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人不倦
送陽依雪回振林後,辰暉邁着虛脫的步伐回到家。吃點東西后便匆忙趕去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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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家裡生意怎樣?”辰壽明肚子已經腫漲異常,再也不肯喝中藥,唐月無奈,只得放到一旁。
“幾天前,朱理銘介紹了一單生意,是回收廢棄電瓶,我跟明泰去拉了一車回來,今天剛好要賣完”辰威坐在牀沿給父親按摩着肩膀。
“朱理銘?”辰壽明眉頭鎖得更緊,“這人奸詐異常,跟他合夥的人十有九虧,稍微看不準,就會踏入賠本深淵。貨拉回來後賣給誰?”
“晏遠東啊,朱理銘介紹去的,喻臨城很少人收電瓶。”
“晏遠東?!”辰壽明臉色大變,渾身顫抖起來。
辰威不知何故,忙扶緊父親,“爸,怎麼了?”
“他那裡的地磅很坑,經常缺斤少兩,三塊四一斤的電瓶,只要被坑了一千斤就損失3400,你們賣給他,等於跳進了無底洞!”辰壽明越說越生氣,恨鐵不成鋼的怒斥道。
辰威哪裡想到這一層,此刻一經父親提醒,當下就冷汗直下。不知如何是好。
“多麼痛的領悟,這曾是我的全部——”手機驟然響起,辰威掏出一瞥,是阮明泰的。心裡浮現一絲不詳預感。
起身出到病房的走廊外才敢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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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斥責孩子幹嘛,他是第一次做生意,當然沒有經驗。”唐月看他臉色蒼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知道6個小時前服用的嗎啡藥效退了,連忙再拿一顆出來。
辰壽明怒氣未消,喝了半杯熱水,服下止痛藥,“要是我真的不行了,誰來養活你們!45歲,誰都不想死。”說着說着,眼睛漸漸溼潤起來。
唐月知道,他大概清楚自己病情了。忙轉過身,任憑淚水氾濫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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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威心冷意絕的掛掉電話,被爸爸說中了,虧了2萬多。這批貨裡有硫酸水的含量太高,居然平均每個達20斤左右,果真,用肉眼是完全判斷不出來的。
“呵呵。”他雙手亂抓着頭髮,疲憊的看着牆壁。爲了醫治父親,家裡已經差不多傾家蕩產,本來想靠這單生意賺些家用,不曾料卻把家族更加拖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上天,你爲什麼要那樣子對待我們一家人呢?真要把我們趕盡殺絕?
辰威神情木訥,感覺身體的溫度已被清風帶走。
“辰威,你爸昨天的檢查結果出來了。”辰壽明的主治醫生走過來,輕拍一下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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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地址,辰暉來到了紅十字醫院中醫科區。
這裡的病人,全是被醫院放療後,病情發展至晚期的人。
這是一座真正的人間地獄。充滿了怨氣,絕望,幽靈。
你能想象得到麼?隔三差五就有一個病人被橫着擡出去,所以,進了這裡就等於半腳踏入鬼門關。
各病房裡傳出病人痛苦的呻吟聲,讓辰暉不覺的毛骨悚然起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走廊有點幽黑,但還是可以看到哥哥正在跟一個醫生談話,忙跟着湊上去。
“檢查顯示,他的肝功能還是很好的,只是腫瘤已經在肝區擴散超過了三分之二。隨時有生命危險。”
“我爸還有多久時間?”辰威聲音有些顫抖。
“唉!”醫生嘆了口氣,“不會超過這個月。你們抓緊時間給他辦理後事吧。”話剛完,醫生便轉身離開了。
聽得這個結論,辰暉猶如被人狠狠的往心臟插了一刀。不,應該說是被人扔進了一個冰窖,渾身發冷,沒有一個給他身體棲息的地方,這種恐懼,絕望,冰冷,無助,辰暉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這不是電視劇。是真實發生在親生父親的身上。
“昨天考完試後你去哪了?打你電話不接,知道家人多擔心你麼?”辰威雙眼空洞,有氣無力的說道。
由於辰暉換了件衣服,哥哥並未發現他的傷口。
“我......”辰暉低下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家裡到了怎樣的絕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還要怎樣沒心沒肺,怎樣幼稚無知?怎樣才能真正蛻變重生?怎樣才能對得起人這個字?”
辰暉雙拳緊握,他恨,恨自己。
“我不想再管你了。做生意虧了2萬,和爸爸病況的事,不要對他提起。好了,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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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給我盛碗湯來。”摸了摸撐飽的肚子,林旭忠把碗遞給了妻子陳燕梅。
陳燕梅順手接過,走向一旁的湯鍋,“小雨,你要不要湯?”
林晨雨放下碗筷,搖了搖頭,“謝謝媽媽,我吃飽啦。”
這裡是林晨雨的家,金碧輝煌或許說不上,但豪華氣派絕對不爲過。光這個餐廳,就有六米的高度,近百平米。牆上擺放着種類各異的名貴餐具。這是爲了接待那些達官顯貴所備的。
“看我女兒,不僅長得冰雪聰明,而且溫柔體貼,廚藝還那麼精湛,爸爸可真有些捨不得把你嫁給別人啊。”林旭忠看着桌上那十幾碟香味誘人的美食,忍不住讚歎了起來。
“那女兒以後不嫁了。只不過,沒有孫子抱可別怪小雨不孝哦。”林晨雨抿嘴一笑。父親平時雖然有些嚴格,但還是很疼愛自己的。誰讓自個是他的獨生女兒,掌上明珠呢。
“舍不捨得是個態度問題,抱不抱孫子可是原則性問題。”喝了半碗湯,林旭忠終於成功抵制了這桌美味佳餚的誘惑。“對了,小雨,你不是不願意離開娛樂城嘛,那爸爸也不再勉強你了。我過兩天就把它給買下來送給你。好不好?”
父親此言一出,小雨頓時暗自吃驚不少,要知道,娛樂城、東門廣場、步行街、金城商廈是喻臨市市中心最繁華的四個地方。光從娛樂城那數千平米的佔地面積就足以令人畏懼,要買下它至少也得花費兩三個億,不過,其實說白了也沒什麼,父親爲官二十年,現在更是位居市委秘書長、紀委書記的高位。不正當的非法收入總是有的。
她淡淡的笑了笑,“不用啦,等以後再說吧。”
林旭忠點了點頭,“也好,讓你多歷練歷練,不然經營不到兩天就倒閉了,那可太砸爸爸的面子了。”話音剛落,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低頭一瞥號碼,馬上一改慈祥的表情,沉聲道,“辰書記,怎麼了?”
小雨一聽是官場上的事,也沒有聽的興趣,剛想轉身離開,卻又聽見父親說“辰壽明最新的醫檢結果確實出來了。”
她秀眉微蹙,停住了腳步,專心致志的在一旁聽着。
林旭忠繼續對電話說道,“我問過醫生,他們說,辰壽明估計是挨不過這個月了,只是他家人不肯退院而已。”“嗯嗯,好的,我會私下跟醫院交代交代,一旦辰壽明去世,讓他們把遺體交給辰家人處理,不會給醫院方面進行火葬。”
聽到這,林晨雨已經是臉色慘白,渾身發抖,辰叔叔居然已經命懸一線!那現在的辰暉肯定非常痛苦煎熬。
心愛的人面臨那麼悲慘的家庭變故,自己不該在這最困難的時候幫他一把麼?可他到現在還誤會着我,我該跟他解釋清楚麼?可那樣的話,勢必會讓他更加痛苦內疚,我該怎麼辦?!
林晨雨左右爲難,陷入了痛苦的糾結中。
“什麼?交通局局長鄭才千有貪污受賄嫌疑?他不是剛上任沒多久嘛?!好,我現在馬上趕去市政府。”掛了電話。林旭忠不由嘆道,“身兼兩職,果然忙得不可開交啊,要是能有個私人秘書幫助一下就好了。”
私人秘書?林晨雨腦中突然閃過一道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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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暉悄悄的走過去,握緊爸爸的手,舔幹嘴角的淚珠,深怕一鬆手,就永遠的失去了他。
辰壽明緩緩睜開眼看到是辰暉,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了少許,“小暉。考完高考啦?感覺怎樣?”
“考得很好,應該挺理想的,爸,你放心養病吧。”辰暉帥氣的笑了笑,雙手卻一直在顫抖。
“我要快點好,給你辦大學酒,親手給你點鞭炮慶祝!”辰壽明努力的露出笑容,這是他對兒子許下的最後一個諾言。
父親的笑容很慈祥,很溫暖,很厚實。辰暉的淚水終究還是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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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怎麼說我的病?”辰壽明平和的看着辰威。
“醫生說,恢復得很好,只要保持好心情,按時吃藥,很快就可以出院了。”辰威也努力的笑了笑。
“這就好,就好。”父親像個孩子得到了糖果般高興,又慢慢的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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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東門廣場旁的皇朝酒店,是趙天龍投資新建的酒家。也是東聯幫在喻臨的臨時總部。
這一晚,天空格外的陰沉,沒有月光。
“趙先生,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去做,辰壽明沉了兩萬多,可以說真正成爲了強弩之末。辰家產業鏈被您兼併之日屈指可數。!”一個身形中等,二十五歲上下的年輕人舉杯敬道。
趙天龍點燃一枝雪茄,陰冷的笑了笑,“乾的好,吞併辰家只是一個開頭而已,他們背後那隻大老虎纔是我們幫的最終目標。朱兄弟,日後還要你多多輔助啊!”
說着拍了拍手,一旁站着的保鏢便拿出一個公文包,遞給朱理銘,“朱兄弟,這裡有一萬塊。算是你這次的酬勞,放心,以後好處更多”
“只要有用的着我的地方,萬死不辭!”
趙天龍舒適的吐了口煙,暗自偷樂道,“沒了市委、藍衣社的扶持,如今再斷了你的財源,辰暉,算總賬的時候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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