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怒目而視幾番,隨即落座了。如今這楊二瘦與楊三胖,其實還真難打起來,因爲互相也打不過,打到最後還是個兩敗俱傷,兩敗俱傷之後,只能一起齜牙咧嘴對飲幾杯。這十來年,兩人真正動手也就越來越少了。
即便劍拔弩張,也鮮少能真正打起來。
這般,也讓朱斷天安心不少,笑臉看着二人,開口又問道:“不知二位可否在莊子裡多留幾天,如此也好讓朱某多盡一些地主之誼。”
楊二瘦聞言,說道:“不留,明日就上船,去江南看大潮。”
朱斷天聞言連忙又道:“楊二俠,錢塘大潮還早着緊,那是八。。。九月份的事情了,現在還沒有過年。多留幾日,也無妨的。”
楊三胖接道:“八九月份的事情,老子也去等,就坐在江邊等,看看到底是八月還是九月。明日便走,下江南去。”
朱斷天腦中轉了轉,開口又道:“二位,既然你們明日就要下江南,剛好在下明日也要去大江郡裡有點事,二位同船而下如何?”
朱斷天心中本是想着留這兩人幾日,好吃好喝好玩的招待一下,套一下近乎,再說那幫手的事情。卻是這兩人不願留,那便只有換一個方法,一起同船而下,路過徐家鎮的時候,停上一停,順手把徐家鎮的樑子解決掉。
這二人即便不出手,也能借一下勢。也能撐場面,若是朱斷天真的要栽,想來今夜這一頓酒,明日這兩人也不好意思真的袖手旁觀。就算不出手,出個口,也是巨大的助力,不至於真的讓朱斷天下不來臺。
楊二瘦聞言,看了看朱斷天,面色有些不快說道:“朱斷天,格老子你也太虛情假意了,剛纔還留人,明天你又要走,好在老子沒想着要留,不然你自己倒是走了。”
朱斷天連忙一笑,說道:“若是二位要留,些許小事過幾日去就是了。既然二位要走,那明日剛好一起去,二位也能有個順風船,一路上也不至於無趣。豈不是正好。”
楊二瘦與楊三胖對視一眼,兩人方纔點了點頭,楊三胖便開口說道:“明日坐你一個順風船。”
楊二與楊三,顯然在江湖上的臉面比這朱斷天要大上一些,也是兩人武藝上要強上一點點,加上兩人性格上本就怪異。對於朱斷天來說,這兩人是真難相與。奈何有事相求,又不得不這麼陪上一頓酒菜。若不是出了徐家鎮的事情,朱斷天顯然也不會招待着二人一頓,即便二人到得富水縣,朱斷天也只當做不知道。
江湖事,也有江湖難。這世道,做了一個人,也就少不了爲難。
船隻自然是大早就出發了,順流而下,速度極快。
徐秀才早起練刀,極爲用心,練刀累了空閒之時,便提筆寫着對聯。徐狗兒就在一邊,待得徐秀才寫好幾幅,就拿着奔出去,家家戶戶去送。
待得送完再回來取的時候,徐狗兒手中便也拎着一些東西,便也是各家各戶的謝意,雞蛋幾個,臘肉一小塊,炒的豆子一包。諸如此類,皆是心意。
農家淳樸,便也在此了。
雞蛋臘肉的,徐狗兒直接送到顧嬸那裡。炒的豆子,徐狗兒便不客氣了,自己拆了黃紙包,便往口中塞,當是跑腿的費用,半大小子便是如此,一天到晚吃不飽。
徐秀才再練得一番,便會又停下來寫對聯,寫好徐狗兒又給各家各戶送去。便也會挑出一對自己喜歡的,送到自己家裡去。張貼好之後,再跑回來。如此一個上午,便是跑個不停,半道上碰上了小刀兒,徐狗兒也就拉着小刀兒一起跑。
小刀兒自然是樂意之至,這便是打入的圈子了,開始有差事了。吃些零嘴,便更是開心。
那南柳派的船,順流而下,終歸還是到了。
這徐家鎮能不能在河道里討到一份生活,便也看這個樑子該怎麼解。這個樑子解決了,徐家鎮方纔能真正討到河道上的營生。
船隻來一條,人也不過二三十個,皆是南柳派的中堅力量。便也有人早早進鎮子裡去報徐仲知曉。
楊二瘦與楊三胖也下了船,坐了一個上午的船,下船也是活動一下筋骨。
便聽楊二瘦開口不屑道:“朱斷天,好歹你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還到這鄉下地方來尋人晦氣,傳出去,你這老臉還要不要?”
朱斷天並不反駁,只是笑道:“所以剛纔在下就說了,只停靠片刻就會再出發的,不會誤了二位去江南看大潮的事情。”
顯然是剛纔要停船,楊氏二人便是埋怨過了。這兩個怪人,此時顯然還不知自己是被當了槍使。
二人聞言,便也不多說,並不站在南柳派的人羣當中,只是左右打量着,自顧自說着一些事情。
不得片刻,徐仲自然是出來了,徐秀才便也跟在身邊,身後也有三四十個農漢,還有人不斷鎮口聚集而來。
卻是這一衆人,徐秀才站在了最頭前。先行開口問道:“不知哪位是南柳派的掌門?”
朱斷天皺了皺眉頭,看着對面那少年,便是也未想到這個鎮子,話事之人竟然是一個少年,還是個穿着文人長衫打扮的少年。
看着徐秀才咬牙切齒的段劍飛,自然不能讓自己的師父折了臉面,往前走得一步,開口說道:“這位便是南柳派朱掌門,那日之事,你們如何給我南柳派一個交代?”
段劍飛那日被打暈在地,也知道自己是受人偷襲,此番再來,師父親自出面,那便就是要個交代。賠禮道歉,賠錢賠物,還是打回去,都要把這面子討回來。
段劍飛自然是想打回去的,如此方能解氣,不過也要等師父朱斷天說話。
徐秀才打量了一眼朱斷天,當真是有幾分威勢,又往前走得一步,閒話也不說,直接說道:“朱掌門既然來了,那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往後上游下來的私貨船隻,只能到徐家鎮,不得往下游去。朱掌門以爲如何?”
朱斷天聞言,便是被氣面色一變,這徐家鎮名不見經傳,徐家鎮的軍漢們,也回來十幾年來,此時忽然張嘴就說,要從這利益鏈條裡摳出一塊去,世間哪有這般的道理。
“小子,叫你家大人來說話。”朱斷天已然忍不出開口。
徐秀才聞言,直白一語:“朱掌門,你可想好,叫我家大人出來了,那就不說話了。”
不說話了,言下之意,便是直接動手。也是徐傑知道,這種奪人利益的事情,不動手也是不可能的,既然要動手,也就沒有必要多客套。動手之後,實力擺在面前,再來客套也不遲。
便是徐秀才一句大言不慚,連楊氏二人也側目來看,便是這幾語,連個老江湖已然明白了事情大概。不過就是這個鎮子的人要搶黑道生意而已。
卻這少年如此說話方式,倒是讓這兩個怪人覺得有些合脾氣,也是這兩人平常裡就是這種說話的方式。
“二瘦,你看這小子,當真狂妄得緊,像你!”楊三胖開口笑道。
楊二瘦聞言,便道:“格老子,這小子愣頭愣腦,便是像你。”
“日你個仙人闆闆哦,就是像你,猖狂得緊。”楊三胖已然不高興起來,他說狂妄,本不算壞詞,沒想到二瘦說了個愣頭愣腦,那便是貶義了。三胖哪裡能忍,加一個猖狂,也用了一個貶義詞。
那邊還沒有打起來,這邊像是要先打起來了。
朱斷天聽得徐秀才狂妄之語,又聽着後面不遠兩人又爭起來了,愈加的心煩,面色一獰,開口喝道:“小子,把你家大人叫來,看看到底有幾斤幾兩,竟敢把揮鋤頭的手伸到這河道上來。”
徐秀才聞言,坦然一笑,答道:“也好,閒言少敘。不服就是幹!”
隨後回頭,看了看徐仲與徐老八兩人,看得徐仲的一條斷腿,徐秀才已然開口:“又得勞累八叔了!”
徐老八與徐仲相視一笑,已然起身往前,路過徐傑身邊之時,答道:“上一次勞累我老八,有幾袋鹽,這一回可不能白勞累了。”
徐秀才聞言,也是笑道:“放心放心,八叔只管去打,打完就發財。”
徐老八已然走到頭前,聽得徐傑之語,笑得極甜。閒話也不說,便把一柄鏽跡斑斑的破爛刀拔了出來,做了一個架勢。
“刀名飲血,朱掌門請!”徐老八話語出去,便也是霸氣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