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陶麥默然,林啓輝不由焦急,不禁執起她的手緊緊攥在手心,“陶麥,你能理解我嗎?”
“不能。陶麥語氣清脆,抽出手就欲離開,奈何林啓輝拉着她不讓,眉目流轉間凌厲看向他,厲聲道:“你和她形影不離出現在我眼前,這就是你恪守承諾的方式?你愛護你的青梅竹馬我沒意見,但請你不要在我面前和她上演卿卿我我的戲碼,我看了礙眼。”
林啓輝一口氣硬生生噎住,是她不高興他和遙遙在一起的,他爲了不讓她誤會,特意讓她親眼目睹他和遙遙之間並沒什麼,可到頭來,她竟說出這番話,他心內絞痛,直直看着她,卻是說不出話。
陶麥低頭下樓梯,林啓輝的聲音緊接着響起,“那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對遙遙不聞不問嗎?”
陶麥本不欲理他,可林啓輝忽然擡高了音量,沉痛高問:“陶麥,你對我的愛是假的吧。否則怎麼可能這麼刁難我,逼我做不能做的事?柘”
陶麥唰地回頭,目光回視時不經意間看見樓梯一角下方露出的半邊小皮鞋,即使是在黯淡的樓梯間,也泛着黑亮的光,如果她沒認錯,那是蘇柔遙今天穿的鹿皮靴子,此時,她靜靜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一扇未關的窗戶裡灌進一陣冷風,吹在身上,全身寒意四起,驀然就想起這一幕彷彿有點熟悉,有那麼一天,她被獨自留在樓梯間,面對兩個男人質疑的目光,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連讓她說一句蘇柔遙是自己滾下去的時間也不給。
而現在,她愛着的男人,說她的愛是假的,否則,怎麼會逼他不去關心蘇柔遙?心裡說不出的悶疼,她很想對林啓輝怒吼一句,“你說是假的就是假的吧,你去關心你的蘇柔遙吧。把”
可這樣,怎麼聽怎麼像是一種負氣,再說,這不正中了蘇柔遙的下懷嗎?
她上了幾級臺階,離林啓輝近了,忽然就看見那隻半露的小皮靴微微動了動,陶麥揚聲笑了笑,故意湊近林啓輝挨着他大聲說:“我愛你,日月可鑑,可你總和蘇柔遙在一起,我也會吃醋,我當然希望你從此以後離她遠遠的纔好。”
“給我時間。”林啓輝以爲陶麥說真的,欣喜地回道。
陶麥佯裝不懂,反問,“給你時間做什麼?”
林啓輝皺眉,表情嚴肅,“當然是解決我和遙遙之間的事。”
陶麥瞥一眼蘇柔遙站立的地方,大大地應了一聲,“好,我等你。”
而後,轉身離開。林啓輝見她神色有異,不由疑惑,目光銳利地順着陶麥剛剛偷偷一瞥的地方看去,可那裡空空如也,只有牆壁。
蘇柔遙早已抽身離開了,她的整個身體都在發軟,兩條腿無力的幾乎邁不動,心中沉沉浮浮就似在大海中被迫顛簸,原來這一陣子啓輝哥不接她的電話,不肯見她,即使見了她也多是在公衆場合,或是帶她來見陶麥,原來這一切都是爲了陶麥,陶麥不准他見她了,於是,他便開始疏遠她。
尚若啓輝哥真的追回了陶麥,他們在一起,那麼,恐怕在啓輝哥心裡就再也沒她蘇柔遙的位置了,更別說在他身邊。
她怔怔的倚着牆壁,目光順着長廊望過去,父親一個人站在手術室外,眉目緊鎖,看樣子十分疼惜裡面正在受罪的廣恩美,就連剛剛她走開,他都絲毫未覺。
忽然,一道人影罩住了她,她幽幽一看,心裡一動,身子不由自主地站直了,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傾墨……”
方傾墨看着黯然傷神的蘇柔遙,微微擰眉,他見陶麥許久不回病房,特意過來找她的,無意中聽到幾個護士在議論,竟得知廣恩美是蘇柔遙同父異母的親姐姐,這會兒正在手術室裡。他還聽說廣恩美說蘇柔遙故意不救她……
“我知道你雖然會耍些小手段,但人命關天,她又是你的姐姐,你還不至於真的見死不救。”
蘇柔遙霎時挺直脊背站的直直地看着方傾墨,心潮涌動,眼眶不自覺有股溼意,她柔柔看着他,眼裡盛着悸動的光芒,“你相信我,相信我。”
蘇柔遙喃喃着,眼裡積蓄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我那時候一心只在你身上,根本沒有想到她會出事。”
方傾墨脣角一勾,“要怪就怪她運氣不好,怨不得別人。”
方傾墨說完就欲走過蘇柔遙身邊,他還沒找到陶麥,不知道這丫跑到哪裡去了,害得他到處找,然蘇柔遙卻忽地叫住了他,聲音情意綿綿,透着無奈和一絲蕭索,“傾墨…….”
蘇柔遙叫住他,盈盈眸光落在他俊美惑人的臉上,猶豫了半天終究啓口,“如果,如果我希望我們能從頭開始,可以嗎?”
方傾墨猛地挑眉,臉上漸漸顯出一絲興味來,蘇柔遙雙手縮在背後,緊緊攪在一起,心裡上了一根鉉一樣緊緊地繃着,隨着方傾墨的表情變化,越繃越緊,越繃越緊,終於,他聽到他的聲音,彷彿帶了失望一般,低低地在她耳邊縈繞,“你以前問我,爲什麼不告訴你除了藝人這個身份,我還是十方傳媒集團的繼承人,因爲,我見證了影視圈太多的浮華頹靡,演過了太多的風花雪月,最後發現,什麼都抵不過一份真正的、純潔的、不摻雜任何物質的愛情,能讓我更加心動。”
“我在美國的時候,以爲我找到了這樣的愛情,可回到這裡才發現,我自以爲是的愛情,只是建立在背景之上。”
“你覺得林啓輝比我背景強大,我這個戲子比不上他,即使你是真心愛我,卻仍然決絕地選擇了他,離開了我。現在你知道了我的出生,又想回頭?”方傾墨的語氣充滿了嘲諷之意,字字句句宛如利劍戳在蘇柔遙心口,讓她面色一陣蒼白,她的貝齒死死咬着下脣,卻硬是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方傾墨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如畫的臉也透着蒼白,他在抽絲剝繭,他在凌遲她的同時也在狠狠宰割着自己的心,踐踏着自己曾有過的愛情。
他覺得有股割裂的痛折磨着他,讓他呼吸困難,但他還是翹着性感的脣說:“蘇柔遙,沒有人會站在原地等你,我曾求過你,說過那是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可惜,你沒珍惜,你沒反悔。現在,我已經離開了。”
是的,他已經離開了,離開了美國的雪山,離開了紫藤花架,離開了原地,不再苦苦原地等待,不再傻傻地看着她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他,離開了。
蘇柔遙嬌小的身軀猛然一顫,至今猶記得珠海那夜的疼痛和瘋狂,猶記得紫藤花架下他溫柔美好的吻,他對她那麼好,卻不知怎麼了,就走到了今天的田地。
“一份純潔的愛情?”蘇柔遙似是難以相信地低低呢喃,她忽地直視着方傾墨漂亮的鳳眼,盯着他懷疑地問:“你在陶麥身上看到了這種愛情?”
方傾墨皺眉不語,蘇柔遙呵呵的笑,情緒似是脫離了她的掌控,口氣變得尖利起來,“你別忘了,她是啓輝哥的妻子,是個有夫之婦,她還曾流過產,孩子的父親不知是誰,這樣的女人,你能說她純潔?你能在她身上得到愛情?方傾墨,你別說笑了。”
方傾墨眉心上移,眉目斜斜一挑,似是沒想到蘇柔遙會說出這番話,他不怒,反倒極淡極淡的,勾人心魄的微微一笑,輕輕說道:“我就喜歡她愛到義無返顧頭破血流的性子,怎麼,你有意見?”
“你現在……有資格問麼?”方傾墨靠近蘇柔遙絕美的臉,輕輕吐字,溫柔的氣息吐在她臉上,說的卻是令人心碎的惡魔之語。
蘇柔遙整個身子靠在牆壁上,哪怕微微一動,她整個人也會不堪重負地跌倒在地,方傾墨深深看她一眼,修長有力的長腿毫不留戀地邁了出去,徒留傷心欲絕的可人兒。
蘇柔遙眼睜睜看着方傾墨頎長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抓,卻只抓到了一片虛無,一片冰涼的空氣。她的眼淚無聲地流下,痛卻喊不出,因爲,他字字句句說的都是事實,可是,哪一個女孩子不想自己嫁的好一點,哪一個女孩子不想過安穩的生活,哪一個女孩子不想有個堅強有力的臂彎,她的選擇,真的錯了麼?
不知道自己迷茫傷心了多久,那邊的手術室門終於開了,她好像看到了林伯母的身影,對,她要到林伯母身邊,方傾墨讓她這麼傷心,他也不願意回頭,啓輝哥又一心撲在陶麥身上,現在只有林伯母能幫她了。
她振作了一下,重新站了起來朝着廣恩美入住的病房走去,父親和林伯母都站在廣恩美的病榻前,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爸爸,伯母……”
她走進去,林伯母轉頭看了她一眼,可竟只是一眼,絲毫沒有以前的熱絡和親切,此時此刻,林伯母的心思彷彿全都在昏迷不醒的廣恩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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