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湄迅速的反省了下自己, 這階段自己也沒有主動聯絡過沈沉,自己也沒有堅定的意向要插足他們之間,應該也沒淪落到成爲可恥的小三。饒是如此, 蘇湄的心底最深處還是有着莫名的罪惡感, 想到這, 蘇湄又擡起頭看了下家琪, 這才驚覺家琪相比先前見到的幾次, 明顯憔悴削瘦了很多,想着約莫是倆口子鬧彆扭鬥氣來着,便安慰道:“你們是不是鬧彆扭了?過幾天就沒事了。”
家琪依舊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 蘇湄莫名覺得有些發慌,她總覺得家琪不單精神不濟, 還有些呆滯, 總覺得不大對勁。
“家琪, 你沒事吧,是不是不舒服?”蘇湄也早已沒了胃口, 擔憂的問道。
“你——是不是有了沈沉的孩子?”趙家琪本來是呆呆的看着蘇湄的,說這時整個人才似乎又回過神了。
蘇湄想着自己這階段根本和沒有和家琪見過面,不料她竟然會知道,而且眼前還這般單刀直入問這樣的問題,回也不是, 不回也不是。
只是難堪的沉默。
“我——之所以要留下這個孩子, 並不是你想的原因, 與沈沉無關, 我不會因此去糾纏他的。”蘇湄鼓起勇氣, 纔將自己的想法艱難的說出口。
“蘇湄,我現在只有沈沉了, 求你,拿掉這個孩子吧。”家琪說這時,又回覆到恍惚空洞的狀態。
“我、我真的很怕那種場景,我不敢去流產。”蘇湄說歸說,終究也是失了底氣,聲音漸低下去。
“如果他知道你有孩子的話,他肯定會不要我了的。蘇湄,我求求你,就當是爲了成全我。你沒有他,照樣上班過日子,可是我不一樣,沈沉他是我的一切,我根本無法想象要是離開他,我要怎麼過下去。所以,求你——”她喋喋的說着,表情依舊麻木而空洞。
蘇湄發慌的厲害,可該說的還是要說出口:“家琪,不好意思,這件事上我真的不能辦到。”
幸好這時有電話打入,蘇湄簡短接了下電話,叫來服務員付款後要準備起身。
“你如果堅持這樣的話,你會後悔的。”家琪整個人還是有些訥訥的,然而說到這時,語氣中卻是帶了果斷的決絕的。蘇湄起身,她還坐在原處發呆。
她這樣子,難道是沈沉要和她分手了?蘇湄猜測着。看着她這樣子,蘇湄也不放心的很,心想要不要通知下沈沉過來接下家琪。
可是這種場面,要是家琪當面說出自己懷孕的事實,還更是添亂。
幸好她聽到家琪也接了電話,對着手機機械的報出她們所在咖啡店的位置。
好歹有人過來接應該會沒事吧。
“家琪,那你再坐會,等有人過來接你再回去。我有事要先走了。”蘇湄說完走時,又和店主說了下,幫忙留意下待會是否有人過來把她接走,沒有的話要店主聯繫自己。
那天回去時,蘇湄無端心頭被攪的亂糟糟的。一空下來便免不了多想,腦海中迴旋着家琪失魂落魄的模樣,還有最後的那句“你會後悔的”,總覺得哪處說不出的不對勁。
幸好,這件事過去好一陣子,什麼風波也沒有,估計兩口子又重歸於好了。所以家琪沒有再來找自己麻煩了吧。蘇湄想道。
下班的時候,蘇湄習慣性的看了下貼在電腦前的倒計日期,拎起包朝下面走去。
每次剛下班時,電梯口老是要命的擁擠,蘇湄現在都故意慢個十幾二十分鐘出來,這樣一般很少會碰到同事。
她走出公司的大門,沒想到竟然無端的下起細雨來。
蘇湄發現自己沒帶傘,依着現在的身體素質也不敢淋雨,看這雨勢,也許等會會消停下來,就站在門口處乾等着。
外面風勢有些加大,蘇湄將圍巾又朝上挪了挪,想想還是退回去,一轉身見着不遠處沈沉走了過來。
自上次茶館別後,已經有多久沒看到他了?一個月抑或兩個月?
她顧不得多想,便走入了雨簾中。
但是沒走幾步,蘇湄驚覺雨幕消失了,擡起頭朝上方看去,原來他已從身後追了過來,在她的上方撐了把傘。
“你這階段怎麼了?”他顯然是要同行的態勢。
“我沒怎麼。”蘇湄無端發慌的厲害,聞到外面馬路上車子的汽油味,反胃的厲害,更是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你不舒服嗎?”他見着她皺了皺眉梢,整個人無精打采的。
他話音剛落,她終於朝另一個方向止不住的嘔吐起來。
其實只是吐了點酸水,但是整個人還是覺着翻涌的厲害,怕一不小心還要繼續吐出來。蘇湄半彎着身子,右手緊按住胸口,一動不動的姿勢維持着,好一會才從包裡拿出紙巾擦了擦。
他在一旁,臉色陰晴不定。
“我要回去了,你不要跟着我。”蘇湄有些緩過來了,便要顧自往公交站臺那邊走去。
“你——該不會是真的有了吧?”沒想到他忽然拉住她的臂膀,陰着臉問道。
蘇湄沒想到他竟然能看出來,臉色怔了怔,“不關你的事。”說完要從他的手中掙脫開來。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依舊不鬆手,繼續問道。
蘇湄忽然轉過來看着他,胸口不受控制的迅速起伏着,然而就是說不出話來。
原來之前他說的那些真的只是一句戲言而已。
她早該料到的。
她以爲那時的自己堵住他說出下面半句,便能永遠不用聽到他收回前半句的時候。
可是她還是錯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那樣的眼神,他終於不再迎上她的目光,只聽到自己的聲音,艱難的,可還是說了出來,“把孩子拿掉吧。我會補償你的。”他說時已鬆開了手,蘇湄有些厭惡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我不會把孩子拿掉的。我也不需要你的補償。”蘇湄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朝站臺走去。
身後的沈沉一臉的陰霾。
此時還是下班高峰期。
蘇湄艱難的擠上公交。車上擠得簡直連轉個身的餘地都沒有。人潮洶涌中,蘇湄看着窗外,浮生若夢。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一意孤行的留下這個孩子。
明知前面的路會比想象中的要艱辛很多,她不知道多少次給自己打氣。
可是在聽到他說出那句“把孩子拿掉吧”,她知道自己最卑微的某處早已消碎的形神俱滅。
徒留着一口氣,也只是不要輸了顏面而已。
蘇湄下車時,將圍巾又挪了挪,吸了吸鼻子,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堅持下去。
沿途隨處可見一些醫院的招牌,無痛人流什麼的,蘇湄站在廣告牌下面,仰起頭深深的吸了口氣。
終於還是扭頭走掉了。
她怕,她簡直無法想象親手扼殺一個生命的場景,每當一有這樣的念頭,便覺着是萬劫不復的痛楚。
不管還要面對如何的艱難,蘇湄最後一次告誡自己,再也不會搖擺不定了。既然決定留下這個孩子,就會善待這個生命,不管她堅持留下的初衷是否變掉了。
蘇湄再回公司,依舊正常的上着班。
再過一階段,沈沉過來他們公司開會,散會時蘇湄知道他的眼神一直遊離在她身上。他當衆點名留下蘇湄。一些同事還以爲他們是討論工作上的事,有些女同事還面露羨慕之意。
蘇湄卻是一肚子的不快,努力讓自己深呼吸忍氣留下來。
房間裡只有兩個人。
他看着她終於有些明顯起來的腰圍,臉色冷峻,“爲什麼要把這個孩子留下來?”
“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回答。”蘇湄說時卻坐了下來。
此時已近傍晚,這陣子每當這個時候蘇湄都會莫名其妙餓得發慌,毫無緣由的餓,直覺得要餓昏過去。往常這個時候她都會勉強吃點水果或是麪包什麼的下去,雖然吃完不久就吐,但是吐完之後至少會覺得舒服很多。
蘇湄這當會如同往常,覺得又開始餓的兩眼昏花,簡直沒有力氣再多站一會,又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來,便順勢軟軟的癱坐到椅子上,絲毫未動。
他見着蘇湄這般,倒好似沒了一點辦法,良久擡起頭說道:“蘇湄,就當是我求你,拿掉這個孩子吧,她來的不是時候。也許以後我們可以再——”
“原來沈總也有求人的時候,我蘇湄算是見識到了。”蘇湄說時,嘴角扯起一絲淡淡的冷笑,很淺但是冷意襲人,“我再次申明一次,這是我個人的私事,與你沈總無關。如果沈總沒有其他事,我就要先回去了。”蘇湄說完作勢要起身。
他忽的沉默下來,下一秒終究還是擡頭說道:“要是你一意孤行要留下這個孩子,我會讓你在這個公司做不滿今年。”
“我不信。工作上我沒有失誤到引咎辭職的程度,我會做滿這一年的。你沒有權利辭退我。”蘇湄不卑不亢的起身。
“你到底爲什麼要留下這個孩子?”他當然知道蘇湄的性格,既然決定的事就不會輕易更改。
“理由很多。比如說,孩子到時候一生下來就可以是陸家大少了,可比普通孩子的命要好。”蘇湄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