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璐對自己學生的回答很是意外,她原以爲學生是因爲父親之死過於悲痛,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原因。她也有過闔家枉死之痛,對這有冤在身有疑在心的感覺最是感同身受。
“你這樣說,可是有憑有據?”曾璐小心翼翼的問道,她要確定,學生這樣的想法不是憑意念隨便想出來的,若是如此,她就更要帶學生離開靜養去了。
“老師,我不是憑空想象之人。據人回報,槐樹村上下無一人生還,全村皆遭大火。可我住在槐樹村那麼久,清清楚楚的知道槐樹村並不是密集之地,怎麼可能毫無逃生的時間。這裡頭一定有鬼,若非人爲,如何解釋?”
曾璐聽了心裡涼了半截,想起她自個父母慘死之狀,她心中不知什麼滋味。她考慮了半天,拉着羅念安回了落影苑,屏退了下人,這才悄聲對她說道:“你可有難處,老師願幫你一回。如果真如你所說,你父親的死是人爲的,那可能這人就在侯府之中。”
羅念安大驚失色:“這……這怎麼可能?”
曾璐嘆了口氣,頗有點哀傷的說道:“你若不信,只管想想。這外人可有任何理由害你父親?你父親是死是活幹別人什麼事?如今是你父親正要上京之時,想必是你父親若是進了京,會涉及某人的利益,纔會惹來這般殺身之禍。”
羅念安細細一想,心中不禁一片淒涼。是了,她怎麼會這般單純,老師說的正是道理,否則誰會無緣無故的殺人?
“侯府之人……何以害我爹爹……”羅念安如同跳進了冰窟,她渾身打着哆嗦,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這吃人的地方。
她自己在這裡受人陷害也就罷了,萬沒想到連她的父親都要跟着遭殃,慘遭殺害。侯府,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好地方”啊!
會不會是外公?不然爲何拖了大半個月才告訴她這事,想必是爲了掩蓋證據?會不會是外婆?如果爹爹進了京,娘和爹私奔一事遲早露陷,外婆不想孃的聲望受損,會做出這種事嗎?會不會是其他三房的人做的?爹爹進了京,他們怕爹爹住進侯府來,給他們丟臉?
羅念安越想越心驚,越想越害怕。可她也知道,她如今這麼懷疑,也只是給自己平添負擔,弄不好整的自己草木皆兵,天天杯弓蛇影的。
“安兒!安兒!你冷靜些!”曾璐看見學生渾身抖個不停,知道她想必是魔怔了,趕緊摟住學生輕輕拍着她的背。“現在一切都還未知,你更要掩飾自己莫讓人看了出來。若是你現在露出一點蛛絲馬跡,只怕下一個倒黴的人就是你了。”
羅念安聽了進去,可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出來:“老師,我如今又好得到哪兒去?只爲了出門做個客,就有人送來瀉藥想加害於我。若是以後再有什麼利益上的衝突,只怕下次送來的就是**了。現下我爹爹死了,害他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府裡的人,我還能信誰?”
曾璐趕緊抱住學生,輕聲在她耳邊道:“你莫要驚慌,這府裡即便人人都不可信,還有一人定是會幫你的。你那外祖父最是正直善良之人,別看他是個武將,可心思細膩只怕比老太太還厲害些。你且去求你外祖父,讓他給你個交代。當初我家遭難,也是你外祖父不顧一切救我出來,否則我今日怎能活着?”
羅念安一聽便搖頭起來:“外祖父瞞着我,拖了大半個月才把死訊告訴我,如今再去查看,只怕證據也全沒了。我又怎麼還能相信他?”
曾璐嘆了口氣,心中也是疑惑,以侯爺這樣的人品,又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這其中必有蹊蹺。
“也許正因爲他查出什麼了,只是一時難以行動,又怕你年齡太小露了端倪,這才瞞着你的。你莫把他想的太過不堪,這侯府雖有壞人,但也不是人人皆壞。”
曾璐的話可謂給了羅念安一劑定心湯,羅念安其實也不想把外公想象的那麼不堪。只是她現在年紀還小,外公不肯信任她,不願與她說實話,這一點讓她十分的爲難。這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瞞在鼓裡的滋味,實在是太不好受了。
“你若想爲你父親報仇,必須聽老師一句。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如今衝動一時鬧了開來,只會給那惡人洗清嫌疑的機會。如今就是要隱忍,讓人覺得你凡事不懂沒有心機,纔會大意忘記斷後。”
羅念安明白老師說的這些都是有道理的,可這殺父之仇哪能這麼快說忘就忘。她強迫着自己忍了下來,最後點了點頭道:“老師說所我牢記在心,這事兒我不會再提,但我怕自個一時半會還是忍不住脾氣。”
曾璐下定決心要助學生一臂之力,便對學生叮囑道:“從今兒開始,你便每日只往我這裡來,若有人問起你父親之事,你只做喪父悲痛之狀,莫言其他。切記爲師所言,莫要亂了自個陣腳。你外祖父想必此時已叫人去查探去了,你只管耐着性子等待即可。”
羅念安起身恭送老師出去,回來後便坐在窗前發呆。綠萼上來看了幾回,終於忍不住問道:“姑娘還去清風堂不去?”
羅念安這才起身,點頭說道:“之前都準備去了,想必已經有人報信去了,我若不去,豈不是讓外婆失望?咱們走吧。”
果然去到清風堂之後,秦氏已經在正廳坐好,等着羅念安的到來了。
羅念安上前行禮,開口就是賠罪:“外孫女本應常來孝順外祖母,卻因身體不適反惹得外祖母爲我擔心,實在是大爲不孝。請外祖母恕罪,日後外孫女必每日都來清風堂,陪伴外祖母。”
秦氏忍着淚拉她起來,心疼的摟進懷裡撫摸着她的頭道:“孩子,心中若有苦,便哭出來。這是你自個家,別壓着自個。”
羅念安點了點頭,含淚盈盈道:“謹遵外祖母的教誨,只是我爹身份仍未明瞭,如今無法拜祭實在心中不安。還請外祖母許我私設牌位,祭奠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