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精神就好,第二天早上起來,曬好油茶子後,就坐下來剝曬好的茶子殼。外面地裡一時沒了活,朱梅玲做好娘安排的活後,她也過來幫忙,兩個孩子受了親爹的交代,在家裡幫起忙來。
剝茶子殼雖然不難,可是會無聊。
見兄妹都打瞌睡了,於是顧明蘭站起來說:“成傑、成敏,你們出去玩會,我和你們小姑姑剝就行了。”
朱成敏搖搖頭:“三嬸,我不去玩,爹爹說要把這個茶樹子剝出來,才能變得好吃的出來。”
孩子總是好吃好玩的,顧明蘭想着自己還得去孟家看看,於是哄着他們說:“上午先去玩會,我們下午睡過後就撿一個下午好了。反正要用它換好吃的也沒這麼快,你們玩一會兒不會耽誤什麼事。”
朱成傑早就想跑了,只是礙於親爹的交代。聽得顧明蘭這麼一說,他立即站了起來:“三嬸,那我們下午再來幹活。”
“嗯,下午來做,現在去玩。”不好玩的就不是孩子。
看着兩兄妹飛奔出去的身影,顧明蘭見朱老婆子幾個都不在家,就交待了朱梅玲幾句,她提了個籃子去了孟家。
“姑姑,他醒了沒有?”
顧新梅從屋裡走出來:“蘭子,這孩子燒還沒退下呢,你正好來了,幫着我把藥給他灌下去。”
照顧病人是最辛苦的活,而自己又沒給這個堂姑姑多少銀子,她這麼肯幫她,顧明蘭心存感激:“姑姑,讓我來吧,你休息一會。”
“沒事沒事,子橋昨天晚上幫了不少,本來他燒都退下去了,今天早上又燒起來了,這藥還得繼續給他喝下去才行。”
叫了許久,受傷的孩子總算有了暫時的清醒,他乖乖的把藥給喝了。
孟家住得比較偏,沐滄又是個孩子,這幾天顧明蘭一有空就去看他。只是他那性子太靜,顧明蘭過去了,也不說話,只是盯着她看着。
看這孩子傻傻的樣子,顧明蘭笑了:“這樣看姐姐做什麼?我可不是什麼絕世美人。腿還疼不?要不要我去給你再扯兩根臭麻來煮給你喝?”
想起那臭得要命的味道,沐滄一臉的嫌棄,趕緊搖頭示意不痛了。
看來也是個受過苦的孩子,這傷口這麼大,還發了兩天的高燒,倒是哼都沒哼幾聲。顧明蘭覺得很心疼他:“木倉,想吃什麼只管跟姐姐說,大錢沒有,吃點點好吃的還是可以的。”
這兩天他算是知道了,眼前這個女人是嫁了人的,還有一對兒女。雖然是前夫的孩子,可是那也是她的孩子。而且他還了解到,朱家那些人對她並不好,除了她男人還好之外。
可是這個女人倒是成天樂呵呵的,好似根本不在意任何事一樣。真正能讓女人開心的男人有二,一是她的男人真的對她不錯,二是她的孩子很孝敬。就算那朱家男人配不上這個姐姐,但沐滄認爲她挺滿足的。
真好,也只有這麼容易滿足的人,纔會是一個真正幸福的人。自己的娘是那麼的高貴美麗,身世又是那麼的風光,可是他從來沒有感覺過自己的親孃滿足過。師傅常說人心不足蛇吞像,他以後也要儘量做一個容易滿足的人,做一個與姐姐一樣幸福的人。
顧明蘭不知道她成天樂呵呵的心情,影響了一個少年的一生。
聽聞她想給他做吃食,沐滄心中一動:“我不知道我想要吃什麼,只是嘴裡覺得很無味,聽成傑說你做的菜很好吃,能不能做個辣菜給我嚐嚐?”
辣菜?
顧明蘭連連搖頭:“不行,你的腿傷有點重,吃辣菜可不利於傷口的癒合。你要想吃辣菜,等你傷口全好了,姐姐再做給你吃。”
等傷口全好?
他等得起麼?
突然失蹤這麼多天,師傅他們一定急死了吧?
現在吃不着姐姐做的菜,那麼就等他回來的那一天,讓姐姐給他燒一桌子的菜吃過隱。
沐滄蒼白着臉說:“好,那到時姐姐一定不能食言。”
還真是個孩子呢,說起吃就來勁道。顧明蘭含笑點頭:“等你傷口好了,讓你姐夫去山裡打只野兔子回來,姐姐給你做一盤香辣兔子丁,包你歡喜吃。”
香辣兔子丁?
那是什麼味道?
多年以後,在沈瑞陽的心中,香辣兔子丁依舊是世上最好吃的野味。
六天後沐滄準備離開,雖然顧明蘭覺得他的傷口還不適合走遠路,可是他非得走,她也沒辦法了。
從朱家村到李家鎮,雖然只隔着一座大山,可是繞道而行的話,卻有五六十里路。以沐滄這傷腿,沒有個兩三天,怕是到不了家。
顧明蘭見他非走不可,只得早早的起來在孟家幫他烙了幾個菜乾餅,又給他灌滿了一袋熱水,然後塞給了他一些大錢,這才趁着清晨,讓朱正清架牛車送他到鎮上。
朱正清去套牛車時,沐滄把顧明蘭給他的幾個大錢緊緊的攥緊了,然後從脖子上取下一個木製的吊牌塞給顧明蘭,終於說了幾句話:“這個你一定要好好留着,誰也不許給,更不許丟,以後我會來找姐姐拿。”
顧明蘭對木頭瞭解不多,可手上的木牌黑得發亮,還很沉手。她知道決對不是什麼平常的木頭,聽到這孩子霸道的告誡,爲了讓他放心她連連點頭:“好,我會收好,等你有空來找姐姐。”
“記住,不可弄丟了!不管多少年都不可能弄丟了,知道不?”
一個木牌有這麼重要?沈瑞陽再三交待,顧明蘭不得不鄭重起來。
來這個孩子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顧明蘭翻看着那個刻了一個“沐”字的黑牌非常認真的點頭:“好,一定好好保存,不管多少年,姐姐都會保存好。你在路上一切小心,如果家裡實在過不下去,就回來找姐姐。”
十二歲的孩子在顧明蘭的心裡,確實還是個孩子。她的心裡年齡已是三十歲的人了。對一個小孩子,不是當成孩子,就是當成弟弟。而且,她說讓他來找她,並不是假情假意,她就算沒什麼翻天的本事,可是給他一個溫柔的家還是可以的。
雖然她不是開慈善機構的聖人,可是這個叫沐滄的小男孩,才十二歲一個小學生的年紀,那眼中的忍辱,卻讓她心酸。讓她感覺到有一種同病相憐、無可奈何的感覺。
“好。”沒人看得懂沐滄眼中的含義,他盯着顧明蘭許久,彷彿要把她的樣子刻進腦中一般,這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