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6 感悟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

不怕別人不瞭解自己,就怕自己不行。

不怕別人不知道你什麼德行,日久天長總會明白的。

李蘅遠回道書房裡翻着論語,淚如雨下,豆大的淚水把書頁都打溼了。

是,她不能指望蕭掩一輩子,她自己也說過,可是這話從蕭掩口中聽來,不知道爲什麼,就如萬矢錐心般疼,讓她痛苦萬分,也就是說,本來蕭掩也沒打算幫她一輩子,總有一天,他們會如以前一樣,她是李蘅遠,他是她根本就不認識的蕭二郎。

桂圓就在隔壁整理牀鋪,李蘅遠咬着胳膊不敢哭出聲,蕭掩還說,建功立業比她重要,是,男人嘛,建功立業當然比她一個草包重要,他們本來就毫無瓜葛,蕭掩對她好,如此看來就全是爲了接近阿耶了,沒有阿耶,蕭掩想建功立業就難,所以蕭掩是自己想去邊境,是想讓她幫他自己說好話,並不是蕭副將。

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李蘅遠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掏幹了一樣,心灰意冷,其實也有預感蕭掩不是單純的示好,可是果真有目的,真的很難以接受啊,她已經把他當成除了阿耶之外,最信任的人了。

蕭掩!

她想罵這個人,可是怎麼也罵不出來,書上也說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誰不是無利不起早的,蕭掩確實有目的,可也幫了自己的忙,而人又不能感情用事。

人家也沒說要跟自己一輩子,都是自己癡心妄想。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比本來那個人傷害了自己,卻無法責怪更痛苦的。

李蘅遠從小到大都沒這麼難過過,比知道阿婆偏心可難過多了。

蕭掩爲什麼這麼對她啊?

罵不出來,罵不出口。

嗚嗚嗚……

桂圓四顧了一下,什麼聲音?好像尖聲尖氣的又不大,蟲子?

她最怕蟲子了,身上打個突。

突然櫻桃闖進來:“娘子回來了吧?”

桂圓道:“你幹什麼一驚一乍的,這麼晚了,娘子看書呢。”

櫻桃道:“當然是有消息要告訴娘子了,娘子……”她看向書房方向。

李蘅遠急忙把眼淚擦乾了,問道:“什麼事啊?是不是阿耶回來了?”

她儘量讓自己聲音平和,可聽起來還是悶悶的。

櫻桃撩開帳子走進來道:“今天亂糟糟的,婢子聽了個好玩的事,一直想找機會跟娘子說呢。”

李蘅遠回頭看着櫻桃,櫻桃神秘兮兮的。

她失望至極,現在唯有阿耶回來,能讓她覺得生活還有意思,要不就是蕭掩告訴她,會給她出謀劃策一輩子,但是那樣又不可信,也根本不可能。

李蘅遠興致缺缺轉回頭:“什麼事啊?”她不感興趣,但是也不想掃了婢女的興致。

櫻桃根本就沒感覺出來李蘅遠心情不好,走到李蘅遠身旁趴在來,在李蘅遠耳邊道:“皇上搶了壽王的王妃,接到宮裡做坤道,其實就是皇上自己享用了,兩個人好上了。”

李蘅遠不太明白爲什麼櫻桃對這件事很興奮,放下書本看着櫻桃:“壽王是誰?什麼意思?”

“壽王就是皇上的兒子,之前皇上最寵愛的武惠妃所生之子,這壽王妃還是武惠妃幫着選的呢,也就是說,皇上搶了自己的兒媳進宮伺候,您說這什麼事啊?”

李蘅遠瞪大了眼睛:“這樣啊?”

櫻桃道:“今天來的客人中傳的,都當笑話說,雖然咱們身在胡地,可是聽過兒子等老子死了接管老子女人的,沒聽說活着還搶兒媳的。”

李蘅遠的印象中,世人都說皇上英明神武,是盛世君主,怎麼會讓人當笑話看呢:“莫不是有人亂說的吧?”

櫻桃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種事若沒有實錘誰敢亂說,就好比老國公搶了三夫人一樣,讓壽王如何做人?三郎怎麼下臺……”

“得得得……”李蘅遠忙打斷櫻桃,白了櫻桃一眼:“越說越離譜,翁翁聽見了晚上來找你。”

櫻桃吐吐舌頭。

李蘅遠長長舒了一口氣,當初覺得不想聽,聽着聽着反而傷心的感覺去了不少。

傷心也還是傷心,可是從麻木的疼痛中清醒過來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和道路,就算是皇帝,也要搶兒媳。

而她不是皇帝,她只是李蘅遠,不能把蕭掩搶回家讓他聽自己的,這世上唯一勉強不了的就是人心。

她站起來往外走。

櫻桃看娘子不像是要睡覺。

“娘子,您去哪裡啊?”

錢嬤嬤就這麼死了,鶯兒的同夥毫無頭緒,錢嬤嬤的貪墨的錢毫無蹤影,本應該回來的阿耶還沒到家……

最重要的,大哥和大伯母差點出事,她差點“夢想成真”,所以那不是夢。

本來去找蕭掩,也是想告訴蕭掩,夢境的事已成現實的。

李蘅遠不知道夢裡的事是不是和錢嬤嬤貪的錢有關,但是有一點肯定的,她和阿耶處在危險之中,這府上,有人居心叵測啊。

這麼危機的事就在眼前,她竟然還爲了蕭掩有目的接近她而哭?

沒那時間了,以後要好好保護自己,不求做阿耶的後方支援,也絕不拖後腿。

李蘅遠叫上櫻桃:“要不你一起去?我桃子。”桃子被迷暈,現在已經醒了,她讓桃子先休息。

不過想起來了,她還沒問過桃子,昏迷之前有沒有察覺什麼異樣?

………………

蕭園後庭。

蕭掩平躺在臥榻上若有所思的樣子。

蕭圓圓圍着他轉了轉,最後在他右邊胳膊旁停下來:“喵。”

蕭掩用另一隻手摸着他的頭,手勁和語氣都輕輕的:“受傷了,不過死不了人,你不用擔心我。”

“喵。”

“你怪我啊?沒有辦法,人不用一點手段,是辦不成事的,而要成事,總會有人受傷。”

“喵。”蕭圓圓坐下來。

蕭掩笑道:“沒什麼好說的,很快就會好的,不管是什麼傷口……”傷口二字,他說的很輕,後推推蕭圓圓:“要睡覺了。”

蕭圓圓喵的一聲跳下牀榻,蹦到放置燈盞的挨几上叫了一下,屋內頓時黑暗不見任何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