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夜幕降臨,王凌才帶了他那幫弟兄回來,原來王凌下午回客棧後,那幫弟兄告訴他說有個陣亡的同隊弟兄,家就在城門外,如今只得個老母和幼弟相依爲命,前些天茅屋頂又塌了,就風風火火的帶了兄弟們去幫着修葺去了,忙到現在纔回來。
其實這種事情王況在街上閒逛的時候也沒少聽,如今戰亂剛歇,家裡過不好的人多了去了,王況就是想幫也幫不過來,再說了,授人以魚不若授人以漁,平時接濟根本管不了幾天,再加上前段時間需要低調,所以碰到這種情況,王況也是愛莫能助。不過既然這一對母子和王凌有關,那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正好看到牛娃子從客部那邊走過來,牛娃子如今已經是客部的管事了,這已經快到年關,往來的商人少了許多,客房那也就輕閒了,所以牛娃子最近一得空就往食部跑,而且通常都是奔廚房去的,他也嘴饞啊。王況看見他又偷偷摸摸的想往廚房裡溜,一把拉住他:“別跑,去做個事。”
一聽王況叫他去做事,牛娃子就像得了指令的機器人一樣,立馬站住了,歡天喜地的問:“小東家要我牛娃子做什麼?”心下里暗喜,嘿嘿,功勞來了。他可是知道的,但凡小東家發話要做什麼事,大抵都是很緊要的,做成了,那功勞也就來了,沒見那孫二有事沒事都天天粘在小東家後頭麼,還不爲的是小東家一要做什麼好第一時間的搶了去做。今天可好,孫二不在,這天大便宜就落我牛娃子,哦不,落我牛管事身上了。
王況讓他回客部叫了個空閒的夥計過來,去廚房領了些油米,又給拎了兩斤滷肉,還去櫃上支了一吊錢,讓那個叫陳大的小軍士領着送去給那對母子二人。
牛娃子他們走了後,王況又對王凌說:“大哥,總是這麼也不是辦法,我看這樣好了,過完這個年後,就讓他們來客棧幫着洗洗碗什麼的,也好貼補家用。”
王凌他們正愁着怎麼幫那對母子呢,一聽大喜。幾個軍士圍着王況,這會也不捏王況的臉了,也不說話,都一本正經的對王況行了個禮。王況連忙避開:“各位哥哥,當不得的。”
“當得,當得。二郎處事當得我們一禮。我們幾個替那死去的弟兄謝謝二郎。”
“行了,你們幾個也別婆婆媽媽的,都是兄弟,客套什麼。”王凌也沒想到王況能做那麼多,不過這些弟兄謝王況也讓他有點不大好意思,制止了他們。
用過晚餐,王況被王凌拉到了他的房裡,王凌扭捏着搓着手,半天憋出一句話:“二郎你看我是不是去州衙做事?”自己一個大人,要徵求一個小孩子的意見,王凌感到還是有點不自在。不過,王況的處事成熟老練,他可是都瞧着的,如今王村只剩了兄弟三人,不問王況又問誰去?
“大哥您自己的想法呢?”
“這兩日我也看出來了,二郎你是個做大事的,大哥旁的本事沒有,打打殺殺的事還算在行,我估摸着去州衙興許能幫上二郎的忙,咱們王家,今後就靠二郎了。”王凌也直言直語。
“大哥莫這麼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事情還是得我們兄弟合力去做。”既然兄弟當面,王況也不客氣,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大致就是想把王村的地開起來,今後就專門用做辣椒種植,而王凌的那幫兄弟無疑是看護的最佳人選,從一個戰壕裡出來的感情,有很多時候比親兄弟還親,有他們在,王況也能放心。就是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如何。
兄弟兩個一直聊到起更了,王況這纔回自己房裡睡去。
次日一早,王凌就把他那些弟兄都召集了起來,把昨晚王況說的大致說了下,不過卻沒說種什麼,只說是種一種新作物,又說了自己要去州衙做事的事情。
這幫軍士一共有十二個人,其中有三個因爲是長子或是獨子,又掛念着家裡年邁的雙親,還是想回家種地去,王凌也沒勉強,隨他們去了。其餘九個裡,陳大自不用說,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命是王凌救的,王凌就是讓他上刀山他也上,更何況是種東西呢。其他人不是家裡已經沒人,就是家裡還有兄弟,所以沒什麼好顧慮的,都是拍着胸脯答應跟着幹。
王況得知有九人願意留下,也是大喜過望,在他原本想來,在這個以孝道爲先的時代,能有五六個人肯留下來就不錯了,沒想到卻有九人之多。看來王凌還是有一定的號召力的。
事情安排好,王況也就不急了,離開春還有三四個月,再說了,第一撥的辣椒還是要種在孫銘前的莊子上,要等到後年纔會用到王村的地。他打算明年讓這些人也去孫銘前的莊上一起看護番薯和辣椒,等到後年,再從孫銘前的莊子上抽調人手去王村,兩個村子分工,一個種番薯,一個種辣椒。
王況還特地去找了孫銘前,把意思跟孫銘前大概說了下,雖然前晚吃酒的時候有暗示過孫銘前要拉這幫人來幫忙,但這畢竟是大事,還是要告訴他一聲的。
孫銘前聽得王況準備以後把番薯和辣椒分開來種,也是連連稱讚王況想得周到,王村和孫家莊隔了能有五十來裡地,把兩樣東西分開來種,也是一種保險,估計不會有太多人能想到富來客棧竟然會把如此重要的東西分隔開這麼遠來種,畢竟種一起更有利於集中保護。所以,如果發生最差的情況,至少能盡最大的可能保住一樣。
知道王村如今是片瓦無存,孫銘前乾脆叫了管家過來,吩咐他年後安排王村重建的事情,反正有一年的時間,不急,慢慢來,至於荒了的地,農閒時把孫家莊的人拉去開了就是。
王凌已經去州衙報道去了,至於他那些弟兄,也被王況分發了些錢,在客棧裡領了些米肉,說是預支的工錢,打發回家去了,讓他們年後再來。就是那三個沒答應留下幫忙的也是照樣一份,搞得那三人慚愧不已。其實王況能理解他們,家中父母,誰能不掛心,他們不留下估計也是有困難,等以後王村重建好了,再找個機會幫他們把困難解決了就是,說不定到時候還可以讓他們把全家都遷去。王況是寧願要一個跟着王凌一起從戰場下來的弟兄,也不願意要一百個僱傭來的人。這僱傭來的和戰場上的,兩個情誼能比麼?
中午吃飯的時候,王凌回來了,已經換了一身的衣裳,頭着黑色襆頭,身着灰色袍衫,腳上也蹬了雙軟皮靴,腰上再也不是系的布條了,而是換成了皮革的束帶,帶扣還是銅的,還挎了把烏皮鞘刀。原來唐時規矩,普通人家是不能用革束帶的,只能用布條繫上,一般的衙門公差和中低級別官員才能用革束帶,等級就從帶扣和鑲嵌上來分,沒品的用的不鑲嵌的束帶和銅代扣的,有品的就在束帶上鑲根據品級鑲嵌數量不等的玉,帶扣也是玉的。至於高級官員和王侯將相,才允許用鑲玉銀束帶,或者說是革束銀帶扣,只有皇帝太子才能用的金束帶和金帶扣,不過一般就是犯忌了,也沒人追究,就連唐太宗,爲了舒服,還是喜歡用軟革束帶的。只是若你犯了忌諱,那麼在上官那就可能留下壞印象,所以平時大家也多是自覺遵守這個規矩。
初初見到王凌,客棧裡衆夥計還沒人認出來,孫二就上前招呼去了,走近一看,原來是王凌,歡喜得他都不知道說什麼了,捏了把自己的臉,疼的。又摸摸王凌的銅帶扣,將自己腳上穿的軟皮靴也伸了出去對比了下:“嘖嘖,就是不一樣,官家的東西就是不一樣。這一身到了大小東家身上,簡直就是般配,大小東家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倒象個將軍模樣了。”他這一興奮,又把王凌叫成了大小東家。
衆人聞訊也都趕來瞧新鮮,你也摸摸“官服”,他也摸摸烏鞘刀,這些往常可是想摸也摸不到的,這時候不趁機過把癮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孫銘前是知道王凌去州衙做事的,在他看來,這是好事。雖然直接管着客棧的還是建安縣,州衙一般是不插手建安縣的事務的,只有出了大事纔會插手。但畢竟朝中有人好做事,有了王凌在州衙,以後富來客棧就更不會被人地痞混混上門來敲詐勒索了。見王凌回來,孫銘前笑呵呵的上前道喜:“恭喜大郎,如今也算是官家人了。”拍了拍手,又對邊上一起圍觀的食客說:“今日富來客棧請客,在座的都免單了。”
衆食客是一片歡呼,呼啦一下就都回各子案上端起酒甌:“好,好。富來客棧會做生意,以後必定日進斗金。”又對王凌說:“王班頭日後一定會步步高昇。”一句恭維話而已,又不損失自己什麼,平白得了一頓免費的吃食,他們也不會吝嗇這一兩句客套話,再說了,聽說這個可是小東家的大哥,從戰場上下來的,殺人無數,這種殺過人的,他們可得罪不起,正好也趁了這機會巴結巴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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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雀這兩天仔細的推敲了下前面的章節,發現實在是不好改,有時候隻言片語的更改就有可能演變成最後的通盤推翻,考慮來考慮去,決定還是暫時不做大的修改,但這兩天也發現了一些前後矛盾的地方,這些是一定要改過來的。不過大家如果不在意這些矛盾,就不必再回過頭去看了,因爲灰雀這次更改的原則是前面服從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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