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柳大夫婦倆,幾個女人又重新下了河把衣服洗起來:“唉,這沒有大人的日子,就是過得馬虎。要是有婆婆在,李氏也不會有了身子都不知道吧?”
秋月嫂有同感的點點頭:“還是家有一老當有一寶啊!這柳家兄弟也是兩個命苦的,他們娘在的時候,不是三天一大醫,就是五天一小醫,把個家折騰得精光精光的。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兩個老的吧,兩兄弟的年紀也大了起來,樣子吧又那樣,想要正式娶個媳婦哪有這麼容易?好不容易積攢點銀子這才娶個女人回來,可這瘦骨伶仃的樣子,也不是個發家的樣子啊!”
一羣女人都贊同秋月嫂的話,只有顧明蘭在鄙視:老?要是家中的老人都如朱老婆子這種老,還不如沒有呢!要是朱正清真的是沒爹孃的孩子,也許她還更願意跟他過小日子。
這一刻,顧明蘭倒是羨慕起李三妹來:雖然那柳大模樣兒不怎麼的,人也有些粗俗,可從他着急的眼神裡看得出,他對這個媳婦還是很看重。
像她這種經歷過生活磨難的人才會了解,女人的一生,不是嫁個白馬王子就會幸福的。女人的幸福在於,不管日子好過與難過,她的男人會有進取心,天天月月年年都會待她如珠如寶。其實每一個女人都能嫁一個這樣的好男人,就是跟着他餓肚子,那也是餓着笑。
如今的她不願意在寶馬車上哭,她情願在自行車上笑——心痛比肚子餓更難受。
顧明蘭提着衣服回到家院子裡,朱梅花與那餘家的閨女在做女紅,而朱梅玲則在洗衣服。見餘桂菊朝她笑笑,她也禮貌的回了她一個笑臉便進了屋。
餘桂菊看了看顧明蘭那窈窕的身材,心中嫉妒口中也表現出來了,她壓低聲音問朱梅花:“梅花,你三嫂成了二嫂後,她似乎越來越好看了。”
朱梅花的樣子與朱老婆子相像,那是個大衆臉。雖然談不上多醜,但絕對不漂亮。
聽到好朋友稱讚自己的敵人漂亮,朱梅花心下很不舒服眼一斜:“不就憑着一身狐魅勁兒,勾得我二哥腦子都沒了麼?像她這種無用的女人,就是再好看有什麼用?農村裡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要娶只狐狸精來裝門面。我們過的是土裡刨食的日子,就她這樣?有個屁用!也只有我二哥這沒了老婆多年的男人,纔會被她迷住!”
所凡女人都是有嫉妒心的,餘桂菊也就是因爲自己的三嫂長得比自己好看而心不滿,所以她對柳英秀很是苛刻。聽到朱梅花這麼一說,她心中倒是高興起來:“就是,有一張狐魅的臉又有什麼用?其實她們那都是一臉剋夫相!你看你這三嫂,還有我那三嫂,不是她們,能把我們的三哥都克了麼?哼,狐狸精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兩個有共同語言的小姑娘在一塊嘀咕着什麼,顧明蘭在屋檐下曬着衣服理也不理,她沒空去管她們在談論什麼。但是她認爲,能與朱梅花當朋友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餘桂菊與朱梅花就是一丘之貉,她對她的嫂子們也是個苛刻的,現在兩人在一塊肯定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曬好被單和衣服,顧明蘭喝過水後覺得睡也無聊,於是她坐下來剝包穀依,也不知道兩人什麼時候離開了。
成傑、成敏跑了進院子看着樹上的梨子直流口水,已黃裡泛紅的梨子確實誘惑人。見院子裡沒人,屋內也沒有任何聲音,兩人關好院門來到樹下。看着哥哥手中的木棒,朱成敏擔心的問:“哥哥,一會奶奶知道了怎麼辦?”
奶奶是兩兄妹心中的惡鬼,但是在肚子裡的饞蟲面前,這惡鬼也算不得什麼了。
朱成傑轉了轉眼珠子說:“就說是三嬸打給我們吃的!”
成敏不依的說:“哥哥,你又要撒謊了!三嬸對我們這麼好,你怎麼可以污賴她?”
今天村頭沒有肉賣,當然豬骨頭也沒有。
再加上也不是天天都能給孩子燉一鍋骨頭湯的,今天早上親爹又進山了,奶奶給他們吃的東西全是黑窩窩頭,朱成傑肚子裡的饞蟲又出來了。
朱成傑覺得妹妹真傻,四嬸與小姑都說了,三嬸現在對他們很好,是想讓他們認她爲孃親,並不是真心的想對他們好。於是他不以爲然的說:“撒謊就撒謊,有什麼關係?反正奶奶不敢罵也不敢打三嬸,因爲爺爺會罵她!”
難道真的是別人的孩子養不熟?還是這朱成傑有當蛇的潛質?你就是想當蛇,老孃我可沒有當農夫的潛質。
坐在廳子裡的顧明蘭聽到朱成傑這小小年紀就學得這麼世故,想着這些日子她對他們不差,可是這兩孩子卻有這樣的心思,讓她心裡很不舒服。於是她乾脆站了起來出了門,看到兩個拿着竹杆正敲着梨子的人說:“既然被你們污陷是我打的梨子,還不如我親自打兩個給你們吃,這樣就是被罵也心安理得!”
朱成傑見自己的話被三嬸當場聽到了,他嚇得不知所措的舉着竹杆不敢動了。顧明蘭接過竹杆,再搬了個凳子站上去,狠狠的敲了三竹杆,終於打下了四個梨子掉在地上。
看着還在發呆的兄妹倆,顧明蘭跳下凳子指着地上的梨子說:“去撿起來呀!一會讓你奶奶抓着了,不僅要揍挨還沒得吃!”
朱成傑怯怯的看着這與以前太不相同的三嬸,他紅着臉嚅動着嘴巴說:“三嬸,我…”
雖然心很寒,但顧明蘭想着也許以後真的在這裡過日子,就算不把他們當親生的,也要生活在一塊很多年。養子不教害自己全家,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見朱成傑終於害怕了,顧明蘭撿起地上的梨子塞到兩人的手上說:“成傑是個聰明的孩子,可是聰明勁如果用到別的歪處去了,就會變成一個一無是處的人。今天的事算我沒聽到,希望你以後做個實誠的孩子。如果說是家中有吃的,那就直接告訴三嬸,只要能給你們吃,三嬸一定不會不捨得。可是,就剛纔那樣污賴在三嬸身上,那真的不是個好孩子,我也絕對不會喜歡這樣的壞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