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是越看王況越是五味雜陳,酸,那是因爲王況底下的人,大半都是原來他們看不上眼也不會去看一眼的,不說別人,就是那個苗五,如今程知節想起來就心疼,那麼好的苗子,自己咋就沒發現呢?隨手就送了出去,現在好麼,就連自己府上原來苗五的頂頭上司見了苗五都要畢恭畢敬的稱一聲苗大管家,誰讓他竟然成了縣侯府的管家了?
甜,那是想着這些年來,自己等人跟在王二郎身後搖旗吶喊,那回報也是多多,銀錢自然是不消得說,現在是想怎麼花就怎麼花,絲毫不用心疼,每年那利錢是如流水一般的滾滾而來,羨煞了多少豪門大閥;家中的小子,多了條出路,不用因爲只有一個國公的位置而發愁了,跟着王況幹,即便其他小子沒得到國公爵,至少侯啊伯啊的應該沒什麼問題的,原來麼,除了還健在的幾個縣侯外,就再沒封過侯了,現在王況又打破了這個記錄,以後爵位又多了一階。想想看,東瀛打下來後,總是要人治理的罷,到時候再安插些家族子弟進去還不簡單?咱不跟你們搶那中原富裕之地,咱就挑這些個沒開化的地方好生經營就得,有王二郎呢。
苦,那是覺着自幾年紀大了,以後怕是沒幾年了,這王二郎還年輕,今後若要是搞個什麼大動作來,自己等人瞧不到,那不是苦死鬱悶死?王二郎搞出的幾乎都不是小陣仗,不搞就不搞,一搞就轟轟烈烈的,讓人想想就血脈噴張的。
辣,那是覺着着王二郎的眼光實在毒辣,做事情往往一刀切中要害,王況要做的幾乎沒有不成功的,王況看好的人,幾乎沒有不上位的,王況不搭理的人,幾乎都沒什麼好下場,等等,似乎王二郎對小猴子倒不那麼排斥?自己等人都已經那麼的暗示了,王二郎還給小猴子指了條道路?如果能讓小猴子從太子身邊摘出來,那豈不是……?
說實在,對於侯君集這個半徒,李靖的心也是很矛盾,既欣喜於他的軍事才能,又惱於他和太子走得太近,李靖是絕對站在皇帝那一邊的,幾個皇子的事情,他都不想插手,所以對侯君集和太子走得近也是頗有不滿,故始終不肯承認侯君集是他的弟子。如果能把侯君集給拉回來,那麼李靖的煩惱也就要少了許多,以前麼,是不大可能,現在有了王二郎這條船給侯君集,李靖似乎看到了一絲的希望。
幾個國公駕到,王況少不得親自出馬整了幾個家常小菜,其實這些菜的味道比起建林酒樓同樣的菜來,味道並不能好到哪去,但幾個國公就是喜歡這個味道,想想看,又有幾個人能讓王況親自下廚的?這大唐屈指可數哦。
自然,涼皮也是必須的,由於是第一次吃到,結果這一晚,所有的菜餚裡,就是涼皮的消耗量最大,幾乎每人都吃了滿當當的一盤下去,還直呼不過癮,非得王況答應由新晉尚食司主官平盛田以後給他們都做點去,再去他們家裡傳授了做法,這才作罷。
雖然平盛田的任命沒下來,但俗話說君無戲言,李世民金口玉言答應了的事,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了,這一晚,自然整個林府又是喜氣洋洋,昇平坊的各家各戶也又都在自家門口掛上了大紅燈籠,一個是慶祝王況封侯,一個是慶祝昇平坊子弟又一個藍袍加身了。
平盛田雖然是常住在建林酒樓,但在林府也有他的一個小院子的,也常回林府看看,和孫嘉英不同,平盛田在人際關係上更顯得圓滑一些,這估計也和他以前常參加文人騷客的文會有關,見識也廣一些。是以,昇平坊的人大多也都認識平盛田,也都將其當作是昇平坊出去的子弟。
這一夜的昇平坊那是喜氣洋洋,紅光沖天,時不時的就有其他家的人跑到林府去道賀,昇平坊的人都知道王況的性子,你道賀可以,別拿銀錢來,你送些越是稀奇古怪的東西就越好,不在價值有多高,所以他們午間一得了信,早就涌到西市去搜尋了,這一天弄得那些個胡商見了有人笑眯眯的湊上來都要打個冷戰,常來長安的,又有幾個如今不認識這些人可都是出自昇平坊的?這些人可得罪不起哦,那是有一個強硬後臺的,只要哪個胡商敢得罪了昇平坊出來的人,沒說的,第二天,就不要再進林家鋪子了。
要不是有過昇平坊大肆慶祝的先例在,而且總是沒幾個月就要來這麼一次的話,恐怕巡街的兵士及漏夫早就大桶小桶的拎着涌進昇平坊了。不過今天的氣氛似乎比以前還要熱鬧不少,知情的人也不由暗中羨慕昇平坊的人,大樹底下好乘涼這話確實不假呀。
自然有人歡喜還是有人愁的,早先有一家貪圖銀錢而不顧林老太爺的勸阻搬出昇平坊的人家如今就懊惱不已,如果說這房產是別家買去倒也罷了,還可以想法讓林家出面贖回,可偏生是被林家勸阻不成後加了價格買去的,他們現在也沒臉再搬回去。
除了這一家愁的,還有幾家也是愁的,曹四門家不用說了,悽悽慘慘,以前還有人因爲他被魏王尊一聲“先生”而上門巴結的,現在好,一個影都沒了,魏王府也翻臉不認人了,連派個問候的人都沒有,不要說人走茶涼,這是連竈都徹底的淋個溼透,再也沒得一絲火星。
發愁的還有萬海,他不是因爲境遇不好而發愁,而是因爲這幾天他家門口的天翻地覆變化而發愁,這朝堂上,除了那些位高權重的人外,還有那些中層的官員,地位相當,官位相當,門戶也是相當的,這都卯足了一股勁在更衣間的改造上比試呢,誰先一步改造,誰的地位似乎就立馬上升了一分,他們也不跟皇宮比,也不跟那些大佬比,就是各自的私底下較着勁,看誰家的先改
所以,這些天萬海家門口比東西兩市還要熱鬧,馬車挨馬車,人擠人的,都是那些中層官員家的管事甚至是嫡系子弟在那等着,只要一見了萬家出來個人,管他是小廝也好,管事也罷,就都一窩蜂的涌了上去討好巴結。
萬海心裡知道,這安排誰先誰後,其實他做不得主,真正能做主的是徐監丞和林老太爺,尤其是王縣侯,那個曲管的供應權可捏在徐監丞手中呢,而且陛下也發話了,這個曲管,三年內,民間不得仿造,一應需要的,都必須從內府出貨,價格也高,一個曲管五兩銀子,如果一家需要改造十間的,那光曲管就要花掉五十兩,也就是五十貫之多。這還不包括其他費用呢,如果加上所有費用,改造個更衣間比蓋一座樓還貴
但萬海不敢說出來啊,王縣候這麼擡舉自己,自己不能過了河就想拆橋,所以,再是麻煩,再是多人上門,他也只好強做笑臉的打着哈哈,一聲也不敢透露出個“這事某做不得主”的意思來。這就是痛並快樂着的意思了,以前他在幫着規劃縣伯府,如今該叫縣侯府的時候,常聽徐國緒說這句,當時他不理解,痛怎麼會快樂呢?現在是徹底的理解了。
幸好,只有三年,等三年時間一過,自己就可以解脫了,萬海也知道朝廷規定個三年的期限,那就是讓有錢人先掏錢出來,沒錢人等以後推廣了自然也就便宜了下來,這一招不用問,肯定又是王縣侯的主意,有錢人不在乎錢,在乎的是名望和地位,而沒錢人,對名望和地位就不那麼關心,反正那麼多年,祖祖輩輩都這麼過下來了,再等個三年又何妨?
這些或是愁苦或是快樂的人面,最受刺激的莫過於平盛田,當聽到他將成爲未來的尚食司或者說尚食監主官後,他先彷彿是被雷劈到,整個人傻呆呆的,目光呆滯,半柱香的工夫之後才緩過來,然後是嚎啕大哭,手舞足蹈的,最後從大哭變成大笑,笑得滿臉通紅。
不好,范進中舉上演了,王況見他大笑到聲音都啞了,趕忙上前,叭的給了平盛田一記響亮的耳光,這一耳光夠狠,扇得平盛田的半邊臉呼的一下就胖了許多,五道鮮紅的印子極爲醒目,和這五道印比起來,他的滿臉通紅已經是小巫見大巫。
這一耳光,也是讓林家其他人楞了一下,隨即就見平盛田腳一軟,癱坐在地上不省人事,王況這才舒了一口氣,轉身又勸起老魔王的酒來,把個老魔王驚得鬍子亂顫,指着王況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還是秦瓊理解這大喜大悲的危害,說了一句:“無妨,二郎這是在救他呢,若沒這一耳光,怕是廢了。”衆人這纔將信將疑,讓林家人把平盛田扛了下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