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們之間未有親情存在,不管朱老爹高興還是不高興,搬家正式開始。
古代最信的就是這些,不管是搬新屋還是換舊屋,都得看吉時吉日。搬家的時候,還要按順序來搬。
一搬米缸、二搬牀、三搬餐具、四搬衣裳。
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吃住穿是有講究的,所以吃在第一睡在第二。開火最重要,得準時準點點火家業纔會興旺。
顧明蘭得知自己一家可以搬走時,心中痛快極了,一聽到朱正清的話她就開始收拾,還時不時的哼起了小調,就只等着定好吉時搬動。
牛心菊一聽自己二伯哥一家竟然準備搬到孟家那老屋裡去住,當時非常高興。孟家那老屋雖然收拾過,可屋頂還有半邊茅草呢,怎麼着也沒有朱家的大瓦房好。
只是當她看到院子舊貌變新顏時,那眼珠子都快掉落了:他們哪來了這麼多的銀子?難道還是年前做油豆腐生意賺來的?
而朱老婆子聽到顧明蘭要搬走心裡本是高興的,只是一聽說她們一家是搬到孟家老屋時,那張老臉就黑得可怕:“什麼?這屋子要給小姑住?我們自己家裡人都還住不過來,憑什麼給她住?不行,誰要住可以,每年三百個大錢。”
三百個大錢那不就是幾個侄子接濟自己妹妹銅錢數麼?而且還是每年都要?
雖然也很不喜歡老二自作主張,可是太不要臉的事他還是做不出來,朱老爹臉黑了:“滾一邊去!這裡是朱家,你已經不是朱家人,沒你說話的份兒!如果你想老了有人養,我警告你,最好還是把嘴閉緊!”
雖然朱老婆子很不甘心,但她還算聰明,沒打算想弄個魚死網破,也不想自己的兒子給別人養老,她終於閉上了嘴。
不過浮着一臉的諷刺連連叫着:“好好,搬得好,搬得好!搬什麼人家的老屋去住?這孟家新院子那麼大,要搬在一塊那多好?這樣可不就人丁興旺了!”
牛心菊不知道婆婆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本想問一句,可公公那黑得快要下雨的臉,讓她識趣的閉上了嘴。
既然老二一家要搬走,那就要正式分一下家。
第二天朱老爹請來了族長與族裡的幾個長老,把家中一些情況說了一下。無非是說家裡兒子都全部成親了,人也越來越多,兒大分家樹大分丫,還是分家各過各的這樣好辦些。
其實前來的族老們,哪個心裡不是透亮,有人點頭附和:“是這個道理。”
所謂分家只是個形式,年前分餐時朱老婆子就說了,以後除了田地沒什麼可再分的了。
本來牛心菊是死死的記着朱老婆子手上那點銀子的,可年前朱正標那一回折騰了二十兩,借她個膽她也不敢開口了。
陳桂芝是新媳婦,又是老麼媳婦,爹孃要跟他們一塊過老,她知道肯定不會虧了她,她更是沒有意見。
而顧明蘭,她早就巴不得這個家正式分了,現在這暗分家並不是個事,萬一自己這雙季稻與蠶桑之事捅開來了,這老太婆還會分家?所以,今天能正式分家,正是她盼望已久的事。
朱老爹見衆人都坐下,直到族老人們喝過茶後才說:“鍋碗瓢盆的東西各自一套,家裡幾隻雞鴨子就留給我們兩老吃個蛋好了。關於地老二家提出來要自己種,那田尾頭三畝地就給你們,家裡人口多,別的就不能給了。老四家今年春播還在一塊,等秋收之後你們拿樹坑頭那兩畝水田、黃石崗位上那一畝悍地,其餘的就先餘我與老五種着,老五多出的地等我們兩老百年之後再說。”
那田尾頭三畝不是顧氏的嫁妝麼?這強生兄弟的意思是,顧氏的嫁妝也算在了朱家的家產中?朱家置辦出這幾畝良田,恐怕這二侄子出的力不少吧?
種田人家,給兒子分家,家中的田產竟然一分也不分給兒子,他這與兒子一家淨身出戶有何差別?
一位族老想說什麼,可一想見朱家幾兄弟沒有一個吱聲,他還是歇了心思,只是暗中鄙視這朱老爹的作爲。
幾個兒子不給他丟面子,朱老爹非常滿意:“你們看如何?如果覺得合適,我們就當着族長與幾位長輩的面,就寫下來。因爲爹孃年紀漸大,這身子骨也差了起來,以後你們各家就一年交一石穀子一兩銀子的敬老費,這事也一塊定了。”
牛心菊早就知道這一石穀子、一兩銀子她是不能提出任何異議的,只是到時候出與不出,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如果這家中田地都平均分給兒子們了,那麼交養老糧敬老銀子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可這當爹孃的沒給兒子分一分地,竟然提出一年要一石穀子、一兩銀子?
這家分得…算了,別人家的事,他們都是外人,聽聽就算了。
雖然朱老爹的話說得很平淡,可衆人的眼光還是投向了朱正清夫婦。
朱正清知道族老們在等自己說什麼,可這是自己早就知道的結果,他說什麼?
再說族老們看似公平,真正哪一個會爲了小輩說幾句公道話?其實他們過來也只是過個過場罷了。族長夫妻與自己交好,他也不好先開言。
明知道自己爹這麼不公平,也不會有人說個一二,恐怕自己要說上一兩句,還會認爲自己這小輩不孝順。
反正結果都已定,只要能正式分家,讓媳婦孩子過得不憋氣,他什麼可以不要。於是朱正清恭敬的站了起來:“兒子夫婦沒有任何異議,一切由爹安排。”
其實朱老爹還真有點怕這兒子臉一黑說出一些不中聽的話來,見他這麼識趣,他非常滿意一揮手:“老四,你拿紙筆來,就按剛纔的商議寫好,當着你叔公叔伯的面,這家就這樣分定好了。”
當天村裡就傳開了朱家分家之事,不過朱家兒子全部都已成親,分家也算不得什麼丟臉面的事,衆人也沒覺得什麼。
只不過當大夥知道朱正清一家只分到自己媳婦的三畝嫁妝田,還要搬去孟家那破屋住時,衆人眼中的神色彷彿都清楚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