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承諾,此生不納妾蓄婢?
肖文卿聽着,雙眸陡然明亮起來,宛如黑夜中兩顆最燦爛的星星。。。“凌大人,美人如玉,而紅顏易老。”她善意地提醒道。女人的青春年華也就短短十幾年,他是官,不像平民無納妾的資格,他真能守得住諾言?
“紅顏白骨,粉黛骷髏,唯有真情難變。”凌宇軒用和趙明堂很相似的沉聲道,“只要我不想,父母不會給我塞女人。”就算強塞給他,他也會打發走。
父親最寵愛他這個幼子了,幾乎到了從不反對他決定的地步。他說想讀書,他父親立刻請來了京畿最有名的鴻儒做他先生;他說學武,父親馬上用盡辦法聘請皇宮隱藏的高手教他武藝;他說想去嚴厲的將軍手下當小兵歷練自己,父親馬上把他送進當朝最鐵血的黑衫軍裡當小兵;母親把幾個表妹接到府中游玩,暗示二十歲的他該成親了,他對父親說暫時不想成親,父親馬上便叮囑母親,兒子的婚事她別插手。他現在要娶妻,父親也應該不會反對纔是。
唯有真情難變嗎?他的真情經得起考驗?他們之間身份如雲泥之別,來自他家族的阻攔是非常強的。
肖文卿猶豫着,因爲她一旦接受凌宇軒的安排,就預示着她的未來要經歷重重磨難。世人婚姻大多要門當戶對,官宦世家的聯姻更是代表着家族利益的交換和結合。丞相和丞相夫人會接受一個身份地位低微,孃家毫無勢力的女子爲兒媳?丞相夫人不是趙母,她就算真能嫁給凌宇軒,丞相家兒媳婦的日子也不好過。
察覺肖文卿並不太願意和自己走,凌宇軒立刻皺起眉頭道:“你御史府花園攔截陌生男子表白,主動求親的勇氣去哪兒了?你爲了逃避被姑爺收房,主動劃傷臉的勇氣去哪兒?你推開姑爺拒絕伺候他的勇氣去哪兒了?文卿,你是個冷靜聰慧,很有勇氣的女子,難道你就害怕成爲我妻子後要面對的挑剔和刁難?”他都已經動情,併爲之開始努力了,她豈能打退堂鼓?
攔住陌生男子表白,主動求親?
趙母聽得瞠目結舌,原來許淺侍衛提到的明堂和文卿的流言有一部分是真的。文卿主動向她兒子,不,向喬裝打扮成她兒子的凌宇軒表白,主動求親了。
趙母想到,如果不是凌宇軒在那段時間裡取代了她兒子,文卿應該會是她名副其實的兒媳婦。她望着面容有些蒼白的凌宇軒,心中忍不住埋怨起來:壞人姻緣的混蛋,搶走了她的兒媳婦。
“凌大人,你在使用激將法嗎?”肖文卿語氣很無奈地說道,“你我身份相差太懸殊,我害怕我最後連累你。”後宅無止境的明爭暗鬥也許還消磨掉他們之間已經產生的愛情。
“文卿,雖然我知道我們家世有差距,未來也會出現很多波折,但我已經下決心面對了。我對你動心,難道你不願意爲我努力?”凌宇軒深情地問道,凝望肖文卿的雙眸不敢眨一眨,深怕遺漏她的一絲心裡變化。
凌宇軒……
肖文卿望着他流露緊張和真情的俊顏,心湖瞬間盪漾陣陣漣漪,臉上逐漸展露微笑。這個男人,對她是真心的。上天太厚愛她了,利用噩夢給她示警,讓她擺脫悲慘命運,然後又讓她遇到一個世間罕見的奇男子。爲了他,她願意努力成爲配得上他的高雅夫人。
看到肖文卿臉上逐漸露出笑容,趙母知道自己當初的預感沒有錯,這個媳婦飛了,便唉聲嘆氣道:“文卿,凌大人,你們雙宿雙飛了,我家明堂怎麼辦?”她好不容易得到一個容貌氣質出衆,品性溫良賢惠的好兒媳,最後卻不得不失去。
趙明堂趕緊阻攔道:“娘,你別說了。”他從未見過肖文卿,在突然知道自己有個名義上的妻子,而且還需要立放妻書讓她自由,便毫不在意地按下指印同意了。
“大娘,趙兄最近三個多月在鳳凰山軍營表現上佳,我估計不久就會被提拔爲武將了。”看到肖文卿眼中的決定,凌宇軒放下心來,道,“趙兄面冷心善,自然有慧眼識珠之女自願嫁他,大娘你不用擔心。”肖文卿就是第一個慧眼識珠的女子,不過陰差陽錯,她和趙明堂無緣。
凌宇軒從懷中掏出一個肖文卿和趙母都眼熟的白底藍牡丹花紋的圓形瓷盒,道:“這是宮中御醫親手熬製的珍珠雪蛤祛斑膏,趙兄可以嘗試把臉上的疤痕去掉。”他會派人找幾個官媒專門爲趙明堂留意賢妻人選,爭取今年讓趙明堂成親,明年讓趙母抱孫子,滿足她多年的心願。
是宮裡的藥膏?
肖文卿恍然大悟,丞相之子,龍鱗衛指揮使司指揮同知,應該有門路獲得皇宮裡御醫製作的藥物。
趙母忙不迭地接過肖文卿用着很有效,臉上已經白嫩無瑕的神奇藥膏,連聲道謝。
凌宇軒一臉和悅地說道:“大娘,別客氣。這算是我欺騙你的一些補償吧。”何御史停職,閉門思過,他的六個侍衛全部被招進兵部,另行安排。作爲補償,凌宇軒動用關係讓趙明堂在軍中升職。
趙母頓時面容變得尷尬起來,訕訕道:“凌大人真是奇人,居然能把自己的臉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聲音談吐舉止也極其相似,連那人的母親都分別不出來。”她這個做母親的太馬虎了,連兒子被人家替換了好幾個月都不知道。
凌宇軒自信地笑笑,道:“一點江湖流傳的易容術而已,我和趙兄身材相仿,他又比較得何長青的信任,能夠進出何府後院,所以我才挑選他作爲頂替對象。”如果他沒有易容成趙明堂進入何御史的後院,肖文卿遇到的便會是真正的趙明堂,他們之間也許會真的締結良緣。肖文卿,可以說是他半道劫來的。
趙母再次打量身形和自己兒子差不多的凌宇軒,然後對趙明堂道,“你好好招待凌大人,我給文卿梳洗打扮一下,讓她離開。”說完,她拉着肖文卿回屋裡去。
“文卿,我現在幫你好好梳洗一下。”東屋裡,趙母慈祥地說道,“然後我幫把你的衣裳收拾一下。雖然那些料子不是綾羅綢緞,但也是你一針一線縫製的。”
“娘……”肖文卿很努力地壓抑着自己的難過,道,“我自六歲和母親失散,近十年中沒有一個人如此關心照顧我。娘如果不棄,請收我做女兒。”趙母對她一直都很熱情慈祥。
趙母又驚又喜,“文卿,你願意認我做乾孃?你都要做丞相大人的兒媳婦了,還願意認我這個平民老婆子做乾孃?”她這輩子就生了一個兒子,文卿到她家後,她享受了有媳婦和女兒的雙重幸福。
“娘!”肖文卿立刻跪下,激動道,“女兒拜見娘。”丞相大人的兒媳婦?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一入侯門深似海,那丞相府中,她真的能生存嗎?如果凌宇軒處處護着她,爲此和他母親起衝突,她就是害他揹負不孝之名的人。
趙母立刻把肖文卿扶起來,連聲道:“乖女兒,乖女兒。”她兒子沒福氣,和文卿沒緣分,可她和文卿還是有母女緣分的。雖然她不算計不市儈,但她若有一個丞相之子做女婿,就是件可以向周圍鄰居炫耀的事情。明堂若有一個達官貴人做妹夫,將來不說做大官,前途也還是有一些的。
幫助肖文卿淨身後,趙母拿來梳妝盒替肖文卿打扮。
“文卿,凌大人想得真是周到,連女子的首飾都幫你準備了幾樣。”趙母道,將一個紅色小布包打來讓肖文卿看。這是肖文卿不在家時,凌宇軒拿給她的。
兩支鑲大顆乳白色珍珠的金髮簪,一朵鵝黃色堆紗宮花,一對乳白色的珍珠耳環,一串同色的珍珠項鍊和一串珍珠手串,都是精緻而不奢華的首飾。
肖文卿望了,心中感激凌宇軒的貼心。
趙母開始幫肖文卿梳髮。這一次沒有替她梳婦人髮髻,而是梳了一個少女垂鬟分肖髻。凌宇軒大人爲了防止別人說文卿二嫁,所以他在僞裝明堂的時候才遲遲不肯圓房吧?真難爲他如此深謀遠慮了。
用上鑲嵌珍珠的金髮簪,戴上鵝黃色堆紗宮花、珍珠耳墜和乳白色的珍珠項鍊,趙母讚道:“文卿,凌大人的眼光不錯,簪子髮釵和項鍊都非常符合你目前的身份氣質。”
對着清晰的銅鏡,肖文卿覺得此刻自己有些像母親年輕的時候,可是少了幾分成熟優雅和書卷清氣。她真的可以和凌宇軒結爲連理嗎?她父親早逝去,家道中落,她和他門不當戶不對,通過凌宇軒的努力,丞相府就能接納她?
凌宇軒對她有情,可是長情?這份情能支持她在丞相府生活?
肖文卿雖然相信凌宇軒的真情和決定,但還是憂心忡忡。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先返鄉尋親,然後再考慮她和凌宇軒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