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船廠要穿過水軍大營,可以說,水軍大營就是船場的外圍哨,要進船場,就得先過了大營這一關,這也是王霖泊的謹慎心使然,其實在東治港,遠離了番外諸國,沒必要這麼小心的,要真是番外國都能打到東治港了,那大唐也沒回天之力了。 AigWEN,網上還沾着一小片綠綠的嫩葉子,徐國緒就笑:“就蜘蛛網就成?還用得着去尋麼,呆會船廠裡面必定多的是,某也去纏個來。”
“蜘蛛網與蜘蛛網各有不同,並不是只要蜘蛛網就都能用的。”這一點王況倒是明白,想要捕魚,就得尋那粘力強的新鮮蜘蛛網,而且還要找那種入水後不會失了粘性的才行,有的蜘蛛的粘性是靠其分泌的粘液,有的則是在吐絲的時候,蜘蛛絲就如同彈簧一樣的一圈一圈纏繞着,在有動物碰到的時候,這些原本收縮的蜘蛛網就會如同一張彈力大網,獵物越掙扎就纏得越緊,而有的呢,則是二者兼顧,因此選蜘蛛網也是一門學問,西南地區就有幾個部族,不用紡織,就專門去收集特定的蜘蛛網,層層迭壓後製成衣服來穿,倒也是東暖夏涼的。
聽王況這麼說,徐國緒只好作罷,他也只是好奇,並不是真心要去學那技藝,既然都這麼說了,想必那尋蜘蛛網定是關鍵之一,這可是圖家一族安身立命的本事,不好過多的探問。
還沒進到船廠,就聽得從那高高的圍牆另一側傳來齊聲的號子:“大家齊上陣囉麼,嘿喲!加緊幹囉麼,嘿喲!早造大船囉麼,嘿喲!出海殺敵立新功囉喂,嘿喲!……”
如此唱完一段,又接着從頭來唱,基本都是一個人在喊前一句,然後衆人齊齊喊一聲“嘿喲!”,領號子的人也變換着的,從王況他們聽到號子聲起,一直到王況他們通過層層守衛到了船塢,這中間喊了有五六遍的號子,領頭的都是不同的人。而且,並不是一隊人在唱着,而是分了幾夥人,這邊唱完,那邊就馬上接着唱,王況恍惚間,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剛上大學那會,軍訓賽歌時候的情形,也是呆了半晌纔回過神來。
走近了看,卻是幾隊人正扛着幾根一人都合抱了不過來的長長圓木料正往眼前那艘外形上看已經是成型了的大樓船上送,這圓料想來應該就是桅杆或者說是舵轅之類的用途了,一根大木料,少說也有上千斤重,但扛的人卻是不多,王況數了數,差不多十個人左右一隊,等於是一人就要負擔上百斤,但眼前的這些人的臉上,兵馬沒有那種受苦受累的表情,不少人甚至是邊喊號子邊微笑着,眼睛堅定的望着他們跟前的大樓船,彷彿那樓船就是他們的兒女一般,這是王況的感覺。
徐國緒呆呆的看着眼前那足足比建安的鐘樓還要高出不少的龐然大物,已經是邁不開步子了,眼裡滿是淚花,嘴裡喃喃自語:“這便是大樓船了?這便是大樓船了?”他不是沒見過樓船,但那是大江裡的樓船,如果按王況的分類法,大江裡的樓船以前是可以叫大樓船,但現在只能算是中等樓船,包括之前他們在港口上看到的正在籌備物資準備幾日後起航往建東去的樓船,都是中等樓船,遠不能和眼前的這艘相比。
王況也是很震撼的,這讓他第一次真正的認識到了古人的創造力和想象力,曾經有某個西蠻子說什麼漢字的方塊字影響了華人的創造力,在王況看來簡直就是放屁都不如,西方確實是後來居上,可也不過一兩百年的事而已,但符號文字卻是早就發明了出來,難道說,西方的字是後面一兩百年才發明出來的?難道說之前他們就一個字都不識?難道說幾千年來華夏文明和科技遠遠領先於世界,整個華夏的科技成果佔了世界九成以上都是假的?先不說其他,是誰第一個將圓周率算到了小數點後七位?是誰第一個記錄了新星爆發?是誰發明了紙幣?是誰發明了瓷器?是誰發明了造紙術?是誰第一個提出了勾三股四弦五?……
“某記得,當初那幾個老船匠和某討論的時候,沒說過要造這麼大的樓船啊?”就算是大樓船,也早已經超越了王況的期待,這比他想象中的大樓船還要大上差不多兩成左右,如果建造樓船的材料不是用的木料而是用的鋼鐵的話,王況絲毫不懷疑,眼前的樓船絕對可以步入萬噸級的行列裡去,只是因爲木船的承載量有限,有那麼大的空間,但在載重量上卻不能和同等大小的鋼鐵船相比。
“這也是在接到朝廷詔書說要造能耐得住出海十年的大樓船後,那些老船匠們纔開始籌劃說造更大的樓船的,他們說海上風浪巨大,惟有船越大,才越安全。不過剛開始可沒這麼大,他們只是在一直的試,一艘比一艘大,這也多虧了建安侯你當初對樓船壓艙的改進,加上後來他們又將整個樓船各個功能部位又重新的演算排列過的原因,不過,可惜了,眼前的這艘,據老匠人們的估算,應該已經是極限了,不能再造更大的了,這艘下水後,還要試航一兩個月,如果沒問題,那麼接下來所造的就都將按此例來造。”王霖泊半是自豪,半是惋惜。
除了那些喊着號子扛大料的工匠外,船塢四周的工棚裡還有不少工匠在忙碌着,有的在刨板,有的在雕花,有的在刷桐油,有的在搓麻繩,基本上都是按工種各自湊一塊幹着,但在人羣中卻沒見到那幾個老船匠的身影,王霖泊見王況眼睛在四下裡尋找,知道他要找那些老工匠,就道:“幾個老人家都在船上呢,他們每到關鍵時刻,總要親自盯着,某也曾幾番的喊他們歇息下來,但他們就是不肯,說得多了,他們還要衝某吹鬍子瞪眼的,某也就只好不再說了,由着他們去,只能是多派幾個兵士看着他們,不讓他們乾重活。”
王況這就邁步上船,轉頭卻見徐國緒還是傻呆呆的站那,嘴裡是念念有詞的動個不停,就回身拉了他一把:“這就傻了?你上了船後,估計都邁不開步了。”徐國緒被王況一拉回過了神,卻馬上又被王況的話給驚了,拔起腿就往船上衝。
“邁不開步就邁不開步罷,總比以後見到樓船被人笑話某沒見過世面強。”遠遠的,徐國緒就只丟下這一句話,一忽兒工夫就跑了個沒影。
“依某看,恐怕以後再也沒人能造出比這更大的船了。”黃大別看臉上沒什麼表情,而且他也是在以前的大樓船上呆過不短時間的,也被眼前的龐然大物震動了,他轉頭對着王況,既像是詢問,又像是在下定論,只是語氣沒那麼肯定。
“誰知道呢?說不定,過上個幾百上千年,我們人也能在天上飛也不一定。”王況不置可否,震驚歸震驚,但要和航母比起來,眼前的船還是太小,王況震驚的並不是船的大,而是震驚於全木料的船竟然也能造到如此巨大,已經超出了他以前對歷史的認知太多,這就好比說二十一世紀的人聽世紀的人竟然造出了汽車那樣震驚,並不是因爲汽車而震驚。
“人能在天上飛,不可能罷?除非是神仙,哦,當然了,建安侯您就是個神仙,您不能算在其中。”王霖泊半是不信,半是玩笑。
“王將軍小時候可曾玩過飛車?”
“自然是玩過了的,小時候,某曾央着管家幫某做了一個飛車,那是某的唯一玩具,現如今還收在箱底裡呢。”說到飛車,王霖泊就來了精神,“後來某自己也會做了,族中兄弟都來找某幫着做,概因某做的飛車飛得又高又遠,停在空中的時間也長。”
“那麼好罷,咱們不妨來驗證一番。”這會工夫,王況黃大他們已經上到了船上,王況見到不遠出正好有個篾匠正在劈竹編竹簾子以做樓船上頂層船艙的屋頂,在船上,除非必要,自然是不可能全用了陶瓦來蓋的,能選用重量輕的材料就儘量的選用重量輕的,因此這樓船面幾層的許多構件都選用了既輕且結實的老竹來做,除了四周明面上的屋頂做得漂亮點外,其他地方人看不到的,都是用竹蓆竹簾涮桐油能防水就可以了,不過這總涮桐油卻也帶來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易燃,有點火星,這艘船也就差不多了,浸了或者刷了桐油的木料竹材一燒起來,除非馬上發現,否則人再多也救不過來。
王況就走了過去,要過蔑刀,幾下工夫就被王況做出了一個現時人稱飛車,後世的竹蜻蜓來。做好後,王況又找了一段麻繩,抽出一股麻絲來,綁了個木頭在飛車的下面,然後走了回去,示意王霖泊看着。
將飛車放到掌心裡,立起,兩手相互的用力一搓,飛車就悠忽的旋轉着飛了出去,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然後緩慢下降,一直飛到了四十多丈外才碰到船頭的翹首而掉落下來,王霖泊臉上的驚訝就不用提了,這是他見過的飛得時間最長,最高最遠的飛車,而且下面還綁了重物,如果不是碰到了船首,王霖泊以他小時侯在家中首屈一指的做飛車的眼光來看,這個飛車,絕對還可以再飛個幾丈遠去,比他做過的最好的飛車飛的距離至少多一倍。
“建安侯,您是怎麼讓這飛車飛得如此之高如此之遠,時間如此之長的?”作爲一個曾經的飛車狂熱愛好者,王霖泊此時已經忘了自己是個大人了,是個統領了大唐水軍的堂堂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