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個大名鼎鼎、讓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黑煞門門主司空畏嗎?
“尺寸還合適吧?”
男人沒有擡頭,卻突然開口。
千城一怔,這男人長了後視眼不成,怔忡了半響,才明白過來他問的尺寸還合適吧指的是什麼?
抹胸麼?
她的臉頓時一紅。
果然是個變.態啊!
剛剛她穿的時候,還在想呢,爲何他買的抹胸不大不小,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肯定,肯定…….
“昨夜我的衣服是不是你換的?”
男人怔了怔,擡眼,邪魅一笑,“這屋裡還有第三個人嗎?”
果然是!
千城又羞又惱,衝到他的身邊,“難道……難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雖然她是現代人,但是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男女授受不親?”男人低低一笑,似乎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轉過頭看着她,“不好意思,昨夜本門主還真沒將你當做一個女的看。”
“你——”千城氣結。
“你什麼你?”男人打斷她的話,又垂眸搗騰着自己手中的菜,笑着說道,“你自己是沒看到自己當時的樣子,滿頭的銀髮、滿臉的眼淚鼻涕、滿身的血污,要多髒有多髒,要多醜有多醜,慘不忍睹,本門主連給你換衣服都是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然後,閉着眼睛給你換的。”
千城脣角一僵,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其實,她知道自己當時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許久沒聽到身邊的人的動靜,男人又禁不住擡起頭,就看到女子失神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木偶一般。
“千城……”
他抿了脣,輕輕喚她,方纔他似乎有些過分了。
女子回過神,淡看了他一眼,默然轉身,往外走。
“千城,我……我開玩笑的。”
女子腳步不停,走得飛快,甚至有些慌不擇路。
司空畏想追過去,想了想,又作罷,他知道她難受。
在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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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最後一道菜擺到桌上,司空畏深深呼出一口氣。
很多年沒動手了,也不知道做的東西還能不能吃。
擺上碗筷,正準備出門,就看到門口不知何時立着一人,一身白色的雲錦長裙,荷葉水袖,黑髮用淺色髮帶輕輕挽着,柔順的髮絲垂下來,在燭火偏逆的光影下,似狐似仙。
他看得有些癡了,許久才喚,“千城!”
女子微微一笑,緩緩走了進來,將懷裡抱着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
司空畏一看,是兩壇桂花釀。
“你要喝酒?”司空畏眉心微攏。
“不可以嗎?”千城挑眉,拂了長裙,施施然坐了下來。
“可你的身子還沒痊癒。”司空畏一掀袍角、坐在了她的邊上。
“放心,死不了!”
提起酒罈,千城嘩啦啦給自己倒了一碗,又起身給他的碗倒滿,對着他眉眼一彎,“再說,司空門主親自下廚,做了如此豐盛的菜餚,不喝點酒也說不過去,對吧?”
一邊說,一邊自顧自地擡碗便飲。
司空畏見狀,連忙伸手去奪,“哪有你這樣喝酒的?”
卻終究是晚了一步,千城碗中的酒,已被她一口氣飲盡。
許是飲得太急,許是太過辛辣,千城猛地一嗆,碗一放下,便別過臉劇烈地咳嗽起來。
“哎~”男人輕嘆,“不能喝就不要喝!”
邊說,邊伸手去輕拍她的背心。
“誰說不能喝?”千城滿臉漲得通紅,回頭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喝得有點急了而已。”
司空畏凝着她,搖搖頭,甚是無奈,“那就喝慢點,先吃菜!”
邊說,邊執起玉筷夾了一片青菜給她的碗裡。
千城少有的聽話,夾起那片青菜吃了,又提起酒罈往自己的碗裡倒酒。
男人依舊是輕嘆,“千城,你又何必?”
千城一怔,是啊,她何必?
她何必呢?
既然已經決定離開,便從此以後放手。
不要再活在自己的執念裡,染千城!
“來,我敬你一杯!首先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端起酒碗,她朝男人盈盈笑着,男人怔了怔,未動,她便自顧自地拿碗跟他的碗一碰,“那我先乾爲敬!”
說完,仰脖,又是一碗下肚。
喝完,擡袖抹了一把嘴,見男人依舊未動,不悅地蹙起秀眉,“怎麼不喝?你知道嗎?在我們家鄉,如果敬酒不喝就是瞧不起對方,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男人也是深蹙了眉心,黑眸凝了她半響,才端起酒碗飲了,放下空碗,似不經意地問:“你的家鄉在哪裡?”
千城一怔,她的家鄉啊,她的家鄉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
“我的家鄉在遙遠的東方。”她想了好久才找到這個最合適的答案。
“遙遠的東方?”男人微微眯了眯眸,眸色深沉。
“嗯!”千城點頭,又起身將兩人的酒碗倒滿。
“來!這第二杯酒還是我敬你,感謝你親自下廚,做了那麼多好菜!”
千城又擡起酒碗便喝,卻是被男人伸手按住。
“先吃些菜!”
“不,先喝了再吃菜!”
“必須先吃菜!”男人沉聲,聲音裡絞着一絲薄怒。
哪有這樣喝酒的?一個男人都不能這樣空腹飲酒,何況她一個身體還未痊癒的女人?
可是,千城卻槓上了,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偏不,我偏要喝了再吃菜!”
男人抿緊了脣,恨不得伸手掐死她,凝了她半響,終究是無奈地輕嘆,“好吧,最後一碗!”
千城眯眼一笑,又是仰脖一口飲盡,喝完,又鬧他,“你的,你的,你也要喝!不喝就是瞧不起我,快喝,快喝!”
他只得也擡碗喝掉。
她又起身倒酒,身子已經開始輕晃。
男人將她手中的酒罈接了下來,將她強行按在凳子上,沉聲命令道:“不能再喝了!”
“不行!我還要敬我自己一杯,慶祝我終於走出了四王府,我終於離開了那個男人!”千城哪裡管他,呵呵笑着,粉面含春,似乎酒已微醺。
男人身子震了震,半響,才輕輕拍着她的肩,低聲誘哄,“千城,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你就要醉了。”
“醉了好啊!醉了多好啊!”她一邊叫叫嚷嚷的,一邊去搶男人手中的酒罈。
“夠了!”驟然一聲低吼,男人擡手一揮,只聽“嘭”的一聲脆響,酒罈被甩出老遠砸在地上,罈子頓時四分五裂,酒水灑潑了一地,滿屋的酒香。
千城身子一震,顯然被嚇住,酒意頃刻也醒了不少。
她怔怔地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碎片,又怔怔地看向那個黑着臉盛怒的男人,眼眶慢慢慢慢泛了紅,她吸吸鼻子,垂眸,執起筷子,默然吃起了菜。
吃了青菜,又吃魚,吃了魚,又吃肉片,每一個盤子的菜一一吃過來,始終眉眼不擡,不發一言。
“千城!”男人眸色一痛。
她就像沒聽到一樣,繼續木然地埋首吃着菜。
“千城”
司空畏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伸出手臂,將她緊緊地抱住。
千城身子一僵,也沒有反抗,就任由他抱着,只是高高地仰起頭,不讓眼裡的東西流出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
一直不知過了多久,千城才緩緩推開男人。
聳聳肩,紅着眼睛笑道:“好了,我沒事了,我們吃飯吧!”
男人狐疑地盯着她看。
於是,她的笑容便愈發燦爛,還擡手夾了一塊肉放到他碗裡,“快吃吧,不然,都涼了,你就白忙乎了。”
“對了,你的菜怎麼會燒得這麼好?難不成你們黑煞門還要你這個堂堂的門主做飯不成?”
男人怔了怔,又想起那些在各國流浪遊歷的日子,勾了勾脣,苦澀一笑,“闖蕩江湖,什麼不會。”
雖然他戴着面具,千城還是被他眸中的那一抹蒼涼震到。
“你一定吃過不少苦吧?”
雖然這個男人有時真的很討厭很討厭,可細細想來,似乎每次她活得最不好的時候,都是他陪在身邊。
或許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
男人沉默,擡手用麪皮包了一塊烤鴨,蘸了醬遞給她。
她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對了,你的臉是受過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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