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不知爲何突然靜了下來,只剩祁悠小朋友專注的咀嚼聲,和嘴裡稀稀拉拉冒出的清脆聲音,細細說着好吃好吃……
魏如君緩緩擡頭,清亮的目光定定落在陶麥的臉上,看着她,猶如在照鏡子,心內一陣恍惚。
陶麥看着魏如君的臉,也是心生感概,禁不住輕輕說:“既然老天讓我們兩長得如此相像,便證明我們有緣,既然小石頭說你是我妹妹,如果你不嫌棄,我就真認你做妹妹,你願意嗎?”
魏如君怔住,而一旁的李銘升那個反應叫一個快啊,忙替魏如君答應了,“嫂子,那謝謝你了,如君以後就是你的妹妹了,你可得罩着她啊。”
話是對陶麥說的,那目光卻懇求地看向林啓輝,林啓輝眉目不動,只讓老婆做主,陶麥微微的笑了起來,李銘升的心思他們也看出來了,大概情不知所起喜歡上了魏如君,但魏如君怎麼想是個什麼態度卻不大看的出來,更何況兩人身邊有別,雖說李銘升已經退伍做了刑警,可軍警不分家,而魏如君,能放下哥哥的死,原諒李銘升嗎?畢竟,當時是李銘升親自押着她,她當時的恨意也是那般強烈攴。
似是看出了陶麥心中所擔憂的,李銘升隔空投去一個眼神,這個眼神里布滿了無比的堅定之色,無聲的告訴陶麥他明白兩個人之間巨大的溝壑,可是,他毫不畏懼,他要跨越,他不會退縮,他不逞強,他需要他們的幫助,既然魏如君身份不能見人,那麼就創造新的身份給她,既然她心裡耿耿於懷,那麼,他便用畢生的精力和情意去感化她,如若最後兩人真的無法在一起,也是無悔。
這個眼神,無形之中讓陶麥無比動容,後來她才知道李銘升是李首長的獨子,叱詫風雲的李首長,唯一的兒子,卻過着槍林彈雨不驕不躁的日子。聽爺爺說過,李銘升的母親出自書香門第,家裡人才濟濟。這樣的家庭背景,想要讓家人接受魏如君,可想而知要面對多大的阻礙。
可是,四年了,四年裡,他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可他始終堅守陣地,不動不搖,魏如君雖沒有任何表示,但四年裡足以把李銘升的心看透了脞。
除非她是木頭人,或是鐵石心腸,否則不可能不感動。
李銘升這份堅持和執着,令陶麥心中酸楚,不由鄭重地點頭說:“嗯,她是我的妹妹,就是啓輝的小姨子,誰敢不給她面子?”
林啓輝無語了,怎麼一下子就扯到他頭上了,還無緣無故給他拉了一個大麻煩,對上老婆的雙眸,雖微有不滿,卻欣然接受,“好,以後我罩着她。”
見林啓輝慎重許諾,李銘升高高懸起的心慢慢落下了,餐桌下,偷偷地握住了魏如君的一隻手,魏如君狠狠甩開,可他握的死緊,彷彿所有的力氣都凝注在手掌心,與她五指交纏,牢不可分。她沒有辦法,只得默默的隨他去了。
李銘升見此,如釋重負的笑了,所有的困難阻礙他統統不怕,他唯一怕的就是魏如君不跟他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不接受他的感情,不同意與他廝守一生。
魏如君低着頭,看着李銘升粗糙的手緊緊纏住她的,也不知怎的,眼淚噼啪噼啪地落了下來,默默的祈禱:哥,我知道你一生中最愛我,希望我幸福,我幸福給你看,你會高興嗎?
溫熱的眼淚落在彼此的手上,瞬時燙傷了李銘升的心,他急急地擡起魏如君的臉,魏如君收不住淚勢又不願意在衆人面前出醜,當即靠在李銘升懷裡,收拾着心情把眼淚蹭在他的衣服上。
“你怎麼了?”李銘升擔憂的問,每一次他進一步,她便退十步,好似把自己鎖在了一個牢籠裡,把他的靠近排斥在外。
魏如君擦乾了眼淚,若無其事地擡起頭,不輕不重地瞪了一眼李銘升,牽起嘴角看向陶麥和林啓輝,親暱的叫人,“姐姐,姐夫,如君以後還指望你們照顧。”
陶麥見此,立刻釋然的笑了,對於魏成豹,從私人感情上講,她始終覺得有愧於他,而現在可以照顧到他摯愛的妹妹,也算是一種補償了。
“好,你放心,會的。”林啓輝語氣淡淡,卻飽含鄭重。
“那我敬你們一杯。”魏如君端起酒站起身,李銘升立刻乖覺地跟着站起來,他們下半輩子的幸福就靠他們夫妻倆幫忙了,可得小心伺候。
陶麥和林啓輝相視一笑,端着酒杯站起來,隔空碰了碰被子,“好。”
原本稍顯凝滯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林翼教給小四月該怎麼稱呼媽媽新認的妹妹,小四月立刻口齒清晰地叫了起來,一聲軟軟的似是要撓進人心窩子裡的‘小姨’,徹底收服了魏如君,讓她雙眼放光地盯着漂亮可人的小四月,那眼裡盛着對孩子的新奇和愛護。
邊上笑着的程玲說:“既然這麼喜歡小孩子,和銘升就趕緊生一個吧。”
魏如君一下子紅了臉,李銘升則厚臉皮地呵呵笑着,抓着魏如君的手說:“老婆,我們也生一個這麼可愛的閨女?”
魏如君白了他一眼,嘟囔着:“誰是你老婆,誰要跟你生孩子。”
“當然是你。”李銘升湊近了,清晰的說。現在他開始佩服起自己來了,攛掇着魏如君來參加小四月的週歲宴會是多麼英明的決定。最起碼讓他的追妻之路縮短到不可想象的程度,瞧瞧這一家其樂融融的,是人看了都會心生羨慕,接着嚮往,接着想要自己擁有這樣的一個家庭,這樣可愛的孩子,什麼是言傳身教?這就是!什麼是耳濡目染,這就是!更何況,這裡還不止一個幸福的家庭呢,他實在是英明的令自己都感動了。
魏如君不理瞬間自大的某人,和小四月和林翼說着話,也和程玲說着話。程玲是長輩,隨着林啓輝就叫媽了,而她也自然而然地這麼叫了。
這一聲媽媽,她叫的熟悉又陌生,畢竟自己的母親死了很多年了,原本會以爲自己不習慣,可當看見程玲忽然溼潤的眼角,她心中一切的顧慮和陌生都沒了,就那麼莫名所以的叫順了口,而眼前已露出斑白髮絲的美婦人,笑中帶淚地點着頭,一聲一聲的應着,摸着她的頭,說她是乖女兒。
程玲看着眼前的魏如君,心裡想的則是那逝去的親生女兒廣恩美,或許老天垂憐,在她思念女兒之時又送了一個給她,對女兒的思念和喜愛便轉嫁在眼前的女孩子身上,說不出的喜歡。
晚餐大家吃的很愉快,小朋友們也都很快樂,祁悠吃的心滿意足,林翼喂小四月喂得很滿意,接下來,就是今天的主角小四月被放在了大廳的正中央,她的身邊放了四樣東西:一支鋼筆、一把尺子、一個雞蛋、一塊金磚。
小四月要做什麼?親們猜到了沒有?
對了,當然是抓鬮。
只見成雙成對的大人圍城一團看着小四月,小四月受到衆大人的圍觀,一點拘束感害怕感都沒有。
林翼上前,指着放在她面前的東西說:“小四月妹妹,你看看這裡面,有你喜歡的嗎?”
小四月低了頭,好奇地輪流看向四樣東西,彎了腰就朝着金塊而去,現場的觀衆們立刻笑了,這小四月的爸爸是個能力卓絕的商人,莫非女承父業?
對於小四月伸向金磚的手,林翼是生氣的,作爲女孩子不應該文文靜靜婷婷玉立地待在那兒嗎,怎麼會俗氣地選擇商途?
祁悠見小四月居然不拿雞蛋,急了,在一旁跺着腳指着雞蛋大聲說:“四月妹妹,雞蛋,雞蛋啊,雞蛋好吃……”
祈蓮捂臉,窩進石頭懷裡不肯擡頭了。
周圍人笑哄哄的,程玲見孫女的選擇,笑着說:“嗯,選金磚好,像奶奶。”
就在衆人一致認爲小四月將手捧金磚時,誰知她居然手一晃換了個方向,拿起了尺子,而後把尺子拿在手裡衝着大人們笑。
衆大人愣住,譚子文最先反應過來,脫口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擾亂大家的視線,而後拿了尺子。
林翼見小四月拿了尺子,愣了愣,突然覺得還不如拿金磚好,“小四,扔了,換別的。”
小四月不理林翼,興沖沖地邁着小短腿走到父母面前,仰着頭軟軟嫩嫩的叫:“爸爸媽媽……”她把手中的尺子交到爸爸手裡,笑眯眯地要媽媽抱抱。
林啓輝接住尺子,有片刻的怔愣,自己的女兒以後會從政也說不定,但不管是什麼,做父母的都會支持她,替她開心。
林翼見無可更改,氣的皺起了眉頭,看向小四月的目光裡多了一絲深沉的味道。
“呵呵,小四月長大了一定很聰明。”於穎逗弄着小四月,她也覺得小四月剛剛是有意逗他們大人的,她話不多,卻是心意靈透,是個讓人猜不透的娃娃。
“林翼,你前途堪憂啊。”自從林翼充分表現了自己的獨立和腹黑之後,方傾寒爲了鍛鍊他的心理承受力,那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打擊他的機會。
林翼也不惱,哼了一聲,昂着下巴看着小四月說:“路還長着呢,鹿死誰手,不到最後誰知道。”
“鹿死誰手什麼意思?”祁悠又開始發問了……林翼遠遠的給了她一個笨蛋的眼神,祁悠立刻委屈了,可憐兮兮地望着頭自己的爸爸說:“爸爸,林翼欺負我。”
“嗯,他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小石頭加油。”石頭衝女兒握了握拳頭,小石頭鼓起了勇氣,走到林翼面前大聲說:“就算你比我知道的多,比我聰明的多,四月妹妹也不會喜歡你,哼。”
“哈……”這個真是戳到了林翼的痛楚,氣的林翼小臉都扭曲了,卻硬是憋不出一句話。祁悠終於扳回一局,得意地昂着頭跑回父母身邊,衝着林翼做鬼臉。
小四月見林翼吃癟,難得的咯咯笑了出來。小小的女孩兒,小臉璀璨生輝,美的不像話。看的於穎忙摸出手機拍照,連拍了幾張,程玲也在一旁拿着相機給大家留影,記下這美好的一幕。
“拍的怎麼樣,給我看看。”陶麥湊到於穎面前,小四月也跟着湊過去,見於穎的手機是觸屏的,小手不受控制的伸過去觸摸,把照片一下子弄沒了。
“小四月,別搗蛋。”陶麥抓住女兒搗亂的手,小四月討好地甜甜笑着,聽話地不再亂動。
於穎三兩下調出相冊,尋找剛拍的照片,她的指尖滑動,一張張照片輪流閃過,小四月突然呀了一聲,說:“好漂亮的叔叔。”
陶麥驚訝地眨眨眼,這可是小四月第一次說這麼長的一句話,以前她頂多是爸爸媽媽,奶奶,叫張姨就是姨奶奶,三個字,今天這是……定睛一看,宛如驚鴻一瞥,確實看到了一張異常好看的臉。
“那是誰,讓我們看看。”陶麥好奇了,據傳於穎忙於事業,更怕傳出什麼緋聞,一直潔身自好沒有交男朋友,怎麼手機裡會有男人的照片?
於穎也驚訝了,往回翻着照片,“我手機裡都是我自己旅遊時的照片,沒有什麼男人啊。”
一張一張的尋找,翻看,終於,找到了。
碧水藍天下,於穎站在湛藍的大海邊,頭上帶着頂白色的帽子,長髮飛舞,臉上是怡然自得的純真笑顏,而她的身後,露出某個人完美好看的側臉,依稀能看到鳳眸,低垂着,好似沉思着看着沒到他腳面上的海水。
這一刻,陶麥聽見了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而於穎,也驚呼出聲,兩個人的異常引來了其他人的圍觀,紛紛好奇地去看於穎手裡緊緊握住的手機,驚訝於她們震驚和不可思議的眼神。
“這是……傾墨?”這一聲,是聶文渝發出的,她淡漠輕柔的聲音落到陶麥心上,宛如被重錘敲了一下。
聶文渝只見過方傾墨的照片,卻未見過真人,據說方家二公子在一次意外中失蹤了。
“好像真的是。”程玲也震驚了,滿目置疑地看向方傾寒和自己的兒子。
方傾寒和林啓輝對望一眼,林啓輝狠狠逼視着他,暗含警告,方傾寒聳聳肩,這個主意是他出的,那麼他就壞人做到底。
“咳咳……”方傾寒佯裝咳嗽兩聲,對上大家的視線,緩緩出口,“照片上的應該就是我弟弟方傾墨,其實他沒死。”
“什麼?”程玲手捂着心口,難以置信地問。
“我們把他從江裡撈出來,他身受重傷,真的差一點死了,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爲他的癡心給錯了人,又爛桃花不斷,於是乘他手術昏迷不醒之時把他送走了,併力阻他不再到京都。事實就是這樣。”
“怎麼會這樣……”程玲眼前一陣眩暈,林啓輝忙扶住了她,“媽,對不起。”他同意方傾寒的謊言,瞞着陶麥,瞞着大家,決意給方傾墨新的選擇,沒想到的是廣恩美居然那麼傻。
陶麥從震驚中回過神,忙和林啓輝一起扶住身子隱約發顫的程玲,魏如君雖不明白其中具體緣由卻也過來安慰。
程玲欲出口的話不自覺嚥了下去,看一眼自己的兒子兒媳,新認的女兒,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美美已經走了這麼多年了,再談無益,只怪她太傻。”
於穎是知道廣恩美在方傾墨墓前自殺的事,現在從驚訝中醒悟過來,深深看一眼屏幕裡淡淡俊美的側臉,對着程玲由衷的說:“伯母,方老師是好人,他要是知道世上有這麼一個女孩子爲他殉情,雖然他做不了什麼,安慰不了您,但在他心裡,一定會牢牢地記住您的女兒,一輩子不忘記。”
“四年前我就告訴他了。”方傾寒忽然插話。
“媽媽,您別難過,您還有我,我是美美姐派來孝順您的,您應該開心。”魏如君靜靜出聲,認真地看着程玲,眼裡都是誠摯的光芒。
小四月也感受到奶奶的傷心一樣,乖巧地趴到奶奶懷裡,摸着奶奶的臉,無聲的安慰。
林啓輝和魏如君一起扶着程玲到一邊休息,陶麥怔怔站在原地,突然望着方傾寒問:“你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沒事?”
方傾寒一臉不耐地點頭,對於陶麥,他可是還忌憚着,要不是因爲她,自己的弟弟也不會差一點殞命。
陶麥輕輕舒出一口氣,長久以來內心積壓的愧疚在這一刻消散的無影無蹤,她慢慢地牽起嘴角笑了起來,清新雅緻的微笑,說不出的漂亮。
“於穎,你是在哪裡拍的照片?”陶麥好奇的問,很想知道方傾墨在那裡,這四年多過得好不好,知不知道林翼是他兒子?
“嗯,在加勒比海。”於穎回想了一下,眼睛晶亮晶亮的,“而且就是上個月剛拍的。”
陶麥激動了,湊到於穎面前去看她的相冊,“快看看還有沒有他的照片,你說你跟他離那麼近,爲什麼沒有看見他?而且在你相片裡你都沒發現。”
“相片是朋友拍的,剛好這一張我沒怎麼注意,看的又不是很清楚。”事實,如果不是對方傾墨過分熟悉,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認出他來。
徐惜是方傾墨的死忠粉絲,當初聽說他出事哭的死去活來,現在一下子知道真相,跟着陶麥同樣激動起來,湊到於穎面前也去看照片,聶文渝和祈蓮站在邊上含着笑意看着。
三個人一張一張仔細地翻開,結果只有一張上有方傾墨的側臉,好失望。
“方傾寒,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陶麥忍不住去問方傾寒,這一問,也是於穎和徐惜的心聲,外加其他人。
方傾寒眼裡冷冷的,冷淡的三個字,“不知道。”
大家頓時望住聶文渝,聶文渝失笑,轉而看着方傾寒,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他,方傾寒臉露不耐,“我說的是真的,自從我不讓他回國,他就滿世界亂跑。我怎麼知道他在哪裡。”
陶麥等沉默了,半晌對方傾寒認真的說:“你讓他回來吧,就說京都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我們歡迎他回來。”
方傾寒眉目一挑,不屑一哼,“難不成你還想紅杏出牆?”
陶麥一愣,對方傾寒頓時無語。那邊的林啓輝聽到這話,隔空射了一記眼刀給方傾寒,方傾寒又是一哼,“他要是不願意回來,我還能怎樣,一切在於他自己。”誰知道經過這些年,他有沒有放下,如果沒有,回來親眼目睹陶林夫妻秀恩愛,那不是比死還難受?
陶麥想了想,還是一切隨緣吧,等他想回來時自然就會回來。
“知道他還活着就夠了,哎,今天我好開心。”徐惜雙眼放光,居然原地轉了一圈,楊勳臉上帶着笑意,在她邊上護着。
陶麥湊到譚子文身邊,壓低聲音說:“後悔了吧?”
譚子文眼裡有黯然一閃而逝,而後無奈地笑笑,“是我不懂珍惜,回頭又太遲,我祝福他們。”
陶麥點點頭,很理解地拍了拍譚子文的肩膀,“我也替徐惜祝福你。”
譚子文真心的笑。
祈蓮靠在石頭肩上也是微笑。
小鬼們莫名所以的跟着笑,滿室微笑,預示着幸福。
三日之後,程玲欲離開京都飛往巴黎,因爲蘇柔遙在那裡讀服裝設計,臨行之前,她在兒子一家的陪同下去給廣恩美掃墓。
令他們驚訝的是廣恩美的墓前有一大束丁香花,還很新鮮,顯然來看她的人剛走不久。
林翼好奇地蹲下去看,發現裡面有一張卡片,拿出來一看,只聽他不自覺念道:“願你在天堂一切安好,永生難忘你——墨。”
程玲忽然流出了眼淚,她的女兒,沒有白愛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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