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邊回度假村的路上,朱清對她說,有些時候,某些東西,就是不能太較真兒,太認真,就會苦了自己。
凌小詩微微的點了點頭,這句話裡包含的東西太濃重,她笑的苦澀,轉眼去望兩旁的街景。因爲朱清的笑容有些令她心酸。
就這樣靜默了片刻,朱清重新整理了情緒,笑的釋然,眼睛裡是滿滿的一片溫暖的春水,對她說,也許我們拼命記得的東西,別人卻早已經忘記了。所以,我們又何必記得。
凌小詩聽着這句話,突然是一陣的心痛。今天她想起姜成睿的時候,他會不會也在懷念她?也許會,也許不會。但是,應該是不會,那天,姜成睿對她說,我們分手吧。那樣堅決,那個時侯,她終於明白,他是這麼輕易就能讓她撕心裂肺。想到這裡,她笑的默然。也許,她也可以不必再記得。
凌小詩想,女人有些時候,真的是在自欺欺人,其實,她們心裡都明白,越是拼命記得的東西,越是難忘記。但是,愛情開了頭,在終究曲終人散時,來時過往,便會越發的記得刻骨銘心,越是想忘記的,就越發記得更清楚。其實,是因爲她們自己根本不想忘。她是這樣,朱清也是這樣,不能忘記,所以,到最後,還是苦了自己。只是,朱清,那樣感性細膩的女人,還可以表達的出,而她,也就惟有苦笑一場。
凌小詩從海邊回來之後,就覺得頭重腳輕,有點不舒服。她嘆了口氣,想必是又招上感冒了。她開始有點慶幸自己,先見之明的帶來了感冒藥。
趴在牀上,突然,有一點想“小小”。那隻全身雪白,和她相依爲命的貓,今天早上,唐韜開車來送她去機場,連着把“小小”接回了他家,從此,那麼小的一隻貓,開始了它的寄養生活。
凌小詩拿起電話,打了過去,電話的那邊,一片喧囂的聲音,聽的她直頭疼,她便沒有說話,又掛上了電話。她是用酒店房間的電話打過去的,想必,唐韜可能不會打過來。因爲,曾經一度,這種騷擾電話氾濫成災。
誰知道,不一會兒,唐韜真的打過來,電話的那邊安靜了不少,想必他是從喧囂的屋子裡走開了。他在電話那邊叫她,凌小詩。
他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讓她聽的恍惚,她只是說了聲“嗯”。
唐韜在那邊頓了頓,隨即說,說話怎麼這樣的聲音?感冒了?
她覺得頭很暈,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隨即又問,我的貓呢?
他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的貓好着呢,先顧好你自己吧,趕緊的吃點藥,睡一覺。
她昏昏沉沉的,又答應了幾聲,便放了電話,吃了藥便睡着了。
沒想到,晚上,她就真的燒起來。半夜,她以爲自己一直在迷迷糊糊的做夢,覺得先是房間裡進來了幾個人,說了幾句話,又有人出去,嘈嘈雜雜,她不禁在夢中皺了皺眉。
有什麼東西躥上了她的牀。不一會兒,她的額頭上便被涼涼的一片覆蓋。她只是覺得稍微舒服了些。有人替她掖着被子,她感覺全身滾燙的熱,於是下意識的又踢開一些,那個人又重新的掖好被子,坐在她身邊,她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對她說,“聽話,蓋好被子,明天一定就好了”。
“聽話,蓋好被子,明天一定就好了。”,姜成睿當時也是這麼說的。她立時的淚流滿面。高中的時候,她生病發燒,姜成睿也是這樣照顧她。在她的牀邊,寸步不離的照顧。一整晚都在爲她的頭上換着溼毛巾。當時的她,也是迷迷糊糊的聽到他說過這樣的一句話。
她的手使勁的攥着被子,泣不成聲。有個人,輕輕的握住她的手,對她說,別哭,我來了,有我在,所以你別哭。
她不知道,哭到了什麼時候,哭累了,就又昏睡過去。夢裡也是依稀記得,有人一直在照顧着她。
朦朧間,有毛茸茸的東西在蹭着凌小詩的頸間,她猛的一下醒來,卻看見了偎在她旁邊的“小小”,她把小小拉到懷裡,親了親,有一瞬間,她錯覺自己還在家。
習慣性的看了看牀頭櫃上的手機,發現已經到了中午,她的頭髮還微微的泛着潮。昏睡的時候,她出了很多的汗,所以現在,她的燒已經退了。頭卻還是有點懵。
衝了個熱水澡後,覺得好多了。恰好朱清打來電話,說給她買好了清粥,正在送過來。
進了門,朱清就溫溫柔柔的笑了。用保溫瓶提了粥來,一邊盛着粥,一邊問她,好點了嗎?
凌小詩不好意思的笑笑,對她說,已經好了,真是麻煩你,又送粥過來。
朱清把粥遞給她,坐在她對面,笑着說,原來你是唐少的女朋友啊?
一碗粥險些沒被她掀翻了,揚了眉,問朱清,什麼唐少?什麼女朋友?
朱清幽幽的笑着,說了句,沒什麼。
凌小詩又看了一眼偎在自己一旁的小小,一切便了然於心,原來,她是真的糊塗了。她盛了一勺子粥,放在嘴邊,輕輕的吹着氣,笑着問朱清,唐韜昨天晚上過來了?
朱清靜靜的笑着,點點頭,“剛纔說有會,就定了早晨的機票飛回去了,一再的囑咐我照顧好你,要隨時向他彙報你的病情。”
她笑了笑,對朱清說,你這話說的,和你是他下屬一樣。
朱清呵呵的笑着說,我當然是他的下屬,這個度假村裡有他一多半的股份呢。
這下,她是真的愕然了,原來,她全中國的飛啊飛,終究還是飛不出唐家的地盤。
吃了飯,她抱了小小,坐在椅子上,給唐韜打電話。
那邊的唐韜接的倒是很快,上來就問她,好點兒了沒有?
她突然想起了昨天,他居然飛過來,照顧了她一個晚上,她就覺得過意不去,幽幽的說,“已經好了。”眼神望着遠處那片深藍,輕聲說,“韜子,昨天謝謝你。”
唐韜那邊倒是哈哈哈的笑了起來,對她說,凌小詩,你倒是能耐了,說病就病,病了倒是也說好就好。
她也輕輕的笑了出來,說,我是真的謝謝你,還有,謝謝你把小小也帶來了,可是,不是不讓帶寵物上飛機嗎?
他笑了出來,說,人家那是說,不能讓你帶寵物上飛機,誰說過,不讓我帶寵物上飛機?
她頓時翻了個大白眼,恨不得把對面的這個“天之驕子”拉過來打幾下。最終還是壓下了火氣,說,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
唐韜倒是不再開玩笑了,改了語氣,真的那麼感謝我?
她也笑了,說,我是真的感謝你。
他頓了頓,終究只是說了句,七月初,你的生日,要和我一起過。
她笑的安靜,溫溫暖暖,輕輕說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