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禍不單行, 不一會產房的門打開,有醫生出來,簡要說明了下狀況, 胎位不是很正, 要求破腹產, 需要立刻簽字。
張鬆一聽, 立馬臉如白紙, 有些顫抖的追問道:“產婦不會有事吧?”
醫生自然是很官方的回答,張鬆聽後依舊不敢輕易簽字。蘇湄也焦急的很,只怕時間越拖下去對產婦反倒不好, 安慰道:“現在這種都比較常見的,你放心吧, 不會有事的。”
張鬆這才彷彿下了千萬的決心, 顫抖着簽了自己的名字, 又對醫生再三囑咐,萬一有點意外, 一定要先保大的。
沈沉見着張鬆簽完字後就癱坐在長凳上,汗如雨下。
“有這麼多醫生在,你放心好了。”沈沉安慰道。
“都是我的不對,醫生說這幾日就是預產期了,還囑咐我多注意點, 儘量別讓孕婦一個人呆着。我也沒想到就出去超市裡買了趟水果, 哪知道回來就見着家溪摔倒在客廳裡, 都幾個小時了, 手機放在房間裡又夠不到, 她一個人撐的這幾個小時裡,我現在想想都後怕的很。”張鬆說着說着雙手緊緊抓着腦袋, 顯然是自責的很。
“這些也是預料不到的,不是你的錯。”蘇湄勸道。
“我知道,可是就是止不住的自責,要不是我的疏忽,家溪也不會多受這麼些苦頭。”張鬆顧自唸叨着,彷彿這樣才能減輕點他心頭的不安。
沈沉也在一側,本來想要繼續安慰張鬆,無端心裡的某處無端被翻攪的疼痛萬分,也便沉默不語。
家琪許是等急了,打電話過來,沈沉看了下眼前的狀況,人多反而更亂,便簡短的說道臨時有事,讓家琪自己打車回去。
漫長的等待。
到後面張鬆也不再說話,起來在產房外面一直不安的踱步。
沈沉和蘇湄因着心頭都緊張的很,也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等待着。
直到護士抱着個孩子出來說,母女順利,是個千金。外面的三人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張鬆剛聽到消息的時候,簡直是要喜極而泣了,也不管旁邊的人到底是蘇湄還是沈沉,一把抓過來狠狠搖着沈沉的胳膊說道:“我要當爸爸了,幸好母女平安,幸好!”
蘇湄被張鬆的誇張舉動有點弄得哭笑不得,說道:“幸好母女平安,你現在終於可以放了下心了。”
“這是我的女兒,這是我和家溪的女兒!”張鬆小心翼翼的從醫生手上接過孩子,全身還是紅通通的,“你看這眼睛這嘴巴,和家溪像極了。”張鬆說時,大手忍不住要去碰那小小的臉蛋。
其實孩子剛生下來小的很,眼睛都還眯着,哪裡看得出像不像大人,旁邊的護士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笑意。
蘇湄知道張鬆是高興,便問道:“媽媽醒了嗎?”
“哦,她醒了,就是有些虛弱,你們可以進去看了,不過儘量不要逗留太久,免得影響病人休息。”
護士說時從張鬆手裡接過孩子,要抱到嬰兒房裡去。
蘇湄她們這才朝病房走去。
果然看到家溪,疲累的很。
“我看到咱們的女兒了,我張鬆有自己的孩子了,謝謝你,家溪。”張鬆說時,半蹲在家溪的牀沿前,握着家溪的手放在自己的額前。
“你不知道,剛纔他緊張死了。”蘇湄在一旁打趣道。
“小樣,還哭了?”家溪雖然產後虛弱的很,卻依舊不改平日的大大咧咧。
“差點在鬼門關轉一圈,以後再也不要生了。不過,蘇湄,當護士把小傢伙的手挪到我的面前,看到小傢伙的那刻,我現在終於懂了你以前說的,什麼都是值得的。”家溪說到後面,竟然也有些哽咽起來。
蘇湄怕自己逗留太久,反倒要影響家溪休息,眼前確認家溪也沒什麼大礙,這才囑咐了下張鬆,讓家溪好好休息着,便和沈沉告別張鬆退了出來。
張鬆還沉浸在初爲人父的激動狀態中,蘇湄和沈沉走時,還一個勁的說着謝謝,方纔幸好有你們在我旁邊,否則我更是手足無措的很,說歸說,還是掩不住滿臉的喜悅之情。
車上,許是爲家溪感到高興,蘇湄難得沒有給沈沉臉色看。
倒是沈沉,一路上都閉口不言。
直到到了十字路口,前面是長長的車隊,看着前方紅燈上的數字一個字一個字跳動着,他忽然右轉過來開口說道:“蘇湄,我很抱歉。”
蘇湄有點愕然的看着他。
“我很抱歉,”他動了下嘴,恍如艱難的難以呼吸,可是繼續說下去,“我很抱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沒有在你旁邊,也沒有和你一起分享見證到新生命那刻最快樂最幸福的時光。所以,現在,請給我一個——”他說時,車內的那剎猶如時光停滯。
“都已經過去了,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就不要再提了。”蘇湄扭頭看向窗外,生生打斷了他的下句。
他其實很想說,再給他一個照顧她和妞妞的機會。
可是她竟然說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明明知道的,就是不讓他說出口。
到了蘇湄的樓下,沈沉掛念着她膝蓋上的傷口,看到小區門口有藥店,便停下車去買了點紗布和雙氧水遞給蘇湄。
“待會消毒時可能會有點疼,忍着點。”
“這點小傷,我自己會處理的,沒事的。”蘇湄接過沈沉手中的紗布和雙氧水,神色端然的說道,“那我先上去了,你也回去早點休息吧。”
時光確實可以改變很多,沈沉坐在車裡想道。還記得當年她爲了那麼一點指尖的小傷而嘶嘶吸氣的場景,眼前的蘇湄凜然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了。
而他,對於她,自重逢後雖然一晃而過大半年了,卻是完全不得門路。妞妞也早已被接回來繼續上幼兒園,見着蘇湄那副警備的樣子,他怕自己過於主動反而適得其反,一直在遠處默默的關注着而已。
蘇湄在這邊成立的雖是辦事處,其實主要還是要拉單子的,尤其是剛成立起來的,這邊新的業務網完全還是一片空白,要想開拓新的人脈圈,自然是有一番難度的。
蘇湄剛掛了電話,站在窗前凝神久立,她們是在最繁華市中心的林立高樓中租的幾間辦公室,這邊昂貴的租金以及七七八八的各項費用加起來,總數竟然高的嚇人。
蘇湄一下午簡單統計了下她們成立辦事處以來接的單子利潤一覈算,和龐大的費用支出一對比,負數自不再說,這對於剛成立的辦事處的運營狀況倒也是尋常的,不過還有一個大缺口,賬面上實在不好看的很。
辦事處這邊有好幾個同事都是蘇湄一同帶過來的,有些都是人到中年,原本是在老家早已安家立業的了,這樣拋家折騰,其實不過是衝着計劃預算中的高薪而來的。這點,蘇湄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自然也理解的很。
蘇湄想到這,便去洗手間對着鏡子照了下,見着清早出門的淡妝還沒有化開,回到位置上拿起包便往樓下走去。
因爲還未到下班時間,旁邊的助手小李便問了句:“蘇姐,你今晚還有其他行程安排的啊?”
“是啊。就是之前那個王總熱絡着說要一起吃頓飯,如果有意向的話要去下我們的工廠生產基地看看。”
“那個王總,我總覺得他沒安好心,他那些一年多少訂單量我總覺得是吹牛的。”小李輕聲嘀咕着。
“這陣子淡季,我們手頭反正也沒什麼訂單了,死馬當活馬醫醫看吧。”蘇湄說完已走出了辦公室。
蘇湄要去赴宴。之前同行週轉聯絡上的,有個姓王的老闆據說很有意向和蘇湄她們公司合作。其實一看到那個王總賊溜溜的眼神蘇湄就吃不消的很。
本來公衆場合,迫於禮節,互相交換了下名片,哪知隨後那個王總電話就隔三岔五的找上了,大都蘇湄是淡淡的回個幾句,而那個王總自顧自講到一半,偶爾會蹦出一句,“小蘇,你說是不是?”然後竟然會曖昧不清的在電話那頭笑個幾聲,惹得蘇湄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就因爲這一點,無論王總吹得如何天花亂墜,蘇湄始終沒有應答下來。
可是眼前,蘇湄想了想,無論如何,有潛在的客戶,而且依着表面上看還是大客戶,總得一試。如果按王總說的單量,年前接洽談定,指不定賬上還能持平,也算對得起自己第一年的勞心勞力了。
蘇湄凝神間,出租車已經到了酒店外面。
蘇湄付好錢後,前面有服務員帶路往指定的包廂走去。
蘇湄本來以爲就自己和王總,訂的總該是個小包廂,推門進去,沒想到裡面倒是早已有半房間的人了。
有幾個是蘇湄先前在其他場合見過幾面的,大部分的蘇湄都是不認識的,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安排,好幾個人旁邊都坐着個女郎,和旁邊的人嬉鬧打情罵俏着。
蘇湄待要挑個安全點的位置,王總早已開口說道:“小蘇,給你留了位置,這邊坐吧。你那個位置待會還有人要過來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湄只得起身往王總旁邊的那個位置坐。
纔剛坐定,蘇湄只覺得包裡的手機在震動,正準備拿手機看下,王總問道:“小蘇,你喝什麼呢?”
“我喝茶好了。”蘇湄見着王總笑眯眯的盯着自己,便沒有理會包裡的手機,正襟危坐說道。
“哎,小蘇,我今日特意還請了同行的幾個朋友一起過來,也對你們公司很有興趣的。你可要爽快點,不喝不行了。”王總說完示意服務員給蘇湄倒酒。
蘇湄因爲看到這一桌確實有幾個是同行的,想着王總說的也不全是假話。掃了下全場,便點了點頭說道:“那真是多謝王總了。”
蘇湄這麼一說,全場的人便起鬨着要碰一杯。
蘇湄勉強着喝了半杯,方纔忙着和王總應答,也沒留意到底是什麼酒。喝了幾口後,酒烈得她直咂嘴,又不好大幅度的表現出來,只得勉力剋制着。
剋制歸剋制,蘇湄餘光瞥了下旁邊的酒瓶,腦袋嗡的一下,原來是國酒。沒想到王總他們鬧得這麼大,原以爲不過是普通的小會餐,意思下就過去了。
蘇湄心裡暗暗猜測着王總的主意,想着自己果真太輕看他了。蘇湄心裡還沒誹謗完,沒想到王總提醒道:“小蘇,我們都見底了,你還沒,可不夠意思了啊。”
說完又曖昧的笑了笑,旁邊的幾個人也嚷嚷着,蘇湄看了看手頭的杯子,杯子本就小巧玲玲的精緻,也沒幾口而已,知道旁邊的人都盯着自己看,咬咬牙便端起一口落肚。
頓時胃裡似燃起了一團烈火。蘇湄怕自己空腹易醉,趕緊吃了點菜沖沖。
也不知道是放在自己面前小火爐上酒精燈的緣故,還是房間裡本來就空調溫度調的太高,蘇湄沒吃一會,就已經汗流浹背了。
她不經意的拿溼巾擦了下,王總提醒道:“小蘇啊,這房間裡吃菜是吃的有點熱,要不把外套脫了,當心待會出去着涼。”
蘇湄掃了下週圍的人,果然,這裡男的清一色是脫了西裝的,幾個女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招來的陪客,無一例外的低胸打底衫而已。
蘇湄覺着背上汗愈發的多了起來,打底衫自然愈發緊的貼着自己,此時恍如有條小蟲子在爬咬着,難受的很。還好自己還穿着件高領的毛衣,脫了也沒大關係。
想到這,蘇湄便把羽絨服脫了放在椅子上。
蘇湄吃了一小會,便刻意的要往正事上說。哪知王總倒像是專門打太極似的,一會扯到這個一會扯到那個,末了還是喝酒吃菜。
縱是蘇湄心頭一直提防着緊緊的,還是喝了幾杯下去。
蘇湄直覺得自己有些體力不支了,正事絲毫沒談攏,大家倒是商量着飯後到哪裡消遣。蘇湄雖然酒力有些上來了,耳朵裡聽到的幾個地方都是娛樂場所的,到娛樂場所一起過去還有什麼正經事。蘇湄此時心裡還清醒着,心裡不知道唸了幾次王總你大爺的,只怕時間愈發耗下去,等自己的酒力愈發上來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