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莫哭。”安成胥慌慌張張道:“我……我只是……”他竟一時不知說什麼纔好。
安雲瑤哭得氣都喘不過來了,指着自己哥哥也恨得不知說什麼纔好。兄妹倆對着流淚了半天,這才稍稍緩了過來。
“哥哥,羅敷有夫,你亦有婦,何苦再戀他人。與你與她都不是好事兒,更何況她是女子,更會被人詬病。你若真心敬重她,就不該這般孟浪。”
安雲瑤苦苦的勸着,卻聽安成胥長嘆一聲:“我又何嘗不知呢?”
安成胥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每每看到狄佳儒,他都會不由自主想起那張更爲瘦弱的臉,他正是年輕氣盛之時,心有所屬卻無法表達,這讓他每日寢食難安,思念就猶如噬骨的毒藥一般,每晚每晚折磨的自己睡不着覺。
安雲瑤搖頭叱道:“你若真的明白,就不會再做出此事。你可知嫂子已經知道你心屬他人,你可知母親也將那人視爲眼中釘肉中刺?你這是在把她往死路上逼啊!哥哥,你若真心愛她,求你放她一條生路。她已無父無母可憐至極,你爲何還要咄咄相逼,只以你個人私慾卻要置人於死地。”
安成胥慌了,他急的來回團團轉了半天,最後還不死心道:“不會的,佳儒不是那等容不下人的人,母親也不會的,母親她……”
安雲瑤冷笑一聲,搖着頭慢慢往後退了幾步:“你若這般下去。日後我再與你無話可講。你好自爲之,此事我必告訴安兒,讓她遠離你。你們都想害她,可我卻不想她死!”
安成胥心中冷成一片,怔怔的看着妹妹遠去,心中如被油鍋煎熬般難受,他幾次擡手卻又放下,半個小時過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擡起手來,把書房裡所有和羅念安有關的畫像都收了起來。“今晚。就燒掉……”安成胥自言自語的說道:“燒掉……都燒掉……”
安雲瑤這邊失魂落魄似的回了自個屋子且不提。羅念安那邊正和安雲珏安雲珺姐妹說起上回去吏部尚書府的事兒。安雲珏和安雲珺姐妹運氣不錯,好幾個夫人都相中了她倆,這段時間來侯府做媒的人真的是踩爛了門檻。這也是爲什麼秦氏會這麼緊張羅念安嫁妝的事兒,一聽說詹氏要問羅念安要銀子。秦氏便急急忙忙趕去幫忙了。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詹氏鬧出什麼笑話來。真是害了這兩個孩子了。
羅念安明白這其中的隱情,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公平的。因爲她壓根就沒把安家的人當成自己家人,整個安家人人都不會真心爲自個着想。大概……除了安雲瑤吧。可她再爲自己着想,也沒法爲自己做什麼。
“表妹,前兒史太君家裡送了帖子來,說她家小姐及笄,要我去觀禮。可我不認得她家,你可認得?”安雲珏問道,“若是認得的話,表妹與我一道去可好?”
羅念安笑着搖了搖頭道:“此時便只能靠你倆自己了,我是再靠不上了。我不過是與鄭姐姐關係好點,才能沾上這個光,你倆是侯府的千金,哪裡還需要我的幫襯。要說起來,二姐姐相貌品行都不比大姐姐差,要尋個好人家也不是難事兒。只是二姐姐要當心,大姐姐出外交友比你們都多,少不得與人說起你倆在家中的事兒。二姐姐以前急躁了些,萬萬不可被人拿了把柄,若是有人說起以前的事兒,牽扯到了我,二姐姐也莫說出與我不合的話來。說了出來,對二姐姐不好,對我倒是無礙。”
安雲珏輕嘆聲道:“我早就明白往日有多可笑了,偏偏還是你點醒的我。好妹妹,日後我們好好相處,我發誓不再像以前那般對你了。”
安雲珺也在一旁欲言又止,卻始終還是沒說出什麼來。
羅念安又坐了一會兒這才告辭,出來後,安雲珺追了出來,說是要去清風堂,順路陪羅念安走一趟。羅念安心中明白她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說,於是走的步子更小了些,一路慢慢悠悠的晃到了花園。
“表姐,有一事,我不吐不快,可方纔在姐姐面前,我不敢說。”安雲珺頓了頓,最後還是張嘴道:“那日你吃了雞湯後鬧肚子,實則不是姐姐做的。是……是我!”
羅念安輕輕一笑,看向她道:“你爲什麼現在要說?其實你就算不說,我也能猜得出來,你姐姐雖然脾氣暴躁,可不像是會動腦子的人。如今你姐姐脾氣好了,你卻隱忍不住了?”
安雲珺聽完心中愧疚,接着又道:“我本鐘意司馬家二公子,那次想讓表姐臥病無法去赴宴,也是怕表姐搶了風頭。只要讓表姐臥牀,再將害人的名頭推給姐姐,去司馬家的人就只有我一個了。可是……可是如今我知道錯了,求姐姐原諒我。”
羅念安拍拍她的手,笑道:“又沒有害到我,有什麼關係。不過三妹妹,我勸你日後莫再說這些了。你可知道隔牆有耳?你可知道人心叵測?既然做了就別後悔,既然做了就別坦白。你做了沒有坦白,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做了卻坦白,這一切就都是你的錯了。”
安雲珺不明所以,羅念安朝她一笑:“有城府是好事兒,可要找對友軍,找對敵人。如今你向我坦誠,無非是當我友軍。可如果有一天,你的友軍變了,有人故意與你交好,你卻說出了不該說的事兒,那麻煩可就上門了。你雖腦子靈光,卻還太心軟。那日你害過我,卻又來看我,就是你心軟的證明。不過,我是知道你看中了司馬家二少爺的。因爲你把他的玉佩,掉在了我的院子裡。”
安雲珺臉上一紅,忙對羅念安福了一福道:“珺兒年幼無知,還請表姐原諒。如今我已看透了他,不再迷戀他了。他家的事兒……我都聽說了。”
羅念安笑着拉住安雲珺的手,湊了過去小聲道:“珺兒,你記住,這侯府沒有一個人可以相信,你只能相信你自己。侯府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大房,三房都各有私心,莫以爲我危言聳聽,看看司馬家的結果就知道了。大難臨頭各自飛,還有什麼比這更寒心的?珺兒,你想出人頭地,就需比你二姐更出色。女人,只有嫁得好了,才能過得好。”
安雲珺從來沒被人說過這番話,她姨娘生她時就死了,母親從來不會教她這些,姐姐則更不會了。如今羅念安這番話,就如同甘甜的泉水一般,溫潤了她早已乾涸的心。她不由雙眼含淚看向羅念安,鄭重的給羅念安行了一個姊妹禮:“表姐,我之前對你這般刁難,你卻不計前嫌,還教我這些知心話,我……我……”
羅念安心滿意足的看向安雲珺,又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庶女好啊,庶女就是一枚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侯府,自然得由二房來掌握,三房的白氏太過軟弱,很容易被詹氏控制。何況二房只有兩個女兒,沒有兒子,即便掌握在了二房手裡,日後也好對付。
那麼接下來,是不是要給三房那邊添一把火呢?羅念安意味深長的看向三房的方向,微微一笑回了安雲瑤那兒。
安雲瑤此時已經心神俱碎,恨不得立刻就衝到母親那兒去,要母親把安兒的銀子還她。羅念安進來時,她還在發愣,羅念安喚了她幾聲,她都沒有回答。直到羅念安推了她一把,她這才找回自己的思緒。
“妹妹……”安雲瑤未語先流淚,看得羅念安滿頭霧水,她不過走了片刻,怎麼安雲瑤就傷心成這個樣子了。
“大姐姐,怎麼好端端的就哭了,可是擔心日後過了門再見不到母親和哥哥了?”羅念安打趣道,卻見安雲瑤哭得更甚了。
“妹妹,日後,你有什麼難處,千萬要寫信告訴我,即便雲州再遠,我也會來助你。”安雲瑤知道自個沒什麼能力幫羅念安了,心中一陣刺痛,她只能希望母親日後能夠守信,把銀子還給表妹。她這話也是針對母親借銀這件事來說的,若母親真的不還銀子,只要安兒來找了她,她便即刻啓程,親自將銀子還給安兒。
羅念安不知安雲瑤受了什麼刺激,只當她的婚前憂鬱症,忙勸撫了一番。到了下午,羅念安早早的就告辭了,連晚飯都沒吃。羅念安走時,安雲瑤送了她一個荷包,吩咐她回家後打開來看看。羅念安不知這是做什麼,直能接了下來。
還在回去的馬車上,羅念安便打開了荷包,裡頭只有一張紙條,上寫着“今晚,當心。”
羅念安皺着眉頭想了半天,突然對車外道:“修能,去司馬家。”
龔修能應了一聲,打馬掉頭,馬車也跟着掉頭,一路直接來到了司馬家門口。
羅念安下了車,便直接去了司馬茹那兒,見到她第一句話就是:“我還是放心不下你,今晚我在你這兒留宿,你可願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