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綰城覺得這一覺睡的無比的沉,甚至比在試劍大會上受傷那時睡的還要沉,她把手裡的茶杯在兩手間轉一圈,眼睛盯着杯子道:“瞳玉你爲什麼把這告訴我。
瞳玉脣角一揚,道:“不要叫我瞳玉了,叫我鳳若吧。”
夏綰城擡眸看她,笑道:“好,鳳若。”
瞳玉輕笑:“自此之後我便是鳳若而不是瞳玉。”她話音剛落,就聽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夏綰城一怔,道:“進來罷。”
只見推門進來的是一身碧色的葉杉愛,她眼睛在看到瞳玉時明顯一愣,很快的就恢復如初,自昨夜裡把附身於葉杉愛魂魄中的映月驅除,她便又恢復到了以前那個溫柔似水的性子。
因葉老爺百般懇求,顧君落幾人並沒有告知葉杉愛曾被鬼魅附身,而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事情能不知道是最好的。
夏綰城笑着站起身來,走向葉杉愛,“你怎麼來了。”
葉杉愛將門反手關上,看着夏綰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有些事情想問下夏姑娘。”
夏綰城握住葉杉愛的手走到了桌邊,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到了圓凳上,自己也旋即坐到一旁,問到:“你要問什麼。”
瞳玉盯着葉杉愛看了一會兒,待看到她眼中的思慕時她眸色一動,垂了下眸子化爲劍安靜的躺在了桌上。
葉杉愛猶豫了一會兒,看着夏綰城小聲問到:“敢問顧公子可有心上人……”
夏綰城微愣,大師兄可有心上人……她略一思忖,道:“有”
葉杉愛神色一黯,低着嗓音道:“那,可以告訴我是誰麼。”
夏綰城笑道:“就是我。”
“啊……”葉杉愛驚愕,吃驚的看着一臉笑意的夏綰城,腦子有幾分轉不過來,“夏,夏姑娘是說,顧公子喜歡你。”她吃驚不已,怎麼也不能把柔弱的夏綰城和冷冰冰的顧君落扯一塊去。
“沒錯,師兄喜歡的是我,早在我們還在山上的時候師兄就已經告訴我了。”明知這樣扯謊是不對的,但是她還是這麼做了,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可是話已出口,她只能順着說下去了,夏綰城心裡默唸師兄對不住了,面不改色的說到:“我與師兄青梅竹馬,一起在山中朝夕相處十四載,怎能無感情。”
“那,夏姑娘也喜歡顧公子。”葉杉愛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夏綰城,讓夏綰城心中心虛的厲害,但還是輕輕笑着回道:“喜歡,當然是喜歡的。”這話可絕對是實話,她心下暗說,見葉杉愛神色黯淡,她道:“葉姑娘可是喜歡上我師兄了。”
葉杉愛抿抿脣,點了點頭,如實道來:“我從來沒有見過如他這般俊美的男子,自然心生嚮往……”她一頓,又道:“可是,他已經有了夏姑娘了。”
夏綰城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世間好男兒如此之多,相信葉姑娘一定可以找到如意郎君的。”
葉杉愛無情無緒的點了點頭,又和夏綰城說了一會兒話,她便起身告辭了。
待將門關上,夏綰城依靠在牆邊,手撫着胸口連續吸了兩口氣才勉強將心靜下來,臉上逐漸染上了兩抹紅暈,如彩霞般嬌豔,她拍拍胸口,想到這都是爲了葉杉愛好,不讓她在顧君落身上白下功夫到時候還落得自己傷心,早點斷了念想是最好的。
可是爲什麼越這樣想她覺得就越心虛,手撫上發熱的臉頰,夏綰城慌張不已,不是說要把對師兄的喜愛都藏在心底的嗎,可是如今這是怎麼回事。看着瞳玉現行,她忙道:“鳳若,爲什麼會這樣。”難不成她藏不住自己的心事了麼。
鳳若緩步走來,將夏綰城擁到懷裡,搖頭嘆息道:“傻孩子”
再說葉杉愛自夏綰城房裡出來,便一直侯在了廊下,心神黯然,右側的房門打開,葉杉齊從裡面出來一眼便看見了低着頭的葉杉愛,三兩下就跑到了她身邊,見她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伸手推了她一把,蹙眉問:“想什麼呢。”
葉杉愛擡頭,見他一臉挫敗,便道:“是不是顧公子說他喜歡夏姑娘。”
葉杉齊眉頭蹙的更深了,他嘆氣:“是啊,你怎麼知道的。”他方纔就是在顧君落房裡,聽聞葉杉愛喜歡顧君落,這姐弟倆一商量,便一個去找夏綰城一個去找顧君落。
誰知這師兄妹倆人如商量好了似的,顧君落十分堅定的說自己喜歡夏綰城,讓葉杉齊斷了對她的非分之想;夏綰城十分肯定的告訴葉杉愛自己喜歡顧君落,讓她不要白費功夫。
如此一來,葉家的倆姐弟是一個比一個愁。
因爲他們無法想象這兩個人能走到一起,顧君落一天都沒幾個表情,沉默寡言,冷的像塊冰,夏綰城雖然愛說愛笑,可是看着很柔弱,這倆人究竟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瞧你們兩個愁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們兩個互相喜歡有那麼難理解麼。”
突地一道頗爲俏皮的女聲響起,葉杉齊和葉杉愛齊齊循聲看了過去,只見凌天一襲白衣款款而來,鬢側的細流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很是好看,在她身邊與她並肩而行的是一襲藍衣的離陌尋,臉色有些不好看。
葉杉愛與葉杉齊對視一眼,向他們倆人走去,“我只是看他們性格很是不符,所以有些不解罷了。”葉杉愛笑道。
凌天歪頭一笑,這鬼魅除去的葉杉愛其實還挺惹人喜歡的,她道:“你看我們兩個也是差了很大的性格,不也走一起去了麼。”說着還不忘伸手攬住離陌尋的肩膀。
離陌尋表情一滯,到底還是沒有去把凌天的手給扒下來,權衡過後他示意性的點點頭,攬住凌天纖細的腰肢,道:“照你們這麼說,我與凌天也是很奇怪吧。”語畢他報復似的輕輕在凌天腰間揉捏了一把,凌天不動聲色的抿抿脣,斜了離陌尋一眼,笑着說:“我們從外面逛一天了,也累了,先回去了。”
葉杉愛看不得離陌尋倆人膩歪,笑笑:“不打擾了,我們也先走了。”說着就拽着猶在呆愣的葉杉齊離開了。
待他們走了之後,凌天才猛地一把抓了離陌尋胳膊一下,嬉笑道:“誰給你的膽子,既然敢吃我豆腐。”
離陌尋不以爲然,放在凌天腰上的手輕輕的撫了撫,笑道:“你腰挺細的,不錯。”語畢才鬆開手,大搖大擺的走了。
留凌天一人呆滯片刻,而後氣哼一聲,指着已經離陌尋那間房的門大喊道:“離陌尋你給我等着!今天晚上姑奶奶我讓你下不了牀!”
正在屋裡悠哉喝茶的離陌尋猛地把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
坐在桌邊吃桃花糕的殤歿被噎了一下,急忙拿起一旁的茶水灌了下去,咳嗽道:“咳,凌天和離陌尋是……是那種關係!”
久久沉默的顧君落這才動了一下眸子,看了殤歿一眼,又繼續陷入了沉思。
殤歿嘟嘟嘴,無奈道:“話都已經說出口了,你還想賴,再說小師妹又不在,你又有什麼可糾結的。”
顧君落道:“你不懂。”
殤歿瞥他一眼,哼道:“行行就你懂!”你要是懂還會如此糾結!
顧君落沒有作聲,回想起方纔葉杉齊詢問他夏綰城可有心上人,他違心的說了他就是夏綰城喜歡的人,甚至他都不明白他爲何要這樣說,等他話一出口,已成定局。
這是單純的爲了葉杉齊好吧,不讓他在夏綰城身上下無用功,畢竟他們是要離開的。
可是這樣想着,心卻越來越亂。
殤歿抿着茶水看着顧君落眉頭皺起,又言道:“君落,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顧君落靜默片刻,淡淡說到:“你說。”
殤歿把茶杯擱在桌上,醞釀了一會兒緩緩說到:“你對小師妹當真無情意麼。”
顧君落明顯一怔,而後轉頭看着殤歿不言語,殤歿見顧君落不說話,便又說到:“我跟了你這些年,還是很瞭解你的,你素來心性淡泊,從來不爲外界的事情所幹擾,還記得你十五歲那年接了玄天部的任務去了凡間,回來的路上有一少女遭人強|暴你連眼睛都不帶擡一下,最後還是我去救的人……你說說你冷眼旁觀到了什麼地步,平日裡就算是對你那幾個師弟師妹你也沒看過幾眼,也就偶爾聽聽白微之的話,可自從夏綰城來了之後呢……”他頓了頓,道:“前兩年我們就不說了,因爲你會說是因爲那是白微之吩咐下來的,我們就說這幾月裡的事情,手把手的教她劍法,替她要來了《涼韻劍法》,陪在她身邊指導她練劍,試劍大會與她形影不離,甚至爲了她無視賽規出手傷人,她被任芊琉所傷,你敢說你沒有焦心過心疼過,你騙得了別人甚至騙得了自己,可你永遠也騙不了我!”話到最後,殤歿情緒顯得有幾分激動,語調也偏了冷。
隨後便陷入了一片沉默,倆人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殤歿輕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櫃子裡的那一支蘭花簪子,你說你收着它不把它還給小師妹,這是什麼意思……”
沉默許久的顧君落這才慢慢道出一句:“我……不知道……”
殤歿冷笑:“不知道,那你告訴我你知道什麼,那支簪子上沾着水,通體晶亮,你告訴我,你和她是在哪裡相遇的,你去天池,她也在吧。”
顧君落眼神迷茫,他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別問我……”又想起那日在水下她的脣那般柔軟清香,讓他貪戀不已。這是他極力想要忘卻的,爲什麼現在又想了起來,他明明已經淡忘了,爲何還要提起來!
殤歿眸色漸冷,冷聲再道:“你告訴我,這幾月來,教她劍法爲她動怒的人不是你!你告訴我,堅持剝奪任芊琉優勝狠狠羞辱她的人不是你!你告訴我,她受傷的時候,陪她一天一夜的人不是你!你告訴我,知她身份時,那個假裝不知道極力想要自欺欺人的人不是你!你告訴我,爲她安全喂她吃下神安藥的人不是你!你告訴我,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爲她是你師妹而不是因爲你對她有情!你告訴我啊!顧君落你敢不敢!”
“夠了,別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