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蘅遠蹲到夜寒軒身邊:“什麼不對?”夜寒軒有秋水洗滌過的眼睛,不會蕭掩也是個魑魅魍魎吧?
夜寒軒還保持着趴着的姿勢,聲音低沉道:“娘子,我在這位郎君臉色什麼都看不出來。”
“那是什麼意思?”
夜寒軒終於擡起頭,後又搖頭道:“不知,從未見過這樣的面相,或許此人心思極重,不會把任何事表現出來,總之屬下什麼也看不出,什麼也感受不到,這種事屬下也只有在那些極爲年長的人臉上碰見過。”
“年長的人?”
夜寒軒點頭:“但也不是所以年長的人,像是尚總管,人精一樣的,這種人纔看不透他們想什麼。這位郎君有不符合年齡的睿智深沉,他想什麼屬下看不出,也是人精,娘子喜歡這個人,還是小心爲妙。”
蕭掩可以把她賣掉,她還幫蕭掩數錢。
李蘅遠說不失落是假的,她喜歡蕭掩,當然也希望蕭掩喜歡她。
不過之前已經有心裡準備了,聽夜寒軒告誡,也只是失落而已。
她笑了笑:“我知道了,好了,我回去了。”
夜寒軒問道:“娘子不是擔心這位郎君的身體嗎?不下去看看了?”
李蘅遠笑着搖頭:“不了,我還有比喜歡一個人更重要的事要做,帶我下去吧。”
夜寒暄嘴上說好,但是總覺得看李蘅遠這笑容,心裡有點發苦。
………………
李蘅遠終於回來了,奶孃和桃子正在書房裡說話。
見人回來了,桃子忙道:“範先生派人來問,娘子這個月都沒管他要錢,眼下邊關吃緊,若是需要錢要早做打算,不然過幾天國公脫不開身,怕錢財回不來那麼急時。”
李蘅遠看向奶孃:“咱們還有多少錢?夠用多久。”
這得分怎麼用了。
奶孃道:“從錢嬤嬤出事開始,娘子一次都沒有出門,什麼新東西都沒置辦,廚房的開銷少了七成,衣物還是老太太過壽添了兩件,這樣下去,就錢大家抄出來的錢財,就夠用兩年。”
李蘅遠瞪大了眼睛,原來過日子可以這麼省?
奶孃笑道:“不過也不能一直這麼省吧?老太太那邊有時候還要借錢。”
李蘅遠擡起手:“要比這還省。”
說完去書案上翻了翻,這些都是調查三叔的賬目,跟她內院的賬無關。
她回頭看着奶孃:“如果我沒記錯,我有一些人是被人借走了,還了嗎?”
奶孃搖頭:“這個就是默認給了,也不好要。”
李蘅遠道:“那更好,反正我現在也用不了那麼多人,他們的月錢還是咱們出嗎?”
奶孃點頭:“幾個廚子的月錢都發了,不過咱們院子裡以前不合理的賬都改過了來。”
正說着櫻桃急匆匆跑進來:“娘子,娘子,娘子回來了嗎?”
她語氣掩飾不住興奮。
桃子蹙眉,等櫻桃進來後道:“怎麼又這般火急火燎的?正說正事呢。”
櫻桃吐舌頭,見李蘅遠在,忍不住露出興奮的光芒。
她又有小道消息了。
李蘅遠點頭:“你先說吧。”
櫻桃道:“是這麼回事,四郎院子裡的一個叫做春雨的妾室懷孕了,這都幾年了,四郎房裡一直沒有動靜,這春雨是拜了寶應寺的送子觀音懷上的,老太太可高興了,給寺廟裡捐了大把的香油錢,下人去說吉祥話的都得了賞錢,婢子還得了十吊呢。”
說着拿出是個銅板給李蘅遠看。
桃子忍不住奚落:“瞧你那點出息,娘子會少你十吊錢?”
櫻桃不服氣道:“這可不是十吊錢的問題,婢子一人十吊,家裡那麼多人呢,老太太還說春雨有功勞,要重重賞賜。春雨跟婢子以前都熟悉,之前娘子發脾氣,就是因爲婢子們吃的是她的姨娘酒,她有什麼事也會跟婢子們說,她還說若是她真的生了兒子,四郎和老太太都答應了,把她父母親人都接到府上來養老。婢子想說的是老太太還是那麼大的手筆。”
是呀,接個姨娘的父母來養老,那正經的親家往哪裡擺?
桃子才明白櫻桃的用意——老太太一高興,又開始亂花錢亂許願了。
要說,她們院子都開始節衣縮食了。
奶孃忽然問道:“老太太還有多少錢?”
桃子和櫻桃都看向奶孃,若是老太太有錢,幹什麼總找她們家娘子借?
李蘅遠道:“這回好,我不管阿婆怎麼花錢,她有錢愛怎麼花怎麼花,不過這回可不能花阿耶的錢給四叔養女人了。”又道:“方纔不是說放月錢嗎?今後已經出了咱們這邊的人,花銷一律不管了,就咱們這邊,我看着人都有點多。”
李蘅遠這是要從根上跟那邊撕破臉了,凡事提到錢,還不就撕破臉?
不過奶孃和桃子櫻桃都覺得應該。
李蘅遠又道:“還有表哥,他是不是總喜歡誇我的東西好?”
櫻桃嘴快:“然後娘子就會讓人送給他,他誇什麼,娘子送什麼,月月送。”
李蘅遠:“……”
見李蘅遠下不來臺了,桃子道:“娘子實在嘛,若是你明白的告訴娘子,其實你是想要東西,並不想真的對娘子好,看娘子會不會把自己的心愛物給你?”
櫻桃吐了吐舌頭。
李蘅遠暗暗點頭,就是這樣,如果何子聰說的明白,他不喜歡她,他說的都是違心話,她李蘅遠也不會纏着一個人不放,不過是心裡拿她當傻瓜,盡說些好聽話,這是欺騙,是壞。
她沒有做錯事,要非要說哪裡錯了,那就是以爲人說出來的話都是真的。
可是信任別人,她總還認爲是好的品質,不知道哪裡有錯。
錯的不是她,是何子聰。
李蘅遠沉下臉:“過往的事,既往不咎了,今後我再也不會上他的當,像月錢一樣送給表哥的東西不要再送了,他今天還戲耍我,也該讓他真正的明白,我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桃子臉上露出光彩笑容,娘子終於要懲治那個癡心妄想的東西了。
李蘅遠點頭,告狀什麼的太小兒科,阿婆最會偏心,她纔不去告狀。
她們接近她不是爲了錢爲了好處嗎?不是總說她無理不懂人情嗎?那就要讓他們看看,真正的不懂人情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