再看他,又恢復到了原來那老神再再的模樣,沒人知道,他和於三,原本就是生死兄弟,是打出來的生死兄弟,旁人都只見他們天天一言不合就開打起來,有時候甚至爲了幾文錢的賭資都要動起刀子來,都以爲他們是一對冤家,而只有他們兩個自己心裡清楚,若是其中一人沒了,另一人定會捨棄了性命不要,也要爲其報仇的。
茅屋內,那老頭呷着茶,同樣的一言不發,沒有回答管家的問題,而是定定的看着石像,良久,看着那於三消失的方向,揮了揮手,管家會意,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