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藥
晚上幫洛清嵐換藥的時候，我才知道洛清嵐到底傷成什麼樣。
白皙的背部，刺眼的一道淤青，幾乎有手腕那麼粗，淤青周邊都已經紅腫，肩胛骨處更是淤血嚴重，整個背部都微微有些浮腫，怪不得她擡手都顯得困難。
洛清嵐安靜的趴在牀上，卻在我的指尖初初觸到她的肌膚時痛“嘶”一聲，這聲不大的輕呼卻讓我的心都揪了起來，眼眶發熱，已經不是我忍不忍得了的問題，眼淚已經無聲無息的落下來，我自己甚至都沒有意識到。
等眼淚落到洛清嵐背上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哭了，慌忙擦掉眼淚，可卻無論如何都不敢下手給她塗藥。
洛清嵐原先只是靜靜的趴着，卻轉過頭來看我，笑着嘆氣，“雲……”
“沒事！”我連忙扭頭不讓她看到我的臉，洛清嵐卻頓了頓勉力撐着身體坐起來，一手勉強扯着被子遮擋住自己，一手拉過我，幫我擦掉眼淚，柔聲道，“沒事，就一開始有些疼，現在好多了！”
她越是輕描淡寫我越是心疼，想抱她，又不敢碰，只能低着頭，悶聲道，“你快趴好！”
“那你別哭！”洛清嵐固執的坐着，看着我的眼睛說。
“我沒哭！”我嘴硬的反駁，擡頭看到洛清嵐幾乎裸着上身只是扯着被子擋在身前，我立刻急了，“你趕緊趴好！別舊傷沒好再添新病！”
說着趕緊上前督促洛清嵐趴下去，洛清嵐臉色有些微紅，見我已經不再哭終於肯乖順的翻身重新趴好。
我絕不承認自己在看到洛清嵐小媳婦一樣扯着被子捂在胸前，卻裸着肩頭時對我的誘惑有多大！只是當洛清嵐真的趴下去，自己又重新看到她淤青的背部時，那些一閃而逝的綺念立刻消散的一乾二淨，剩下的是滿滿的心疼。
深深呼吸，強自顫着手，將藥膏塗抹在洛清嵐背上，緊張的幾乎整條手臂都有些抖，生怕碰疼了她。
“疼嗎？”一邊小心翼翼的塗着，一邊擔心的詢問。
“不疼。”洛清嵐趴着，輕輕答。
我這才放心的繼續幫她塗。
……
“疼你就說！”沒過一會兒，我又擔心的問。
“嗯，沒事，不疼。”
……
“我力道有沒有很重？有沒有弄疼你？”
“不疼，沒有，你很輕。”
……
“真不疼？疼你就說，我會小心點的。”
“……”
這次洛清嵐卻沒有回答我，而是輕輕笑起來。
“你還笑！別動，我不敢塗了！”我無奈的急急道，連忙輕輕按住她的肩頭，不讓她動。
洛清嵐止住笑聲，道，“雲？”
“嗯？”我一邊應着，一邊繼續小心的給她塗藥。
“疼嗎？”
“疼嗎？”
額……這次不是我說的，不，確切的說，不是我一個人說的，是洛清嵐和我一起說的，異口同聲的說出來。洛清嵐說罷，趴在枕頭上忍笑，我回過神來，好笑又無奈的搖頭嘆氣，卻不知該怎麼說她，“好了好了，別笑了，我不問了。”
說罷，又不放心的補充道，“可是你要是覺得我力道重了一定要說，別忍着！”
洛清嵐趴在枕頭上點頭，悶聲“嗯”着，強忍着笑意喚我，“雲？”
“嗯？”我輕輕的將藥膏塗在淤青周邊，小心的用指腹研磨開來，聽洛清嵐喊，輕聲應她。
“沒什麼，就是想喊。”洛清嵐笑着答。
……
我很無語。
沒過一會兒，洛清嵐又喊，“雲……”
“幹嘛？”我就快給她塗完了，一點不敢大意，輕輕的換上新的紗布敷在傷痕之上。
“沒事。”
額滴神……
“沒事喊我幹嘛！別分我的神，萬一弄疼你了，有你受的！”我無奈的回她。
“哦……”
洛清嵐安靜下來，乖乖的趴好。
我也不敢給她弄得太慢，畢竟大冬天的裸着背……雖然是在室內有空調，可是還是不要在空氣裡晾太久纔好。再說，洛清嵐房間裡的空調時好時壞，雖然這會兒是好的，誰知道它下一秒會不會就壞掉！
可洛清嵐的安靜並沒有持續太久，不過一會兒工夫，又喊，“雲～”
我不搭理她，專心致志的把紗布一點點纏好。
這下洛清嵐不依了，竟然回頭看我，不滿的喊，“雲！”
“別鬧，還差一點就好了！”我拿起一邊的剪刀剪斷手裡的紗布，幫洛清嵐把寬鬆的棉質睡衣蓋在身上，長長吐出一口氣，道，“好了！”
“楚若雲！”洛清嵐趴着，鼓着腮氣鼓鼓的看我，像極了某種生物……咳咳，就是有些瘦，咦？似乎青蛙也不是很胖的？
“你過來！”洛清嵐冷着臉說，倒讓我有些莫名其妙，這樣子……怎麼似乎還生氣了？不會又要咬我吧？
咳咳……似乎被她咬怕了……雖然每次咬的都不是很疼，可是咬人終究不是個好習慣對不對？這個是不應該放任自流的，尤其是現在——她咬了完全無法負責的時候！不過，也許我可以拿個本子幫她記下來，以後等她好了，慢慢跟她算……
越想跑的越遠，我仍然忙不迭的湊過去，蹲到牀邊，輕聲問，“怎麼了？”
洛清嵐看着我，半晌，氣惱的道，“沒事了！”
“啊？”我更加莫名其妙了，這是怎麼回事？
洛清嵐卻突然把另一個枕頭拿過來砸到我臉上，口中還嘟囔道，“就會破壞氣氛！”
破壞……氣氛？什麼氣氛？剛剛我沒覺得有什麼特殊的氣氛啊……再說，就算有什麼氣氛，她現在這個碰不得的樣子……這氣氛還是破壞掉的好！不然遭殃的不還是我……
更何況，要真想要氣氛，破壞掉了，可以再營造起來嘛！
看洛清嵐臉色微紅的悶聲不語，我好笑的湊上前去，吻住洛清嵐的脣，問，“你是說這個氣氛嗎？”
洛清嵐面色愈發紅起來，沒想到我歪打正着碰對了，當即咧嘴笑起來，無賴的道，“有我在，想要什麼氣氛沒有嘛～”
洛清嵐推開我，嗔道，“你都可以去和長城賽臉皮去了！”
“跟長城比有什麼意思！”我繼續舔着洛清嵐的嘴脣，含混不清的道，“長城孤家寡人一個，臉皮再厚也是白搭！”
“老婆，你真不該這個時候勾引我……”我一邊咽口水，一邊看着洛清嵐裸着的身前，“又不能碰……”
洛清嵐這下一下惱了，輕輕的拍了我臉一巴掌，惱羞道，“楚若雲你個色胚，你就不能想點別的！轉過頭去，不許看！”
“別的……是什麼？”我順着洛清嵐的手，把臉扭到一邊，口中卻繼續不依不饒的說着，“想着別的，最後還是迴歸到原點，幹嘛非南轅北轍繞那麼大圈呢！直達目的地不是更好……”
洛清嵐竟然悉悉索索的穿起衣服來，我連忙轉回來，幫她穿。洛清嵐卻臉色通紅的道，“不許看！”
我無奈的嘆氣，“老婆，我說說而已，又不會真的碰，你現在可還是傷員！我有分寸的……”
“唉～”洛清嵐竟然重重嘆氣，轉而不再穿衣服，直接趴到我懷裡，摟住我的脖子道，“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手上動作一頓，好笑的問，“我以前什麼樣的？”
“倔強的小孩兒，不聽話，還死要面子，明知道自己犯錯也不肯認錯，又一本正經的，小小年紀就跟個老學究似的，就知道捧着本書看來看去，也不知道你都看什麼……動不動就拿着筆寫寫畫畫，旁若無人的，就好像你身邊的人都是空氣一樣……”
洛清嵐低低的在耳邊說着，聽在我耳中卻覺得似是而非，前面那些還是……咳咳……承認的，只是把身邊人都當空氣這點，我一點都不這樣覺得，至少，我知道，身邊有洛清嵐陪着我，可以讓我安心的做我喜歡做的事情。
“那現在呢？”雖覺的有些不符合實際，我去並不反駁，只是繼續問她。
“現在啊……”洛清嵐擡頭嗔怪的看我一眼，“簡直就是一個無賴！”
我微微用力攬住洛清嵐的腰，吻着她的發輕問，“那……你喜歡哪個呢？”
“哪個都不喜歡……”洛清嵐吻着我的耳垂，輕聲道，“我愛……只愛楚若雲，無論什麼樣的楚若雲。”
“呵呵……”我簡直心花怒放，洛清嵐這話讓我覺得渾身每個毛孔都舒坦起來，彷彿都要盛開一樣。
這，怎麼也算一次表白了吧！
“雲……”
“嗯？”
“你……喜歡肖雅麼？”
我還沉浸在洛清嵐那句話的甜蜜中，忽的聽到洛清嵐提到肖雅，頓時一個激靈，情緒緩下來，聽清楚洛清嵐的問題，我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喜歡肖雅嗎？
答案，很明顯……
可我，怎麼能說！
許久，洛清嵐見我不回答，自己說道，“你喜歡她，對嗎？以你的性子，如果不喜歡，就算話都懶得跟人家說，更別說跟她做朋友甚至……是情侶了，對嗎？更何況，肖雅人的確不錯，人長得漂亮，性格又爽朗大方，正對你的脾性……”
“洛洛！”我越聽越不對勁，洛清嵐似乎越說情緒越低落，要是再讓她說下去，指不定又折騰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來，我連忙打斷她，道，“洛洛，我喜歡很多人，不止是肖雅，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我不否認，我對很多人都有好感，都喜歡，但，這跟你是不一樣的，你懂嗎？雖然，也許對肖雅會比對其他人的喜歡更深一些，但歸根到底還是隻是喜歡而已。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很容易動情，但一份情動了並不代表就是你想要的，很多動過的情也許只是一瞬，大多數都會隨着時間湮沒，我們最終能夠擁有的，是那份我們願意用生命來守護的情，通常稱這樣的情叫真愛。人一輩子，也許會喜歡很多人，但真正愛的人，在我看來，卻只有也只可能是一個，人心很小，一個人就足夠把它填滿。洛洛，”我把洛清嵐纏在我脖子上的手拿下來放心心口，“你在這裡，別人就再也進不來了。”
洛清嵐眼神灼灼的望着我，隱隱有淚光，半晌，卻埋頭在我肩窩道，“雲，你好煽情……”
真受打擊……說這些話雖沒有刻意準備，只是隨心而來，但到底我說的時候是用心在說，最後這個死要面子的女人感動不說感動，卻還偏偏說我煽情！
“煽情就煽情，想讓我煽情一次可不容易，”我腆着臉摟緊她，貼着洛清嵐耳根道，“洛清嵐，你聽清楚，我愛的人是你，以後不許再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聽到沒？”
“沒有。”洛清嵐輕笑，卻悶聲這樣答話。
“什麼？”
“我說我沒聽到，什麼都沒聽到！”
……
“你！沒聽到也不許！”
“還是聽不到，什麼都聽不到！”洛清嵐在肩頭笑，揚聲重複着，“聽不到聽不到什麼都聽不到～”
“聽不到啊……”我故意湊到洛清嵐耳邊說，“我說，洛清嵐是個傲嬌的小破孩！”
“聽不到還是聽不到啊……”洛清嵐口上說着，手卻用力擰着我的耳朵，笑的燦爛。
“哎呦哎呦，疼，疼疼！”我連忙求饒。
洛清嵐無辜的眨眼，“說了聽不到啊……”
嗚嗚嗚……我不該當着她的面說的……哎呦，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