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也就跟着進來了,他看到謝依然在電腦前做課件,一開始還繃着的臉,又轉而笑開了,卻是有些抱怨道:“依然,打你電話你怎麼也不接?”
謝依然想了想:“我今天出門太急忘了帶了。怎麼了?”
季北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放學想聯繫你一起回來,聯繫不上你。我纔來看看。”
“我沒什麼事。”謝依然對他抿嘴笑了笑:“今晚和明辰留下來吃飯吧。”說着就保存文件站起來。
季北又把他按回椅子上,眯起眼睛笑道:“你坐着吧,我來做飯。”
謝依然笑笑,就自己待在房裡繼續做課件,季北出去了好一會兒後,外面一直沒了動靜。
課件正好做好的時候,明辰喜滋滋的進來,從身後朝謝依然身上一膘,一副偷偷摸摸的笑道:“老師~我們今晚可以吃到班長和師母的“滿漢全席”了,太棒啦。”
原來,那兩人都想霸佔廚房,此刻正各自拉這一張冷臉,各佔一鍋,一個搶勺,一個霸鏟,翻天覆地的燒菜……這兩人居然在幼稚的搶着做飯。
“他做的東西,得能吃才行。”謝依然冷不丁道。說的“他”,自然不是季北。
明辰喜滋滋的跑到客廳的沙發上坐着等,腿上放着昏昏欲睡的饅頭,一邊按着電視遙控換臺,一邊悠閒的吃着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零食。吃完一袋又一包。
說到這裡,不得不忍無可忍的提一下。明辰除了行爲嬉笑可愛了些,還特別愛吃,從零食小吃到外賣大餐,是吃的就不挑,如果不介意,你給他,他就吃。
以前在學校時,有好幾次,明辰吃到食物中毒(因爲雜七雜八吃太亂的緣故),因爲季北是班長,所以那幾次都是季北命苦的揹他去醫務室。
明辰這吃貨的程度已經不能用級別來劃分了。爲了吃,他可以冒險衝鋒,鋌而走險。
明辰家門口有許多吃鋪,其中那某某家的包子他最愛,幾乎每日早餐裡都有一個某某家的包子。
那天清晨,明辰爲了包子毅然起牀,睡意迷糊的出門。
眼睛都沒睜開的明辰,幾乎是嗅着包子的味道找到包子店前。
只是不巧,某某包子店家和隔壁土耳其烤肉家槓起來,兩家店員互掐,包子店主拿籠屜和拿削刀的烤肉店主揮指大罵。形勢一觸即發。
就那樣,迷迷糊糊的明辰還掐着當口站到那刀前無視刀主的怒火去照顧包子家的生意。不要命的吃貨。
而,那包子店主居然也騰出空來給明辰包了兩個包子……估計,明辰回去一個回籠覺醒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季北常說他就是“類豬生物”——除了吃喝就是睡,只剩不叫“豬”以外的生物。
謝依然從臥室出來時,正看到明辰把耳朵貼在廚房的門上聽裡面的動靜,然後笑的莫名其妙的開心。
也不知他是等不急,還是在期待。
謝依然剛要說他,廚房門嘩啦打開,明辰一個伏地趴在了地上。
季北手裡端着菜站在門邊正準備要出來,就看到明辰踉蹌半趴在地上對着自己,那樣子……
“真有你的,這姿勢跟個要飯的似的。”季北低頭鄙視的笑着他。
“纔不是~”明辰噗噗爬起來。
季北把兩盤菜放到桌上,明辰又顛顛跟過去,拿起筷子就要夾,季北拍他一腦袋警告他:“類豬同學,這麼迫切,你不怕燙了舌頭!”
“不怕不怕。”明辰已經一筷子夾起來要往嘴裡送。季北抓着他手腕:“不行,就不讓你叼嘴。”
明辰偏要吃,季北就不讓,最後明辰急了:“班長你欺負人!”
“你不是人,你是小豬。”
“嚕嚕嚕~現在可以讓我吃了吧?”明辰模仿着小豬腔,把鼻子也掀起來,笑道。
“……”
“飯好了麼?”謝依然在邊上看不下去了,看着這兩人忍不住笑了半天。
“已經好了,我去盛。”季北迴了謝依然一聲,然後放棄式的撒了明辰的手,無語道:“別噎着,豬~”
“我去吧。”謝依然進廚房去盛飯。
進門看見陸珩穿着淺灰的羊絨衫,袖子挽至肘彎,從背影可以看出他腰上繫了圍裙。他的動作從容不亂,卻很專注,轉身找佐料時,才發現身後默默站着的謝依然。
以前陸珩做菜,會把廚房攪得翻三江濫五湖,所以他每次都會把門關上,有時候還會反鎖,就怕謝依然看到狼藉滿目後拿眼白他。
有一次,廚房煙都冒出門縫來了,謝依然嚇的拍開門,開門看見被翻炒出的滿鍋滿臺的菜不說,他油煙機竟沒開……
但是現在,陸珩站在廚房裡,邊上的桌臺乾淨,身後鍋裡的菜料滋滋作香,井然有序,他從容平靜的操控着一切。
“怎麼進來了?”陸珩對謝依然笑了笑,聲音裡帶着低沉的溫柔。
“你……會做菜了?”謝依然的確很意外。
“在美國沒什麼事做,就找了位中國廚師學的,今天是第一次做給你。”陸珩笑着,像是溺愛的看着他。
儘管自己現在沒有理由再接受他的溺愛和遷就,但是謝依然心裡還是有些觸動。畢竟,那個曾經被自己認定了這輩子是做不好菜的人,他如今努力的學會了。
可是謝依然還是沒有表現出來,他不想給他希望。他想,他們大概已經結束了。
“我……先出去了。”謝依然直接端着電飯煲就出去了。
陸珩和季北的四盤菜擺上桌,明辰眼睛瞪得最大。他看着桌上的菜只是稍稍思考了0.03秒,就把筷子先夾向陸珩的那盤包菜裡。
季北白他一眼,原因是一直忠實自己菜色的小豬都跑別人家圈裡拱食去了,多少是不平衡。
如果說,明辰吃起東西來是小豬,那他吃起陸珩做的東西來,就是小狗。以前每次吃陸珩燒的菜前,他都要先放在鼻子前嗅一嗅,像是在確認能不能吃。
現在他看着那盤包菜牛肉,嫩綠的包菜盛在荷葉邊的白瓷碟裡,精緻爽口。於是想都不想就放了嘴裡。
一口下去後,明辰驚訝道:“哇!師母,你果然是老師賢內助啊!好吃好吃呢~”
陸珩本該自豪的淡淡一笑,但是聽到“師母”兩個字,還是沒笑出來。只是把菜夾到謝依然碗裡,沒理明辰。
明辰又開始夾季北的菜,季北瞥他道:“吃你師母的去,幹嘛還吃回頭食。”
明辰不理他,一邊顧着把季北的菜一個勁兒的往自己碗裡夾,一邊很淡定的說:“你不知道,我是覺得好奇,師母以前燒菜可不是人吃的,我剛纔只是好奇,想看看這麼些年他長進沒?哈,長進不少呢!”
“……”陸珩正喝着水,手上兀的一頓,冷冷的看了明辰一眼。
謝依然終於忍不住笑出來。
晚飯後,謝依然和明辰在洗碗收拾,陸珩和季北就坐在客廳裡,兩人許久無言。
想想以前這兩個人,都是愛笑的性子,坐到一起聊的全是謝依然,然後兩言不合,就吵起來,然後再被謝依然一起提出去。
過去了三年,似乎人和事都變了許多。
季北看着眼前的這個人,面容依舊,卻顯得深沉冷然。季北越是看着他,眉頭皺的越發緊,他先開口:“陸珩,我們談談,就現在。”
陸珩擡眼看看他,沒什麼態度。
季北有些冷冷的笑了笑:“如果你願意就坐在這裡談也行,只要不怕依然聽到。”
季北和陸珩坐在小區公園裡。
寒冷的涼夜裡,風將凋零的樹葉吹的瑟瑟發抖,天晚的星空格外明亮。
“你好像變了很多。”坐在冰冷的長椅上,陸珩還是沒什麼話說,最後季北還是先開口。
他看着天空的星星,抽了一支菸,又遞給陸珩一支。
“我不抽菸。”陸珩很淡定的拒絕。
季北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俊秀的眉眼裡帶着些嘲諷的笑:“看來在抽菸這種事上,還是我沒變。你已經變了。這三年,你經歷了什麼?”
“只是過着正常人的生活。”陸珩說這話時很平靜。
“正常人?”季北突然冷笑道:“有妻有兒有母有外公的那種正常人生活?你想過他的生活正不正常了沒有?”
“你想說什麼?”
“你是怎麼從美國回來的?”
“主動申請調管這邊的酒店業務。”
“你知道我說的不指這個。”季北看着他,問:“你記不記得三年前年你給我發過一條短信?”
陸珩聽到陸珩這句話時,眉頭微凝,他聲音沉下來卻依舊平靜:“那件事是個意外,很明顯,我沒有死。”
“你是沒有死。”季北聲音更沉,他有些憤怒:“所以,你最後居然真的跟那個卑鄙的女人結婚了?”
“她是我的妻子,品行與否,你還沒權利當着他丈夫的面來評論。”
“呵!”季北冷笑一聲:“你還真是位合格的丈夫呢。那麼你現在回國再來找依然,又算不算是背叛她呢?”
陸珩一時沒有了回答。
季北看着他:“三年前你短信上懇求我,你說你要死了,要我向依然撒謊說你在國外結婚再不會回來。呵,結果你倒真是和別人結了婚……你知道依然這些年有多難受!”
季北的拳頭攥緊,他替謝依然不值。
“你找我出來就是要談這些?”陸珩淡淡道。
“依然他愛你!自從你不在的這三年我才發現,他有多愛你。”說到謝依然,季北有些發苦的笑:“我以前只以爲是你太纏着他,他拿你沒辦法罷了。可是原來,他很愛你。陸珩,你這麼做,對不起他。”
“我知道。”
“如果你們在一起,我會放手。但是如果……”
“我愛他。不會讓他再過像這三年間的生活。”陸珩站起來,聲音裡帶着不容摧毀的堅定。他想,他會做到,只是希望謝依然能給他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