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樑子陽一臉戲謔,等着看好戲的欠揍表情,楚若曦一記白眼過去,掩飾自己內心的懊惱,冷笑道:“昏了你頭了,這話傳到皇上耳中,你樑子陽的腦袋瓜子還要不要,看我怎麼收拾你!”
樑子陽一怔,轉而笑了起來,“爲何不是太子砍我的腦袋,難道,你壓根就沒有寄望太子什麼?”
“樑子陽,你找死,太子登基不是皇上嗎?”楚若曦自己也被嚇到了,怎麼扯到的是皇帝,樑子陽思緒敏捷,雖然是一句戲言,只怕他也察覺到哪裡不對,讓他揣摩自己心思,當真是可惱!
樑子陽臉上的戲謔淡去,多了些惆悵,將目光轉火舌亂舞的火堆,眉心已然聚攏。
楊翊平登基爲帝,刺激到他了嗎?
對於他的身世一直是楚若曦最爲好奇的事,他不說,誰也不能把他怎樣,不過,好奇之外,楚若曦更擔心一件大事,他同親慕寒到底有沒有血脈關係,如果有,那前世的秦慕寒最後娶的女子是誰?
楚若曦想說服自己,前世的秦慕寒就當他是楊子成的一條狗,不要去想他,也不值得自己去想他,卻發覺只要關乎到他的點點滴滴,自己的心湖就會起漣漪,這已經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太子登基做皇帝是天經地義的事,樑子陽,你……爲何不樂意?”
楚若曦伸手在火舌上烘了下,一股暖意傳來,望向沉思的樑子陽,試探着問他,“難道你真想取代太子殿下,做這天下至尊?”
這樣的話,放在外間,是要株連九族的,但是,在這裡,在樑子陽面前,楚若曦覺得同他兜圈子還不如直接點好,他若有心瞞自己,就不會在自己面前表露的那麼明顯了。
果然,這話讓蹙眉的樑子陽有了反應,他側過身子斜斜的望過來,眉眼輕輕一闔,再次睜開,多了些許玩味,“還說什麼太子妃,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不怕皇上下旨將你楚氏一族滅門了,還是你自認並非楚家人,楚家生死同你無憂?”
該死!
楚若曦略微緊張,樑子陽話中有話,看似說笑,其實是在懷疑自己的身世,也難怪,他眼線甚廣,更是皇帝的埋在臣子身邊的鷹眼,自己身份更特殊,有些事被他知道了,他不懷疑纔是不對勁!
“你想說什麼?你再胡說八道,不用皇上下旨,我現在就把你舌頭割下來喂狗。”楚若曦挺了挺胸,含苞待放的感覺讓眼前的樑子陽心湖盪漾了下,忙將視線移開。
“在你心目中,是否只有皇帝的話纔是金口玉言,你們纔會在乎?”
楚若曦兇巴巴的責罵,卻換來樑子陽毫無頭緒的一句話,一時不知道他想說什麼,想了下,牽扯到當今皇帝,當然只能說是了,她點了點頭,望着樑子陽道:“那是當然,難不成你還真敢抗旨不成?”
“明白了,只要我做了皇帝,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而你,是絕不會忤逆皇帝,抗旨不尊的!”
“什麼?”楚若曦嚇了一跳,樑子陽個性張揚,灑脫不羈她是深有領會,但他剛剛說什麼?他要做皇帝,而做皇帝的主要緣故竟然是爲了讓自己不能拒絕他的要求?
“你……你……”楚若曦醒悟過來,激動的舌頭都伸不直,瞪着樑子陽,半天都“你”不出來。
“我又發瘋!對吧,你來來去去就是說這句,沒錯,我就要瘋狂一次,憑什麼傻小子坐享其成,而我不能去爭,去把屬於我的東西奪回來!”
樑子陽騰的站了起來,氣勢凌人,霸氣側漏,言語間好似他纔是這個天地的主宰!
楚若曦再次被他驚到,不是說他要做皇帝,而是他說什麼,他說“奪回本該屬於他的東西”。難道,樑子陽的真實身份,也是皇子?是永樂帝不爲人知的私生子?還是永樂帝有心藏拙的皇兒?
“你……你真的瘋魔了,你不是皇嗣,皇位又怎麼可能本來屬於你?”楚若曦“呼”的一下站了起來,可惜在樑子陽面前,氣勢差了一大截,聲音有些顫慄。
樑子陽緩緩俯下頭,俯視楚若曦的雙眼之中,多了些剛毅,他牙齦緊咬,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半晌重重的點了下頭,說道:“皇帝不是皇嗣,那普天之下還有誰敢說是皇嗣一族?”
他的話越來越玄,但已經很清楚了,不是暗示,太子喚他楊子良,而他自稱樑子陽,其實他真的是楊家人,楊家——就是當今的皇族,大奸賊楊子成的後世子孫!
“你果然是王爺?”楚若曦微微搖頭,不知是喜是怒,一臉自嘲,對自己一再同楊子成的後世牽扯不清感到悲哀。
“不,我不是,我也不稀罕。”樑子頭一揚,留給楚若曦的側臉英氣逼人,他身子挺得筆直,“只有成爲至強,才能說守護同兌現承諾,只要能同自己中意的人在一起,做個皇帝那有如何!”
這話,霸氣!
楚若曦的心劇烈跳動起來,做皇帝,那又如何?如果樑子陽要做皇帝,加上睿郡王,三虎相爭,大周不死也會殘。
“洞中好悶,我頭暈暈的,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出去透口氣。”楚若曦身子一轉,假裝維護樑子陽,做出她什麼都沒聽到,免得說他大逆不道,要同他爲難之意。
樑子陽沒有阻攔,身子一動,跟隨在她身後,“你不相信我!算了,不到功成之日,我不再說這些就是,外面多兇獸,我陪你纔是。”
喬阿林果然守在洞口沒多遠,樑子陽的屬下離洞口稍遠的大石山閒扯,見到兩人出來,俱是畢恭畢敬起身行禮。
楚若曦望着那塊大石,腦海裡又閃過當日同楊翊平在一起的情形,她的心一抽,連忙將視線移開,仰望天際,陰寒的夜,天空一輪皓月,撒下點點光輝,讓她感覺到心頭暖了些,只有這輪明月,不管是何時何地,它纔是亙古不變,百年前看到的東西,就只有它還是一成不變的了。
同樑子陽扯上皇位的事,又確定了樑子陽的真實身份也是楊子成之後,她的心情有些沉重,悶悶的,順着湖岸追逐那即將消失在山嵐之後的月亮。
樑子陽亦步亦趨跟在身後,她不說話,他也不再主動撩起話題,兩人好似都在沉思,一時,只有咔嚓的腳步聲,同湖水之中偶爾傳來的聲響,寂靜的有些駭人。
如果他只是樑子陽,能同他這樣默默走下去,未嘗不是件令人嚮往的事,她不由得回首望向身後的男子,清冷的月光打在他身上,襯得他膚色愈加白皙,黑亮的雙眸深邃無疆,正凝望着她,好似要將她的心思看穿一般。
“放棄吧,樑子陽,我認真的。”楚若曦停下腳步,欲擒故縱,打算將他一步步拖到爭奪皇位的深淵之中去,“九五至尊不是那麼容易坐上去的,你的對手很強,而且,這關乎到差不多整個大周,牽扯到各大朝臣利益,不是說你拳頭厲害,你就能心想事成的。”
“你會勸太子放棄嗎?”
樑子陽的話還是那般隨性,他隨手將手中的樹葉往湖面擲去,劃破波光粼粼的水面,穿越了大半個湖,“你不會,因爲他是太子,如果我是太子,你一樣不會對我說這樣的書,所以,只有做這天地間的主宰,才能得到你們的認可,成王敗寇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末尾,他還不知死活的反問她一句,妖魅的神情讓楚若曦伸手一推,推向一邊,受不了他魅惑的眼,她擔心自己會淹死在他那深不見底眼眸之中。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懶得理你了,到了無法挽回的時候,你纔會自食其果。”
楚若曦氣得一腳踹飛腳下碎石,“咚”的一聲,在湖中炸開了水花。
“呵呵,生氣了?你憂心的事我纔不擔心,就算我本事有限,難成氣候,你不是還有那麼多江湖豪傑唯你馬首是瞻,隨你差遣嗎,明知我有難,以我們的交情,你也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
“誰同你有交情了,也不害臊!”
楚若曦一跺腳,氣呼呼的喝他。“話已說到盡,你聽不聽我沒辦法左右,你要怎麼做,我也懶得管了,只希望明日速速離開這裡,我還要入宮呢?”
樑子陽被她一醜,也不生氣,嘴角揚起一抹淺笑,正要打笑,湖邊有人跌跌撞撞跑來,“谷主……谷主,是您同太子妃嗎?”
來人是他的屬下,完全不似以前那般有規矩,遠遠就扯開喉嚨問是不是樑子陽。
樑子陽身子一動,劍眉瞬間上揚,望向來人。
“何事?”
“喬阿林那混小子不道義,暗算我們兄弟,出手好毒辣!”
“你們又打起來了?”樑子陽身軀定若青松,對自己屬下告狀之言,並不那麼在意,楚若曦還在自己身邊,那個喬阿林敢胡來麼?
來人瞬間到了眼前,就着月光,只覺他胸前好大一灘血,說話有些接不上氣,“谷主有所不知,喬阿林是想將我們全部誅殺殆盡,下手好狠!”
他的樣子證明了一切,不是在說假話,但是喬阿林好端端的怎麼就起了殺念?楚若曦狐疑的望向他身後,真擔心喬阿林在這麼多高手面前吃了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