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娘看了那羣不爭氣的姑娘一眼,與其訪煙閣真的當了縮頭烏龜不出席,或者平板無奇地跳了一場舞,還真就不如讓聞人千絕試一試了。當下團扇一放,便下了決定:“就這麼定了。你需要什麼,直接告訴我便是。”
聞人千絕垂眸,淡淡笑道:“一身極爲修身的黑色衣服,還有一根圓形的鐵管子。”
衆人都愣了,那是什麼舞蹈。
聞人千絕也不屑於多解釋,交代了幾句之後,便回到上面休息了。
下面的會已經散了,她趴在牀頭看着自己手中的三枚石頭:貪婪、驕傲、饕餮……很久沒有把這三個小東西拿出來看一眼了。
冥冥之中,她總覺得自己這次經歷的事情,還跟這些小石頭有所關聯。
可三枚小石頭就是死物一般,安安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好像只是普通的石頭一般……聞人千絕將石頭收了起來,安靜地闔上了眼眸。
十里洋場,紙醉金迷。
最奢華的東西都被擺了出來,人羣到處吵嚷,熱熱鬧鬧。轎子……一頂一頂地停在了迷情苑的外面。
鬥舞只是個噱頭,迷情苑最近勢頭日益繁盛,已經早看不慣訪煙閣的招牌了。
一個沒有了幾個客人的青樓,還敢做這條花街的龍頭老大?
呵呵……
迷情苑的老鴇站在門口,只見一個燕娘也到了,立刻冷笑着迎了上來:“喲,燕娘來了?怎麼沒帶別的丫頭啊?難道今兒你打算親自上?”
燕娘脣邊的一絲皺紋波痕盪漾,她壓根就沒把這個老鴇放在眼裡,只是從轎子當中又攙了一個人出來,那人帶着斗笠面紗,穿着一身長長的布罩,直筒似的,什麼都看不出來,醜得很。
“噗嗤。”老鴇嬌笑:“哪來這麼見不得人的丫頭,快,帶着燕娘和她的寶貝進去吧。”
燕娘橫斜了老鴇一眼:“唔,我們鬥舞大會上見。”
進了單獨的房間,那帶着斗笠面紗的人摘下了自己的斗笠,聞人千絕一頭潑墨般的髮絲自己燙成了大波浪!
大卷發的樣子十分嫵媚動人,多了幾分女人的風韻,仍然到了腰間,越發襯得整個人嬌小起來。
而她的面容上,畫着的竟然是煙燻妝!
鮮紅的脣如血,冶豔萬分,那一抹點綴,別說男人,就算是女人也移不開眼睛!脣上,她塗了別的東西,看起來飽滿自然。
白皙的皮膚襯着煙燻裝冶豔紅脣,簡直像是一個勾人攝魄的妖精!
當早上她走出房間的時候,燕娘倒抽了一口冷氣,她從未見過這種妝容的畫法,可,太美了!
不是那種大家閨秀的正氣之美,而是那種出於風塵之巔的邪氣!
聞人千絕還沒有脫下自己身上的醜陋衣服,只勾了勾脣,眼角她刻意點了一顆妖豔的淚痣,此刻邪氣的笑起來,那顆淚痣變成了人心頭的硃砂,磨得人心癢癢:“燕娘,其他人,都到齊了麼?”
那天晚上她見到的裙襬痕跡,分明只有青樓女子才那樣穿。
那個食人心的妖精,不是鬼魂,便是藏匿於青樓之中的東西。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個來歷神秘的月迷情!
見她一面比登天還難,她纔不想在那種女人身上花一分錢,所以,正好利用這個機會……
燕娘定了定神,連自己,剛剛都差點被她的邪氣之美迷惑了:“嗯,人差不多到齊了,據說,還有最後幾個貴客,人一來,應該就可以開始。”
迷情苑的下面。百里夙夜從軟轎中下來,脣邊的笑意冷若冰霜。
歐陽君諾和裴遠歌笑得很是開心:“七殿下,你沒來過這種地方吧?來來來,我讓你見識見識。”
百里夙夜冷漠的眉眼看向了那兩人,兩人頃刻間覺得彷彿是冰水交到了自己的頭上,透心涼!
等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百里夙夜已經舉步,慵懶地走了進去。
既然來了,當然沒有走的道理。
二樓的一個神秘房間當中,歐陽君諾定了位置。
人都到齊了,前面便宣佈了開始,首先,便是其他一些小青樓派來的女人,跳的舞都稀鬆平常,裴遠歌叫人隔了一道簾子,知道這個東西入不了這位的眼,幾個人只是吃着東西隨便說說話。
“七殿下,回來了也不說一聲,真是的,讓我們最近好找。”裴遠歌托腮,桃花眸眨啊眨的,甚爲萌。
“你最近不是有了新歡?何曾找過我?”百里夙夜一語道破,讓裴遠歌瞬間驚訝了:“哎哎,這事兒七殿下都知道?一會兒她就出場了,到時候讓七殿下好好看看。最近新晉的花魁,迷人至極!”
歐陽君諾託了託鏡片:“哦?難得從你嘴裡聽到這個評價。”
裴遠歌笑得跟個賊兮兮的狐狸一般:“一會兒看了不就知道?”
正好輪到了月迷情上場,簾子撤了下去,便看到臺子上的一個女人背對着衆人,纖腰盈盈一握,手裡撐着一把紅色的油紙傘,可衣裙膚色都素白如雪,驚心動魄的美麗。
還沒回頭,就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琴聲一響起,她便開始起舞了,旋轉的速度令人快得看不清,衣袂飄飄,人影嬌媚,突然停下,纔算正式開舞。
那張嬌媚絕倫的臉蛋上,淡掃了胭脂,妝容似狐,斜飛魅挑,簡直不能更美!而舞姿也高超大膽!
手中的紅色油紙傘在最後一刻遮住了半邊臉,唯有一對眸子顧盼有情,又似無情!
這便是花魁月迷情!
歐陽君諾腹黑的面容上泛出了淡淡的笑意:“確實罕見。一屆屆的選秀也見的多了,大家閨秀沒有這麼豁得出來的。比她少了,卻不是一點半點的味道。”
月迷情謝幕的時候,下面已經瘋了,都在狂吼着叫着她的名字。
除了她,他們誰都不想看。
月迷情款款走了下去,臨走的時候,那雙媚人的眸子向着他們的方向淡淡一掃,勾魂攝魄。
百里夙夜暗夜的般的眸子裡完全無情,幽暗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她一般!
裴遠歌搖頭:“哎,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七殿下滿意,剛剛那個,可是極品了哎。七殿下不喜歡正好,我喜歡得不得了呢!”
下一個上場的是訪煙閣的人。
人們都意興闌珊,只叫着月迷情的名字,希望那個絕代佳人能上來再挑一舞。
突然,整個屋子都黑了下去!
“怎麼了?”
“快把蠟燭點上啊?發生了什麼?”
更突然的是,臺子中央,一束光打了下來!同樣是一個女人站在那裡,手搭在一個極高的管子上。
身形彷彿凝滯不動了。
人們不得不安靜下來……那身影,實在是太美了!
百里夙夜的眸子一沉,這個女人的身影……
他修長的手指中把玩着一個牌子,是今日迷情苑發給貴賓的,看上了哪個女人便可以遞給哪個女人,讓那女人陪自己睡一夜,本是傷風敗俗的事情,在這裡,不過是討貴客歡心的一種玩樂。
驟然,音樂響起,卻不是什麼琴聲,而是一種奇怪的音樂,很有動感,沒聽過,卻讓人忍不住跟隨着一起律動起來。
前面的那個女人的身影也開始動了,纖細修長的手臂從臉部下滑,隨着音樂的調子,修長的雙腿筆直踏近!
她踩着一雙帶着尖跟的鞋子,每一步,都彷彿踏在了人的心尖上!
從未見過的妝容,一頭嫵媚絕倫的長卷發宛若海中的美人魚,穿着黑色的緊身衣,冶豔大膽的樣子,瞬間撩撥起了每個男人的喜歡!
她嫵媚!她性感!她明明是跳舞的那個,卻高高在上宛若女王!她的舉手投足牽着所有的人心,卻分明又在告訴着別人,只要你跪着心甘情願地奉上自己的心,但她會毫不猶豫地踩在腳下!
屋裡全場的氣氛都被帶動起來了。
聞人千絕一曲終了,在鐵管前邊做了收勢。嫵媚的眼不去看下面的觀衆,只是淡漠無情地看着遠方。
彷彿全場都靜默了。
不知是誰,先朝着前方扔出了自己的牌子!
那牌子,他本來是打算給月迷情留着,私下裡給她的,但……眼前他只想要這個女人,瘋狂地想得到她!
隨後,幾個牌子都被扔到了臺子上。
等下面瘋狂喊起了的時候,人們才發現,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
二樓的那間房間內……
裴遠歌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他遲鈍地回頭,看着同樣神情凝滯了的歐陽君諾:“喂,歐陽,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使了!爲什麼……我看那個女人,那麼像是千絕的呢?”
歐陽君諾半晌纔開口:“你沒看錯,就是她。”
即使妝容變了,那種能把舞跳成女王感覺的,除了她還能有誰!
兩個人同時幽幽地看向了坐在他們身邊的某殿下……
某殿下脣邊瀰漫着笑意,非常邪魅,非常完美,非常像是很開心!一股毛骨悚然直衝頭頂!這種感覺……根本是某殿下要發飆了吧!
下面還在喊的時候,聞人千絕冷冷地從上面走了下去,誰的話都沒有聽。
她將鋼管舞稍微改變了一下,改到古人能接受的最大程度。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她就知道訪煙閣差在了哪裡,想要做龍頭,光憑一個絕頂的花魁是不行的。
迷情苑最大的優點在於佈置大膽,知道男人喜歡什麼!
吃習慣了高雅的糕點,偶爾也想吃點辛辣的口味。人之常情。
她無視掉那些牌子正準備下去的時候,手臂卻一把被人扯住了。眸子冷然,她手肘用力,想給對方個教訓的時候,卻被擁入了一個懷中,凜然的味道瞬間包裹了她。
耳邊,只有那人慵懶,卻不容置疑的聲音:“這個女人,是我的。”
擡眸,便見到百里夙夜一臉的邪魅的笑意,暗夜般的眸子裡彷彿有大片的致命罌粟盛開,他死死捏着聞人千絕的下巴:“女人,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