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妃的暗室,紫夜跪在金色浮雕壁畫前,雙臂被高高吊起,頭耷拉着,凌亂的頭髮遮住臉,斷斷續續的汗珠碎落在紅色的大理石地面上。
王妃倚靠在前面的一把搖椅裡,手中擺弄着人形布偶,布偶的身上扎滿了針,她忠誠的“衛士”蹲在她的旁邊。
王妃慢慢的拔掉布偶身上的幾根針,那邊的紫夜發出一聲“呃”的呻 吟,呼出了一口氣,從昏厥中醒過來。儘管渾身上下蝕骨錐心般疼痛,可他顧不得,佈滿水氣的雙眸,望向王妃,哀求道:“主子,饒了我吧?”
“夜,是不是我最近太寵你了,把你給慣壞了,竟到外面去招妓。”
“主子,夜怎麼敢有那個膽兒,夜只是實驗受阻,去酒吧喝兩杯解解乏,被那兩個女人纏住,夜只好請她們喝杯酒,打發她們。”
“別跟我說什麼實驗,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和那個老王八蛋串通一氣來騙我。”
“主子,真沒有,現在雄豹王那邊讓老爺子很頭痛,老爺子希望儘快搞出新武器。這都怪夜,平時只知道搞實驗,都搞傻了,根本不知道社會險惡,夜下次再也不隨便亂跑,如果您不相信,您就給夜的腿上插兩根針,夜想亂跑也跑不了了。”
“夜呀,虧你這張巧嘴,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權且先留下兩根針做教訓,等什麼時候我氣兒徹底順暢了,什麼時候拔掉。”除布偶左腿膝窩上的兩根針外,王妃拔下了其餘所有的針,然後又按動機關,打開紫夜的鎖鏈。
紫夜看來這次被折磨的夠嗆,整個人撲在地面上。鎖鏈和蠱針剛剛去除,身上血脈尚未流通,但他還是咬牙掙扎的爬起來,叩謝主子天恩。王妃點了點頭,滿臉橫肉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紫夜回來的第二天,九鸝看到了他,他正拄着一支拐,上樓門前的臺階。九鸝看到他的左腿幾乎無法落地,每上一個臺階都非常吃力,本想過去扶他一把,這時明哥跑出來,把紫夜背了進去。
九鸝搖搖頭,默默嘆口氣,這個人害大小姐哭了好幾天,到現在還不吃不喝,此番看到他這副慘象,真不知應該是恨他還是可憐他。
“大小姐……”九鸝敲門,沒有回聲,只好推門進來,午餐擺在那裡,還是連動都沒有動。剛纔看見紫夜挺難受,現在看見大小姐更難受。大小姐倚在牀上,頭不梳,臉不洗,面如白紙,發無光澤,雙眼呆滯,又紅又腫。九鸝進來,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那個,大小姐,夜少爺回來了,我剛纔在樓下看到他,但他沒有看到我。”
紫星呆滯的臉突然變得憤怒起來,擡頭對九鸝道:“一會兒他過來,不要理他!”
“大小姐,是……是這樣的,夜少爺的腿好像受了傷,是明哥把他揹回房間的。”
“啊?他又滾樓梯了?”憤怒變成吃驚。
“這個不知道,看樣子,好像挺嚴重的。大小姐您……大小姐——”紫星已經起身下地,連鞋都沒有穿就衝出了房間,這是這四五天來,她第一次踏出房門。
紫星急匆匆跑下樓,奔到哥哥房間時,正好碰上明哥從裡面出來。“我哥怎麼樣了?”聲音急切的詢問。
“大小姐,夜少爺剛睡着。”明哥說。
這時九鸝拿着紫星的鞋子追過來,紫星只是把腳隨便往裡一伸,又問明哥,“我哥的腿是怎麼受的傷?”
“這個我也不清楚,夜少爺不讓我看他的傷,他說沒事,過幾天就會好。”
“都讓你揹着了,還沒事?”
“我不知道,大小姐,夜少爺很多事都壓在心裡,他其實,挺苦的,請,請大小姐對夜少爺……您,您的話真,真的能……”
“明哥,你下去吧,鸝,你也是,我想單獨和哥哥……呆會兒……”
二人遵命退下。
紫星輕輕推開門,走進去,再小心的關上。她很少到哥哥的房間,她討厭他房間的那股子消毒水的味道,而且弄的也像醫院一樣白森森的。
房間很大很空,這是因爲原來的客廳、書房、臥室都被打通成一體,擺設卻非常簡單,整潔而乾淨。除了必要的牀,櫃子,桌椅,還有一臺冰箱和洗衣機。冰箱裡放着的是藥品,哥哥是個工作狂,並且有嚴重潔癖,衣服牀單都要自己洗。至於擺設,基本也都是醫學上的,人體器官的掛圖,骨骼模型,泡在福爾馬林溶液的標本和一隻死去的大鷹乾屍,如果是膽小的,晚上進來能嚇死。
紫星在牀邊寫字檯的椅子上坐下來,掃了一眼放在寫字檯上,貼有止痛水標籤的那個空瓶後,目光才落在哥哥的身上。
哥哥靜靜的躺在牀上,雙目微闔,他的臉就像刀削出的三角形,寬寬的額頭,溜尖的下巴,臉白得跟他蓋的被單一樣,睫毛卻長的讓女人都嫉妒。
“哥哥……”
時間回到了童年……
“爸爸,媽媽,”放學回來的紫夜急急地問父母,“我聽說,妹妹在幼兒園差點掐死小朋友,這是真的嗎?”
爸爸媽媽悲哀地點了點頭。媽媽說:“這跟你妹妹左手掌上的金烏圖紋有關。在星兒出生的時候,我做了個夢,夢見這是魔物,轉生在星兒的體內,會讓星兒產生嗜血殺人的衝動。但是我和你爸爸都以爲十歲之前,不會有任何問題,沒有想到,竟然發作這麼早,星兒才三歲。”
“那怎麼辦啊?爸爸媽媽,救救妹妹呀!”
“星兒體內的魔物只能用毒來抑制。”爸爸說。
“用毒?爸爸媽媽,那會不會把妹妹毒死?”
“不會,我們做過實驗,星對毒不敏感,毒對她的傷害遠遠不及接觸她的人。她會讓接觸她的人中毒,現在魔物弱,用的毒也輕,問題不會太大。星兒幾乎沒有感覺,她對別人的傷害也是輕微的,也許開始只限於手,摸了她的手,可能會紅腫,破皮,發展到嚴重,就會潰爛。但這個時候還有救,再發展下去,隨着魔物的擴散,用毒也會越來越劇烈,量也會越來越大,星的全身都會帶毒,而接觸她的人,可能會中毒死掉。當然星兒也許最終也會被毒死。”爸爸說。
“不要,爸爸媽媽,不要給星兒用毒,好嗎?”
“那樣星兒會被魔物吞噬,最終變成殺人惡魔,你願意這樣嗎?”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小夜,目前爸爸媽媽沒有別的辦法,但是爸爸媽媽正在努力,小夜也要好好學習,將來跟爸爸媽媽一起想辦法,救星兒,知道嗎?”媽媽說。
“小夜,你要記住,”爸爸接着媽媽的話,“不管星兒在別人的眼裡是什麼,她是你的妹妹,你都要保護她,愛她。如果爸爸媽媽有一天不在了,你要代替爸爸媽媽繼續努力的救她,絕不可以放棄。這是你作爲哥哥的責任。懂嗎?”
“嗯……星兒……”抱起什麼還都不明白的妹妹,紫夜在心裡發誓:絕對絕對……
……
“喂,你是這孩子的哥哥嗎?”一個胖胖的阿姨領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小女孩哭着鼻子。在得到了是的回答後,阿姨一把揪住紫夜的脖領,氣勢洶洶的質問:“你是怎麼看你妹妹的,她竟然抓傷了我女兒的手,你看怎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