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四鳶想不明白洛詩爲何要晚飯後將鈺璞姑娘請到主院來,但是小姐已發話她就得去照辦,順帶着還得去伺候那兩個小沙彌,怎麼說人也是帶着赤誠之心來誦佛經念往生咒的!
而一計未成又生一計的洛詩則命人將酒菜移到了主院的臥房內,然後小臥榻一擺,懶洋洋地半倚着,再擡腕端着一小碟瓜子優哉遊哉地嗑了起來,吐皮之際還時不時地瞄兩眼迴廊處,就等着宣暮雲的身影一閃現,她好立刻收起瓜子溫溫婉婉地迎上去對着歸家的夫君展顏一笑。
“既然無相大師出遊了,這就說明上天給了我洛詩一個撈銀子的大好機會!”自我鼓勵中的洛詩恨不能將瓜子皮也給嚼爛嚥下去,“鈺璞,今晚姐姐給你鋪好路,一切就看你自己的了!”
臉泛紅光的洛詩越來越佩服自己臨危不亂的能力,想着今晚就可以搞定宣暮雲將他送到別的女人的院落裡,而她自己也可以放開手毫無顧忌地大幹一場,這樣美好的畫面有又能不讓她對人生充滿希望?
興之所至又忍不住哼出了那不成調調的小曲,閉眼遐想的洛詩早將監視迴廊處的人影拋到了九霄雲外。
“你哪裡不舒服麼?”一句說冷不冷說熱不熱的話驀地從斜對面蹦入了洛詩的耳中。
驚恐的洛詩一咕嚕翻身站起差點將瓜子皮灑落一地,下意識地迴應道,“沒,沒啊!沒哪裡不舒服!”
“那你哼哼什麼?”宣暮雲不解地蹙了蹙眉,同時還不解地瞥了兩眼桌上早已備好的酒菜。
哼哼?本來心情大好的洛詩被這麼一句話給攪擾地瞬間失去了展顏一笑的興趣,當即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平時就喜歡沒人的時候哼哼!”
“那……”宣暮雲不知道洛詩爲什麼每次翻臉比翻書還快,便也沒往心裡去,而是望着那些飯菜有些發虛地問道,“那你是在等我回來吃飯?”
宣暮雲只將視線遊移在洛詩那緊扶桌邊的皓白手腕上,沒敢直直地盯在有些許慍怒的小臉上,生怕蠕蠕而動的櫻脣中吐出的話語與他的期望截然相反。
“呃,是啊!”洛詩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還很是自然地給宣暮雲倒了杯酒,“好像成親後我們晚上都沒一起吃過飯,所以我這次忍着肚子咕咕叫就等你回來了。”
宣暮雲有些詫異地擡眸望着臉色緩和許多的洛詩,又瞥了眼手邊那杯閃着瑩瑩青光如琥珀般的酒水,心想着她說的也確實是事實,因自己每天都忙着查相爺的事情,每次晚上歸來時洛詩早已用罷晚飯爬到了牀上,兩人還從未一起享受過晚飯的溫暖時光。
一想起相爺,再比對着眼前的女子,宣暮雲的眸光中閃過一絲不忍,遂輕聲道,“你想你父親嗎?”
“啊?”老孃等你回來吃飯與我父親有何關係?暗自腹誹的洛詩卻忍不住嘆了口氣,夾菜的動作也緩慢了下來,“想是會想,但女兒就要出嫁從夫,縱使我再想念父親,也不可能回去每日陪着他了!”
洛詩本也沒想掩飾自己的感情,眉宇間的憂思盡顯,宣暮雲聽來只覺心底百味雜陳,便也沒再說話,只是探手覆在了她手背之上,僅希望以手心的溫暖來緩解他犯下的罪責。
“唉!倒被你一句話給勾的傷感起來了!”洛詩訕笑着抽出自己的手,隨後以指拈起酒杯溫言道,“你我從毫無瓜葛到結爲夫妻,也算是冥冥中的一種緣分,讓我們爲上天的指引乾一杯,如何?”
緣分?宣暮雲扯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渾身漾起一絲暖意,當初就是將她的這種坦誠印在了久不爲人語的內心深處,在她面前從來都是以“你我”相稱,而不是那聲惹人生分的“王爺”“王妃”。
洛詩挑眉以指腹擡着杯底示意宣暮雲趕緊起杯不要壞了這賞心悅事,宣暮雲在她的目光逼視下再次默默地瞅了眼玉翠小酒杯,眼神躲閃間小聲囁嚅道,“我,我不喝酒。”
什麼?洛詩當即斂起笑容瞪大了眼,竟然連老孃竟的酒也不喝?白說了那些酸溜溜的話了!
“王爺是覺得妾身沒有資格敬您酒嗎?”洛詩擱下酒杯,仍舊是款款地笑着,可聲音卻不再似先前親切,竹筷也工工整整地擱回了桌子上。
宣暮雲知道只要“王爺”二字從洛詩的口裡吐出,那就說明她生氣了,可有些不得已的緣由他又怎能說明?
宣暮雲不言語,洛詩也不言語,窗外的迴廊上早已掌燈數盞,疾風吹掠處,燭火隨着燈身搖晃也明明滅滅起來。
一時半會的靜默於兩人來說都是煎熬,最終神色複雜的宣暮雲站起身打破了這冰冷的尷尬氣氛,洛詩以爲他飯也不吃了就要去睡覺,便悔恨起自己剛纔的意氣用事來,剛想再說幾句軟話勸他坐下,不料宣暮雲甩下一句“你等着”便大踏步去關上了所有的門和窗。
洛詩煞是不解地盯着宣暮雲的一舉一動,直到他復又回到座位上,才愣愣地問道,“你關門窗幹什麼?”
“喝酒!”宣暮雲堅決地吐出兩個字,然後皺着眉頭端起了那杯早已斟好的美酒,酒杯緩緩地移到了脣邊,宣暮雲卻握拳緊抿着嘴,好似手中的是一杯鴆毒。
已然明白了幾分的洛詩心底霎時竄起一股怒火,兩指吊起酒壺昂着頭將清酒咕咚咕咚盡數灌進了肚裡,全然不似大家閨秀,倒像是邊塞女子,末了甩下酒壺豪爽地抹了抹嘴,“既然王爺信不過妾身,那還是別糟蹋這些美酒了!”
洛詩剛想借着酒勁踹門去四鳶那裡過一夜,沒承想宣暮雲再次起身將一柄劍橫檔在了門閂處,然後又四處確認了番木窗緊閉後在才返回到洛詩身側。
這是什麼毛病?你丫的關這麼嚴實鈺璞怎麼進來?洛詩恨恨地咬着牙,也不管返身的宣暮雲已經毫不猶豫地捏着酒壺喝了起來,起身就要去將門閂打開,卻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給遏制在了椅凳上。
洛詩瞥了眼臉色漸漸微紅的宣暮雲,驀地暗自慶幸起來,或許大好時機已到,再灌幾壺酒就可以放鈺璞進來了!
“既然王爺好興致,那妾身就陪着再喝幾杯吧!”雖然口中吐出嬌怯怯的聲音,可洛詩手上卻捧着倆大碗,掄起酒罈就倒了個滿碗。
一胳膊搭在洛詩肩上的宣暮雲也沒拒絕,端起那碗酒又給喝了個精光,雖說看不出那冷臉又紅了多少,可那墨黑色的眼眸卻越來越迷離起來。
“王爺好酒量啊!”洛詩言笑晏晏地抱着酒罈再要倒酒,卻猛地被宣暮雲給一把扯着坐了下來,酒氣撲鼻之際,那張掛着妖孽笑容的臉也越來越放大,最後定格在了洛詩的脖頸處,接着是一聲輕笑地呢喃,“娘子親親!”
洛詩驚恐地差點拿酒罈掄在宣暮雲的腦袋上,娘了個腿的!喝傻了?
“王爺,還要再喝一碗嗎?”洛詩放下酒罈搬起宣暮雲的腦袋大聲問着,可纖手之下的那張俊臉只是吐着酒氣搖了搖頭,而後也大聲的回道,“要娘子親親!”
洛詩啪地甩下手將那發熱的腦袋掄回到了酒桌上,自言自語道,“怪不得要關上門,原來就這酒量!”
洛詩鄙視地戳了戳宣暮雲,“王爺,妾身先出去下,等會兒再回來陪您喝!”
沒想到他倒得這麼快,得看看鈺璞來了沒!暗自思索的洛詩渾然沒有意識到蠢蠢欲動的狼已在她身後坐了起來。
“娘子親親!”一輕聲呢喃的聲音幽幽傳來後,洛詩就感覺到兩隻大手緊握着她的纖腰往上摸了去。
“王爺,不要心急嘛!”洛詩轉身掙脫着手指加胳膊的鉗制,心底卻在呼喚着鈺璞的到來。
很少笑的宣暮雲對着洛詩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似乖孩子般點了點頭,“嗯,不急!”
話音未落,洛詩只覺眼前一黑,氣流倒至大腦中一片混沌,待她從眩暈中緩衝過來時,早已被宣暮雲提着席捲到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