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病毒入侵的事解決了嗎?”
“沒有。”
相對無言中,沉默的氣息蔓延,許久,林啓輝才道:“進屋吧,很晚了。”
他轉身帶頭走去,陶麥看着他的背影,隱約中覺得他的背影透出一絲躑躅,好奇怪的感覺。
陶麥低着頭跟在林啓輝身後進了臥室,林啓輝摁亮室內的燈,陶麥看見他一派西裝革履,一向光潔的下顎上微微泛青,腳步雖穩,但也不難看出風塵僕僕,他動手脫西裝,眼睛卻盯着她看媲。
陶麥有點不自在,視線瞥向一邊,驚訝的發現他的臥室居然並沒有重新裝修,絲毫未變。
陶麥始終低着頭,站姿有意無意間用左臉對着他,林啓輝皺眉,上前一步,細長乾淨的指尖撩起她精巧的下顎,看清她整張臉時,眼眶一縮,“怎麼回事?丫”
陶麥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忙不迭撫着自己的右臉,眼神閃爍,“沒……沒什麼。”
林啓輝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用力,語氣帶出凌厲,“沒什麼會腫的這麼高?”
有嗎?陶麥摸摸臉頰,林啓輝指尖用力,立刻疼的她嘶嘶吸氣,林啓輝眯了眼道:“還說沒什麼?”
陶麥咬脣,她能說這是你親媽打的嗎?他一向鄙棄她,再說,那是他生他養他的親媽,他能怎麼樣?
“我說沒什麼就沒什麼。”陶麥一把揮開林啓輝的手,走向浴室。
“你……”林啓輝一把扯住她,不讓她走,執意要問個明白。
陶麥怒瞪他,他的力氣很大,捏的她手關節發疼,咬咬脣,氣道:“我的臉是你媽打的,這下,你高興了吧?”
林啓輝一愣,隨即眉心皺了起來,“跟我走。”
他半拖半抱地把陶麥帶出房間,直接闖進了林媽媽的臥室,林媽媽此時已經洗好澡,正坐在梳妝檯前塗抹護膚品,見房門被人大力的撞開,嚇了一跳,回頭便看到自家兒子摟着陶麥臉色晦暗地走了進來。
林媽媽不由氣惱,但她還沒發作,兒子倒先指着陶麥的臉問:“爲什麼打她?”
林媽媽不在意的挑挑眉,把掌心的護膚品揉了揉輕輕往脖子裡擦,“她在外面勾三搭四,我爲什麼不能打她?”
林啓輝神色連番變幻,陶麥感覺到他摟她肩膀的手緊了又緊,堅毅的下巴繃的緊緊的,緘默半晌,朝着自己的母親沉聲道:“無論她做了什麼錯事,都還是我媳婦兒,媳婦兒有錯,也該歸做丈夫的管。”
林媽媽在頸子間的手瞬地定住,不可思議地擡頭看着自家兒子,他這是……在幫她說話?!!一股怒氣蹭蹭往上竄,不由得斥道:“你說的這是什麼鬼話,難道她不正經,我這個做婆婆的就不能管了?再說,她是你媳婦嗎?臨時找來的代替品,還不安分守己,教訓她……”
“媽!!”林啓輝驀然提高音量喊了一聲,這一聲,近似於吼,把在場的兩個女人都驚住了。
林媽媽抖着脣,手指顫顫巍巍地指着林啓輝,“你……你……反了,反了。”
從一開始,陶麥就有點驚訝,林啓輝爲什麼要幫她說話?在他們即將離婚之際,在他們即將形同陌路之時?爲什麼?
林啓輝自己也沒想到自己那麼大聲,片刻的怔愣之後,拉着陶麥就走了出去,臨走之前對林媽媽撂下了一句話:“總之,她現在名義上還是我的妻子,有關她的事只能由我來處理。”
他們走後,林媽媽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有朝一日居然爲了一個不足道的女人而對她發脾氣,對她大小聲!真是……氣死人她了。
林啓輝找來冰塊親自給陶麥敷上,陶麥躲閃着,伸出手去拿包着冰塊的毛巾,“還是我自己來吧。”
林啓輝頓了頓,讓陶麥接了過去,自己拿了睡衣進浴室洗澡。
陶麥把臉頰貼在冰涼柔軟的毛巾上,耳畔是嘩嘩的水聲,不一會兒,林啓輝穿着睡衣走了出來,髮絲凝滿水珠,顆顆往下滴落,有一縷髮絲調皮地垂在他的眼角,給他冷峻深刻的臉染上三分柔和。
他低頭看了看她,伸手就接過她手中的毛巾,坐到她身邊,動作自然地拉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陶麥反應過來時,已經穩穩當當地躺着了,臉頰上是冰涼舒服的毛巾,他的指尖撥弄着她的髮絲。
兩個人都有很長很長時間的驚怔,彷彿不知道怎麼了,就忽然之間,這麼親密了。
理智上,陶麥覺得應該離他遠遠的,可是,這一刻,這麼的美好,她怎麼也生不出力氣推開他。微微闔眼,把腦袋放空,如果,這就是天長地久該有多好。
林啓輝看見她微閉了眼,清秀的眉眼間盪漾着一種遐思,有種幸福隱約流露。
他的指尖由她的髮絲移到她秀氣的耳朵,指尖停在耳後根,輕輕摩挲。其時,深圳的事他到達的當天就與王總見面並協商好了,後來,他不願這麼快回來。
而當他看見娛樂新聞報每天都在報道這她與方傾墨的緋聞時,他竟恩耐不住了。
回到京都,已是晚上八點,他直接回了公寓,可他看見的是滿室的空蕩,怒火瞬間燒遍全身,陶麥,是不是又去和方傾墨幽會了?
恰母親打來電話,居然告訴他陶麥在老宅,還說她非常無禮,陶麥那樣的人,誰惹到她,便張牙舞爪的,對母親無禮,也並無不可能。
匆匆趕回老宅,和母親說上幾句話便找到了她。
就在陶麥昏昏欲睡之時,耳畔忽地響起了林啓輝擲地有聲的問話:“你和方傾墨到底怎麼回事?”
陶麥睡意頓時醒了大半,下意識的解釋,“沒什麼。”
林啓輝明顯不信,“沒什麼會到他出現的記者會現場?還和他共乘一輛車?穿那樣的衣服?”
他的語氣愈說愈冷,藏不住的譴責深埋其中,陶麥聽了渾身生出一股刺,立刻從他懷裡抽身,站在他面前,“剛剛你幫我,我真心謝謝你。但是,容我提醒一句,我的事與你毫無關係。”
簡單的‘毫無關係’四個字,讓林啓輝目光閃了又閃,他的懷裡忽然就空了,手中還握着毛巾,冰涼透進掌心,一股冷意讓他發熱的腦袋變得清醒。
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會兒,然後不發一言地起身去放好毛巾,回來自顧自打地鋪,躺下。
陶麥站着,有點發傻,剛剛的氣氛多好啊,她偏偏就這麼攪合了。可是,又能持續多久呢?不過是片刻歡愉,飲鴆止渴。
她去洗漱,關了燈默默上牀,睡覺。
這樣思緒萬千的夜晚,愛着的即將要離別的人,就在牀畔,註定輾轉難眠。
翌日,陶麥發窘,上次離開老宅她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回去了,夏天了,她總不能不換衣服就去上班吧。
林啓輝知道她爲了什麼事發窘,可他硬是不吭聲,彷彿在等着陶麥註定向他求救似的。
陶麥咬着牙看着煥然一新的林啓輝,眼睛斜斜的瞪他,他仍舊若無其事地低頭整理自己的袖釦,眉目溫然。
陶麥氣的揚了揚眉,上前打開衣櫥,滿眼都是林啓輝的衣服,有他上班穿的西裝,晨練穿的運動衫,休閒服,睡衣……獨獨沒有她的衣服。
想讓她向他求救?陶麥哼了一聲,伸手就挑了一套衣服進了浴室。
林啓輝挑眉,莫名所以地看着陶麥抱着他的衣服進浴室,她拿他的衣服做什麼?不會是……
如君所料。陶麥出來時,身上穿的是林啓輝的休閒運動衫,上衣的下襬直到大腿根,褲腳捲了一圈又一圈,寬寬大大的掛在她身上,陶麥照了照鏡子,向自己咧了咧嘴,有種滑稽的俏皮。
她這個樣子下樓,估計不但會驚倒林爺爺,更會把林媽媽嚇個半死,又會以爲她不正經了,反正,她在京都也呆不長了,管不了那麼多。
六月初的天氣,已經微熱,穿的都是貼身衣物,他穿過的衣服包裹着她的肌膚,就這麼真切的展現在他面前。林啓輝看她神氣活現的樣子,剛剛因她跟他犯倔的陰霾瞬間消散大半,但臉還是虎着,“不倫不類的,醜死了。”
陶麥轉身朝他吐了吐舌頭,“要你管。”
轉身,下樓。
林啓輝看着她甩着褲腳利落的走了,也不知怎的,嘴角一翹,心情奇異般的大好,把昨晚失眠帶來的不適都沖淡了。
陶麥到了餐廳,果然把林爺爺驚到了,原本以爲林爺爺會說她不端莊,可林爺爺只是望着她身後的林啓輝道:“你也太不體貼了,連媳婦的衣服也不準備。”
但林媽媽的反應真如陶麥所料了,臉上的那種嫌惡,彷彿陶麥吃了蒼蠅似的,陶麥微微斂眸,女人穿自己所愛男人的衣服,會心生嫌惡嗎?
這衣服上飄逸的都是林啓輝特有的味道,天知道她要花多大的力氣剋制住瘋長的思念而不去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