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最終還是沒能去成建東,在他帶着平盛田從東治港回到建安的期間,王霖泊的人又截到了三批倭人,平盛田的被擄和被解救,王霖泊是過了一手的,從江大郎一直到江四郎,都是他底下的人審訊,在審訊這個方面,黃大終究比不過世家豪門。且黃大在和他聊天的時候,隱隱的透露出了王況非常討厭倭人。
既然輔國縣伯討厭倭人,又在之前發生了倭人擄了輔國縣伯的人的事件,那麼王霖泊對後來截下來的三批倭人就不再客氣,把他們都請到了水軍大營內,好好的見識了一番各種刑具的樂趣,結果還真被他問出點名堂來,這三批人,都是近江氏的人,其中幾個還到過兩次建安,在建安呆過不短的時間,也能說一口流利的閩北話,他們這次來,就是接應。
還沒等王霖泊把這三批人送到建安,黃大就到了東治港,聽完介紹,黃大手一揮就仿了王況的樣子,除了留下一個人外,其他人全讓水軍大營的新兵蛋子去練膽量去了。至於新兵們怎麼練膽量黃大不管,這是王霖泊的事。而王霖泊也絕,下了個命令,每個新兵都必須得動手,但又不能一下把人整死,就看誰能將人整得半死不活,又吊着一口氣的,有獎。
一時間,那幾天裡,路過東治港水兵營的路人總能聽到營內傳來陣陣的哀嚎,那聲音聽着像是豚豬臨死前的叫聲,又像是野狗打架落敗一方的唉鳴,有好事的就向守在兵營門口的兵士打聽,兵士笑笑:“找了幾頭豬,給那些新兵蛋子們練練手,免得上了戰場後成了軟腳蝦。”
水軍在建東剿了食人族的事情,如今整個福州都知道了的,尤其是東治港附近的百姓,就更是津津樂道,一逮着機會,就會向外地人炫耀說他們東治港的兵士如何如何的勇猛。因此現在一聽說是給新兵練膽,也都信了,還有人家因爲也是常年跑海的,自從水軍來了之後,他們就再也沒受過海賊的襲擾,因此聽說是用活的豚豬來給新兵們練膽,讓他們見見血,就送了不少活的豚豬來,說是兵士們練好了,將來在海上大展神威,他們就能更安心的跑海。如此一來,水軍大營還差點成了養豬場了,最後還是黃大指揮着伙伕把殺得的多餘豚豬肉都醃漬成了鹹肉,用作以後水軍出海的肉食,因爲還是有不少的兵士是吃不慣魚的。
王況將倭奴送給李業嗣的士兵練膽的時候,黃良還好,畢竟也是從戰場上下來的,長孫煜和程處亮他們呢,則是從大家族出來,這些個大家族,總有些不爲外道的黑暗事情,對他們來說,處死幾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很平常。但林明則不同,他哪裡經歷過這樣的陣仗,反過來勸王況得饒人處且饒人。結果王況一句話就堵了回去:“它們不是人,它們是畜牲!對付傷人的畜牲,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以絕後患,難道還要放了它們,等他們養好了傷再來傷人不成?”
而對於同樣是世家出身的王霖泊,處理幾個小毛毛角色也是見怪不怪,反正這些倭奴又不是大唐子民,沒人會跑到上官那去告狀,再說了,從東灜到福州,茫茫的大洋上,遇到幾次大風大浪的,船翻人亡也是常事,這些倭奴的氏族也絕對沒有任何的藉口來大唐要人。即便給他們藉口,他們敢來麼?
他們不敢來,也不會再有機會來了。處理完這些倭人,黃大就不準備去建東了,他要先去敲打敲打下倭奴,小東家可是說過了,東灜產銀,這回不讓他們先出點血怎麼成?
於是,黃大便帶了兩艘還沒來得及登記造冊的小樓船,將建州出身的兵士聚攏了五百名,又找王霖泊借了幾架牆弩和一大批的箭矢,往北去了。
等到出得了海,黃大便讓兵士們卸去了帶有明顯唐軍味道的盔甲,轉而裝備起那些兵士們自己從家中帶來的盔甲(唐時從軍,基本都要自帶兵器盔甲去訓練,只有上了戰場,纔會發下統一制式的刀兵盔甲,而有些人的馬匹也是自家帶的,就爲的是要麼殺敵能衝在最前面,多撈些軍功,就是跑起來也要比那些沒馬的快一些,是個保命和立功的重要保障,這樣的戰馬是私產,上官沒有權利剝奪),將軍旗收好,所有能代表大唐軍隊身份的東西都收了,打扮成海盜的樣子。在朝廷沒有明確是不是要對東灜用兵之前,是不能給人留下把柄的。
一路上,黃大並沒有停靠補給,能載八百兵士的兩艘小樓船,只載了五百名,剩餘的空地全都被用來裝給養和淡水了,如此一來,則可以直接殺向近江氏所在地。等到把近江氏教訓完了後,還不是要補給就有補給,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說不得,還得將近江氏的小舢舨都搜刮來運銀兩呢,只是不知道這號稱東灜最強的近江氏有沒有那麼多的銀子。
五百名兵士,如果放到大唐,那還不夠一個縣的守兵啃的,但是黃大卻記得小東家說過,倭人最大的戰爭,不過是三五百人的規模而已,且其箭簇要麼是石制的,要麼就直接是用硬木削成,殺傷力小。而經過訊問,也證實了這一點,不要說箭簇,就是鋼刀也不是誰都能有的,在倭國,一把普通的鋼刀甚至是一把斷了的鐵劍就能換到百畝良田,至於說那些普通人上戰場,只能用到竹刀木棍之類的,很像是大唐的鄉里械鬥,傷不了幾個人。
因此,五百兵士過去,足夠讓那個所謂的東灜強族近江氏喝上滿滿的一壺,黃大還不想讓那些老兵上戰場,準備都派新兵去,老兵押陣。這五百建州兵,一聽說是倭人竟敢跑到建安擄人,而且還是擄的富來客棧的人,早就是義憤填膺,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早能一步就跨越大洋殺將過去了,富來客棧是什麼地方?那是建安乃至建州這些年發家的源頭所在,那是小東家發跡的根本。小東家那就是這些建州兵心中的神。
不要說擄富來客棧的人,這些年,因爲王況的關係,王凌帶着衙役到處巡邏,也很是得鄉民們的尊敬,都不願意給王凌添什麼麻煩,所以建州基本就沒什麼治安案件和鄰里糾紛,即便有摩擦,那也是小摩擦,經過村中的里正和村老協調,很快也就解決了,如果放在以前,大家都是窮困的時候,可能某家的雞鴨鵝吃了別人的菜蔬,都可能引發命案,但現在,家家戶戶都富裕了,這點小錢也就不大看得很重,即使自家的羊或豚豬被別家養的惡犬咬傷咬死了,也都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所以,現在的建州簡直就是一個和睦的大家庭,要是一家被外人欺負了,鄰里間都不用招呼,就會自發的組織起來一致對外。
所以,即便退一萬步來說,假使平盛田不是富來客棧的人,這些建州兵也不允許還光着腚只用塊破布遮羞的倭奴欺負到自己鄉親的頭上來。
然則,當問過留下來的那個倭人之後,黃大這才知道,近江氏並不靠海,是處於本洲島的中部地區,北邊是越前和若狹兩個部落靠海,南邊和伊賀及伊旮相連,想要攻打近江氏則要麼從北經過越前或若狹,要麼從南先過伊旮再過伊賀所在地,才能到達近江氏。
在和王霖泊派給他的副將商量過後,黃大決定還是取道伊旮再過伊賀,打下近江氏。和大唐一樣,東灜富裕強盛的地方都是內陸,越是靠海邊的就越是落後,而號稱最強的近江氏,據說只有四百多兵,三把刀,十匹馬。而伊旮和伊賀兩部族因爲靠海,經常被風颱(就是颱風)肆虐,兩部族也才各擁有一把鋼刀而已,至於馬匹,加起來還沒近江氏多,兵力更是少得可憐。
如果這兩部族識相,願意讓道的話,那也就罷了,若是他們不識相的話,黃大不介意先拿他們來開開葷。而據那有幸被選中留了一條命的倭奴說,長期以來,一直是近江氏打壓着伊旮和伊賀兩部族,這兩部族是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至於說倭人的馬,從字裡行間的描述來看,也只不過比大唐人家養的豚豬高一點而已,人騎在上面,高一點的,兩腳都能探着地面,這樣的馬,還能叫馬?黃大很是不明白。
同時,黃大也瞭解到了爲什麼近江氏打起了富來客棧的主意,打起了擄人的主意,還是幾年前那個被黃大追上沉了海的倭奴惹出來的禍,那個倭奴並不是唯一一批當時到建安的人,他們都是近江氏派來的,分做兩撥走,就怕碰到大風大浪,好有個保險,萬一一撥人沒了,還有一撥。黃大當時只攔到了出手想抓三白的那個傢伙所在的一撥人,而另一撥人則是另選了地方出海的,他們回去後,大肆的宣揚說大唐建安富來客棧的菜有多好吃多美味,又從建安傳出了許多新奇的玩意,總之,在他們的口中,建安是比起天堂還要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