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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攬着洛清嵐回了我們的房間,讓她坐在牀上,自己坐在她身旁摟着她,心疼不已。洛清嵐還在抽噎,哭的厲害。

“姐,別哭了……”我被洛清嵐哭的心疼,跟着落淚,輕輕的吻去她臉上淚珠,我不住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是我的錯,是我混蛋,你別難過了……”

洛清嵐只是伏在我懷中,不知道到底傷心些什麼,只是雙手緊緊摟住我的腰,不出聲,卻哭的身子不時輕顫。

我嘆口氣,也不再勸她,只任她在自己懷中哭個痛快。

洛清嵐哭着哭着竟然趴在我懷裡睡着了。

心疼又無奈的輕輕把她放到牀上,幫她解開外衫,這麼冷的天,我裹着羽絨服都凍得直哆嗦,她倒好,只穿了個呢子大衣加一套保暖內衣,也不覺得冷嗎?

許是真哭的累了,我輕手輕腳的幫她把衣服脫了,她也只是翻個身,微微睜開眼看我一眼又睡去了。到底是個大人,偏還不配合,給她換衣服她就跟個小孩子一樣一動不動,就好像真的睡得很沉沒有感覺一樣——我可不信,縱使睡得再沉,換衣服這麼大的動作她也該醒了,可是洛清嵐卻始終閉着眼睛彷彿沒有知覺一樣,由我動作。好不容易幫她換好睡衣,也累得我夠嗆。

又去溼了毛巾,給她擦過臉,洛清嵐在牀上閉着眼,嘴巴微抿,不時抽噎一下,看得我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收拾妥當自己也爬到牀上,躺在洛清嵐身側看着她抿嘴皺眉的模樣,愛憐的嘆氣,俯身輕輕吻在洛清嵐抿着的脣上,洛清嵐閉着眼睛卻伸手纏住我的脖子,把我拉向她。

“姐……”我怕壓着她,手肘撐着身子,半懸在洛清嵐身體上空,吻她。

洛清嵐沒有迴應我的話,只是手上用力,幾乎不容我和她之間有空隙,我到底受不住洛清嵐那麼大的拉力,終是半個身子趴在洛清嵐身上,細細的吻。一吻過後,摟她在懷,側躺着,將洛清嵐擁進懷中。

“姐……”我輕輕喚着,洛清嵐卻始終不說話,只是安靜的在懷中閉着眼睛,手卻絲毫不肯放鬆的緊緊摟着我的腰。

“唉~”暗歎氣,我心疼的擁緊了洛清嵐,吻着洛清嵐的額頭柔聲道,“乖,好好睡吧!”

洛清嵐這才幾不可聞的輕輕“嗯”了聲算是迴應。

我自己倒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醒來時,是覺得臉上有東西。睜開眼一看,是洛清嵐。就躺在身旁,半隻手臂露在外頭,指尖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卻是在描摹着我的眉眼。

伸手去碰洛清嵐落在被子外的手臂,真是一點溫度都沒有。我連忙拉過她的手,放在腰上幫她取暖,只是手臂剛觸到我的身體,隔着厚厚的睡衣我仍是被凍的一個激靈,不免有些責怪的說她,“怎麼凍成這樣!”

洛清嵐卻未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靜靜的看着我,輕聲喊,“雲……”

“嗯?”我一邊幫她捂手,一邊應着。

洛清嵐忽而貼緊了我,緊緊的環住我的背,低喃,“雲……”

洛清嵐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了媽媽,小心又期待的喊着我,不知爲何,我竟覺出洛清嵐這一刻的恐慌,甚至……突地想到一個詞,患得患失。

沒錯,就是這樣。洛清嵐恨不得把我揉進身體裡,似乎生怕我離了她。這樣的情緒我也有。尤其是洛清嵐曾經離開過,重見她之後,患得患失的情緒愈發強烈,每每總是怕她哪天一不開心又悄悄消失掉。只是,洛清嵐如果也有這種情緒……她的患得患失因何而起?我又沒有離開過!

不管心中怎麼思量,我卻任她抱着,也緊緊的抱着她。彼此擁抱。

天色尚早。窗簾外,微微可見尚且灰暗未明的光色。

洛清嵐抱了一會兒,在耳邊輕輕說,“雲,別跟爸爸吵架好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他太過分了……”

洛清嵐微微搖頭,“他是爲我們好……”

“打着爲我們好的名義就可以隨意操縱我們的人生了?他以爲的好就是真的好?姐,”我收緊手臂,輕聲道,“孝順是應該的,但孝並不意味着什麼事情都要聽他的,尤其是他自以爲是的決定完全是把你推向不利的地位?現在不是古代,我們也不需要愚孝!”

“……”洛清嵐略略頓了頓,輕問,“雲,你和爸爸有矛盾?”

“嗯?”我疑惑的看向她,“沒有啊,爲什麼這樣問?”

“沒什麼,”洛清嵐重又摟緊我,低聲道,“就是覺得你和爸爸就像陌生人一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父女的相處……”

“我……我基本上不怎麼在家麼……”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和爸爸的相處模式會變成這樣,縱使我對他心中有敬也有愛,可是,我卻做不到親近他,只能淡淡的,也不怎麼說話,尤其是,心中並不懼怕他。不像洛清嵐,像大多數孩子一樣,都敬畏父親。父親,是穩穩壓在衆兒女心上的大山,威嚴,肅穆,有絕對權威。

也許每個人的生命裡都有一個讓你敬畏的人。但,於我來說,若真算起來,這個人自然有,可卻不是我的爸爸,而是,祖父。可能是因爲從小跟着祖父的原因,祖父對我的影響甚深。最直接的體現就是,我和祖父一樣喜歡讀書。不得不說,這完全是受祖父的薰陶。祖父家中最不少的就是藏書,早在我尚在小學時,就已經看過《紅樓夢》,雖然我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在說什麼。後來稍大一點,約莫四五年級的時候,又看了俄國列夫托爾斯泰的名著《復活》,也是一知半解,尤其是裡面長長的人名我一個都沒記住,記憶最深的也就只剩下那個年輕帥氣的軍官和美貌動人最後卻淪爲妓女的富家小姐悲慘的故事——這次的經歷直接導致我以後看到俄國的文學作品就怵,尤其是看到只要人名超過五個字的就煩。我倒是想看適合兒童看的小人書,可祖父家裡只有這種厚厚的大部頭,我無聊時也只能翻這些——雖然密密麻麻全是字,一點插圖都沒有,可被祖父看着,不讓我出去玩,非讓在家看書或者練字,時間長了自己就習慣了。後來,不知道怎麼從祖父書櫃裡竟然翻出了瓊瑤阿姨一系列的言情小說,不多,且都是殘本,破舊的書頁都是殘缺的,這是我初次接觸愛情——純真,簡單,美好的,“男女之情”。相比那些又密又多的大部頭,我當然更願意讀這些言情小說,可顯然,祖父並不知道這些書的存在(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些書都是我姨她們上學時偷偷買來看的),見我看這些書,竟然直接拿過去盡數燒了。把我嚇個半死。初中時又翻出一本殘破的《路遙文集》,初看時以爲是和瓊瑤一路的,就藏着掖着偷偷看,可後來發現完全不是那回事……反正,就是爲了看書的事,沒少翻箱倒櫃,折騰祖父的書房。到最後,祖父有哪些書、放在哪兒,祖父自己都沒有我清楚。

不過,也因爲看書的事,讓我更加敬畏祖父。起因是一本《**文選》。祖父視若珍寶,我不過好奇拿出來略略翻了下,祖父第一次虎下臉,寶貝似的從我手中捧走了,藏得嚴嚴實實,再不讓我碰。我還懶得看呢!可誰知道,到了初中,祖父竟然讓我背《**語錄》,只看了開篇第一頁,我就忍不住笑了,扉頁明晃晃的兩行黑字,“凡是……,凡是……”我雖然還是在初中卻覺得可笑,憑什麼他說什麼我們就要維護什麼?可卻是不敢在祖父面前表現出來的。後來,翻開裡面的內容,更是覺得好笑不已,竟把這書當初消遣來看,看過笑過卻一個字都沒記住……

當然,除了一年級是跟着祖父跑學校,沒怎麼正式上過學之外,其餘都是回家上學。但是,每逢雙休日、寒暑假各類假期,祖父總要把我接走,然後逼着我看書練字。可是,真正養成我的習慣的卻是一年級被祖父牢牢看着的一年,再加上後來每次去祖父家都要經過“考查”,我往日在家也不敢懈怠。

小時候最怕的就是祖父,也怕去祖父家。雖然祖父從來不發火,可他是個老教師,對付孩子很有一套。不管多麼調皮搗蛋的孩子,到祖父手裡很快就會蔫下來。年輕時有股子冒險勁的祖父去過很多地方,也經歷過很多事,老了的祖父因着這些曾經往事的渲染,再加上儒雅的文人作風,除卻在村子裡地位極高之外,也幾乎成了小孩子的偶像。我自然不例外,對祖父又愛又懼。可也自覺不自覺的是在模仿着祖父的。性子也多少跟祖父有點像。但,卻不似祖父那樣風雨不動安如山,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是毛毛躁躁,急脾氣。直到後來經歷了家中變故,才慢慢沉穩起來。我想,或許,這就是祖父爲什麼現在看起來能這樣平穩如山的原因吧!經歷過歲月的洗禮,嘗過人間百態世態炎涼,終究知道到底什麼纔是人生,於是所有的陳年往事留下的痕跡都化成了一股清溪滲入骨髓,讓祖父變得平和,儒雅,淡然處世。也讓人敬重。

於是,怕的同時也特別渴望去,只因爲想聽祖父講故事。抵受不了那些好玩又新奇的故事的誘惑,最終只好咬牙按質按量完成祖父交代的任務,然後要祖父講故事聽。從小小的尚是懵懂無知的兒童年紀一直聽到初中畢業,祖父的故事似乎從未重樣過,但是,當我上了大學之後再回去,聽着祖父一遍又一遍的跟新的小孩子講着我小時候聽過不下一遍的故事——那種心情,嗬,祖父不可觸碰的神祗一般的地位終於慢慢在我心中動搖起來。

但,動搖也不過是動搖而已。祖父依舊安穩如山,儒雅迷人。也依舊是我最敬畏的人。我也許可以不管爸爸對我和洛清嵐的看法,但卻不能也不敢,絲毫不在乎祖父的態度。

也許,洛清嵐對爸爸的態度,正像我對祖父的態度。她的爸爸的敬畏絲毫不亞於我對祖父的敬畏。如果,對洛清嵐來說,她最怕爸爸知道,那麼,於我,就更勝一籌的,怕祖父知道。但同時,最渴望的,也是祖父的祝福。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幾天低調君要滾去考試,暫時不更文了……請客官們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