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依然重新閉上眼睛準備“永無天日”的睡覺。
季北開門進來, 手裡提着做好的飯,把飯放在桌上,在謝依然身邊坐下來。
明辰一聞到飯香味, 立刻停了和林菲爭奪橘子的手, 轉而垂涎三尺的伸向飯盒。
季北輕而易舉的就把他伸過去的魔爪抓住:“這是給病人吃的, 你活蹦亂跳的, 而且從我走了吃到現在, 怎麼這麼能吃?”
明辰可憐巴巴的一撇嘴道:“真羨慕老師,我都想當病人了,可以吃全套溫馨的病牀套餐。”
季北拿手戳他臉, 教訓道:“腦子裡都想着什麼?生病好玩兒麼?你這小豬腦子怎麼就就惦記吃吃吃……”
林菲聽着嘿嘿一笑道:“嘻嘻,吃貨老婆好養活, 季北你什麼時候把明辰小豬領回家養豬圈裡得了~”她說完, 兩隻眼睛冒桃心的盯着季北抓着明辰的那隻手望。
季北被她看到不自在, 把手一撒,對林菲道:“你們趕快去樓下吃飯, 已經中午了。”
“OK!那我們先去吃飯啦,吃完飯再過來~”林菲在季北來之前就已經餓的腹中打腔,立刻拉着明辰出了房門。
明辰眼睛還盯着那香滋滋的飯,人就被林菲拽走了。
此時的陸玦正躺在病牀上閉目,眉宇間微擰。
他雖然對人不太愛笑, 但是並不是不講理, 也不算是□□和一意孤行。
所以關於韓言, 儘管他不太喜歡自己的人被不由分說的調換, 但是他沒有直接辭退他。他現在還有些耐心想知道韓言在自己身邊做過什麼?
An敲門進來時, 陸玦已經搖起牀背靠坐在那兒,戴着緊緻的薄邊眼鏡, 看着韓言送來的公司上週彙報。
An進來隨手關了門後對陸玦恭敬道:“陸先生,關於被解僱的事……很抱歉。”
陸玦擡頭看她一眼,又繼續垂眸看文件:“這件事不怪你。”
隨意翻了幾頁文件,又問:“我受傷期間依然沒來看過我?”
以謝依然的性格,不管自己現在還是不是陸珩,自己救了他,他即使不會原諒自己之前用陸珩的身份騙了他的感情,但是自己救了他,他說什麼也會來看看自己才行。這就是他,他善良又疏淡,倔強又自尊。
所以陸玦肯定,謝依然沒來看自己,只怕是另有原因。
An道:“您手術結束後,我就已經不在您身邊。我想您可以問韓言。”
An的態度不卑不亢,但是陸玦卻是難得的聽出了些抱怨的意思,她可是從不打小報告的作風。
陸玦頗有些意外,他將文件合上:“現在說說,你被解僱的事。”
An搖搖頭道:“陸先生,我絕不是打小報告的意思。”
“我只是要弄清楚我的下屬被調離的原因。”陸玦道:“而且依你的意思,韓言對我果然是有所隱瞞,是麼?”
An不作聲,算是不置可否。
陸玦笑了笑,心裡的問題大概也找到了答案:“其實他來看過我是麼?”
“謝先生在您手術室外等過您。”
陸玦笑着摘了眼睛放下,又將文件放在桌上。心中有一絲欣喜,甚至是受寵若驚的感覺。
這可不可以說,依然的心裡,也許不是完全沒有自己的。
明辰被林菲拽走。
季北給謝依然的牀搖起來,把飯端到他面前打開。三菜一湯,很是用心。
“吃飯了~”季北把筷子和勺子都給他擺好。
“季北,謝謝你。”
季北笑道:“怎麼突然和我說這些了?”
“沒什麼。”謝依然想了想問道:“那個……張之揚他怎麼樣了?”
“那傢伙有嚴重的妄想症和精神分裂,現在被放在金山精神病看管所。”季北安慰道:“不用擔心的,是重加看管。”
謝依然點點頭,又猶豫道:“……想問問你,你知不知道陸玦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陸玦現在沒事了,你不用擔心。”季北知道他現在擔心陸玦,自己不讓他去看他,只是擔心他的傷口,之前聽說謝依然的傷的不輕,那些疼痛,他甚至希望是在他自己身上。
儘管現在他現在知道謝依然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但是他不想再讓他有任何痛楚的可能。所以才一直讓林菲和明辰看着他。
“依然,等過兩天吧,後天我帶你看看陸玦好不好?”
謝依然拿起筷子:“不用了,我想既然他已經沒事了,我就不用去看他了。”
“怎麼了?”季北看他神情有些落寞,就問。以他對謝依然的瞭解,儘管陸玦不是陸珩,他都是會去看看的。
“也沒什麼,我只是想和你說,我的傷只是皮外傷,我打算儘快出院。”
聽完An被辭的原因,陸玦並沒說什麼,但是隱隱有些不悅。這是自己外公作爲董事長輕而易舉的權利,開出一個助理無人能過問。
儘管An當時的決定也並不對。因爲她在陸玦生命垂危時對Sean知情不報,一旦陸玦當時真的出事,那麼Venus的繼承問題就會突發不及,對股份和董事會來說都是大事。所以An被開除是應該的。
但是這些事Sean的思想,不是他陸玦的。
對於陸玦來說,An是對的,起碼對於自己而言的,她的做法是合格的。因爲什麼都沒有謝依然重要。
這是An瞭解陸玦的最成功表現,她始終都知道,陸玦在乎什麼,輕視什麼。在那個時候,她知道自己的決定不會錯,一定是上司所想。這是作爲屬下,韓言永不可能替代的註定。
但是An被開除除了是“犯錯”之外,也算是Sean對陸玦仍有控制的宣示。他身邊的人,他想調就調,要換就可以換。就像初三以後的美國生活,永遠不是自己所願,永遠被外公的權利阻撓一切。
儘管自己一直暗自努力,現在已經擺脫掌控獨身自主,但是此事看來,還要再頑抗一些。
陸玦只是看着點滴,淡淡道:“把我的電話直接撥通到他手機上。”
An聽出陸玦說的他是指Sean,猶豫道:“陸先生,Sean先生現在身體狀況非常不好,您確定要這麼做?”
“他怎麼了?”
“Sean先生在知道您進手術室的半個小時後就住院了,現在情況才穩定,還在加護病房。”
陸玦眉頭一皺,躺在牀上閉着眼睛,想了一會兒,最後慢慢睜開眼,語氣有了些緩和:“你轉達我的意思。”如果通話,又會吵架吧。
“好的。”An問:“您需要我轉達什麼話?”
陸玦又慢慢閉上眼睛,這七年間,Sean用最先進的醫學,用大量的精力去給自己去找心源配對,去給自己尋找活下去的可能。
雖然不知道他是覺得自己更適合繼承Venus,還是因爲他只是想拯救自己的外孫,但是他的確把自己挽留到了今天,不遺餘力。就連自己現在的這顆心臟也是。他們都希望自己好好活着。
他畢竟是自己的親外公,是自己母親的父親。自己和陸珩一樣,都愛自己的母親,如果可以,如果自己的外公不那麼利益一點,他們也會去愛他。畢竟大家都各自親人不多,都渴望家人......
但是,自己愛依然。必須和他在一起,卑鄙也好,自私也好,自己今後都需要和他在一起。
陸玦睜開眼睛:“你打電話給他的助理,告訴他,我會辭去國內總裁的職位,日後Venus的繼承權也不必牽涉到我。如果他不樂意這麼做,就讓他不要再做主我和依然之間,我的事不喜歡他插手。”
他說着又把眼睛微微眯起來,深邃的看着天花板:“還有,告訴他:我喜歡貓,以後還會養。如果他永遠都喜歡用“剝奪”作爲對別人的警告,告訴他,我回不到十七歲,現在足以能夠與他用“不惜一切”作爲反抗。”
An本來看陸玦在牀上閉目深思着什麼,看他神情緩和了一息,原還以爲他想到什麼婉轉一些的話,只是他剛纔又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說出來的話還是這麼硬冷。
自己這麼直接轉達倒是沒什麼,只是要轉到一位加護病房裡的病人耳朵裡,會不會加重病情?
“陸先生是要原話轉達?”An問。
陸玦只是道:“讓韓言進來,你現在去看看依然怎麼樣了?”
知道只能這樣,An只好點頭出去。
韓言進來後,陸玦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韓言背後有些發冷,恭敬道:“陸先生有何吩咐?”
陸玦淡淡道:“你被解僱了。”
韓言疑惑道:“陸先生……爲什麼?”
“你還是不夠了解我。”
是,比起An,韓言的能力不算差,否則Sean不會選他來,他的觀察力和心思也不差,很清楚陸玦的做事習慣。但是,他還是不夠了解他,起碼,在關於謝依然在陸玦的心裡的重要程度上,韓言就估算錯了。
“陸先生......”韓言立刻道:“這是董事長的決定......如果陸先生認爲我哪裡做的不對,請再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
陸玦冷笑一聲:“你知道我最厭惡別人什麼麼?”
韓言躬身道:“陸先生請講。”
“自作聰明,善做主張!你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韓言一聽陸玦這麼說,又想起剛纔An進來過,他猜也猜到了,畢竟陸玦並不信任他。他低下頭默認着錯誤。對於一個已經看穿把戲的上司來說,屬下繼續辯解是愚蠢的。
韓言便只好彎下腰直接道歉:“對不起陸先生。”
“你敢阻止謝依然見我?”
“是......Sean先生的意思。”
“你履行的,真的是sean的命令?”
韓言卻眼神迴避了一下:“是……”
陸玦抓住了他這一絲掩飾的神情,他突然眯起眼睛,然後思索着什麼?似乎是有了什麼盤算。
好一會兒,他突然很有深意的一笑:“你想留下來也可以,答對我一個問題。”
“陸先生請問。”
“你現在可知道我最在乎什麼了麼?”
韓言道:“是......謝先生。”
陸玦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是個識相的下屬。”他把手邊的文件扔給他:“以後生活上的事交給An,我日常見什麼人你不必管,工作上的事由你處理,你回頭和她做個交接。這次國內公司運營新方案的策劃書讓她和你做個詳細的介紹。”
韓言被陸玦這突然的改變一驚,沒想到以陸玦一貫疑人不用的作風不同,這次他居然還願意留他。
韓言立刻再次躬身:“多謝陸先生。”
陸玦只是“嗯”了一聲:“可以了,出去吧。”說完繼續閉目養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