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楚大家在等候了”,掌櫃的聽得一愣,那五皇子與一衆僕人全部把目光往那說話的小廝聚了過去。
徐傑卻是起身就走,直接往那小廝走去,擡了擡手,說道:“勞煩小哥頭前帶路。”
小廝看着無數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轉身作請,往裡面雅苑帶路。
只是徐傑纔剛走出後門,已然聽得身後一聲大呵:“慢着!”
出言之人就是五皇子身後的僕人,但是徐傑猶如沒有聽見一般,依舊邁步往裡去。
便聽身後一陣腳步,幾人快步追了上來,已然擋在了帶路的小廝前面,身後把路攔住了。
小廝有些愕然,轉頭去看掌櫃的。
此時掌櫃的也是焦頭爛額,因爲那十四五歲的五皇子已然站了起來,手指着掌櫃的開口怒道:“聽你說得這麼一通,本還覺得有幾分道理。不想你這奸商,只是在矇騙於我,當真好大的膽子。要錢你就直說,我可是出不起你這點銀兩?”
“殿下,當真不是銀兩之事啊,頭前那位是大江郡的解元公,乃是楚大家的故人,所以……”
掌櫃的還未說完,已然有人上前掌嘴,掌嘴之人口中也怒道:“老小子,你當我家主人是你能矇騙的,兩個土包子帶了一包裹的銀兩罷了,叫你開價,你便開價就是。”
捱了一巴掌的掌櫃,着實爲難,遇仙樓本也不是任人欺負的,能在這京城把生意做起來的,身後豈能沒有點助力?若是哪家官員的公子,今日的打白捱了,但是今日的事情倒是不難解決。可是面前是個皇子,事情就不是那麼好解決的了,這個五皇子雖然算不得有什麼勢力,但是身份在這裡,硬是要胡攪蠻纏,誰來了都沒用。
掌櫃的還在想着如何接話。
頭前被攔着的徐傑,已然有些不快,稍稍擺頭示意了一下徐虎,徐虎兩步上前,揮拳就打倒一人,然後伸手拉住帶路的小廝,便往前去。
旁邊還有三人,見得忽然打起來了,皆是掄拳踢腿往徐虎而去。
噼裡啪啦幾下,徐虎已然越過了幾人,徐傑跟在身後,邁步跨過一個昏死之人,已然往裡面走去。
事情總是沒有這麼簡單的,徐傑心中清楚,因爲身後已然傳來破空之聲。
也是徐傑壓根就沒有把這什麼五皇子當回事,也是有些事情機緣巧合之下,解釋也沒有意義,卑躬屈膝更是做不出,不如這般直接解決自在。連那真正的王爺夏翰,徐傑都是直來直去,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皇子,徐傑豈有那份閒心與之周旋。
破空之聲來了,徐傑卻也只顧往前走,並不回頭。
一柄長刀從上直劈而下,徐傑還是沒有回頭。
倒是徐虎回頭了,徐虎腰間也帶了刀,已然伸手就去拔刀。
長刀就要落在徐傑肩膀上了,徐傑方纔又了反應,伸手凌空一揮,三指併攏一捏。
那長刀的鋒刃就停在徐傑肩膀上三寸許,長刀後背,竟然被徐傑三個指頭捏住了。
“滾!”一聲暴喝,空中還能看到徐傑一條腿揮過的殘影,也還有倒飛而出的一個身形。
徐傑已然大搖大擺消失在蜿蜒曲徑之中。
那位少年皇子,看着就跌落在身前不斷哀嚎之人,有些發愣,有些目瞪口呆,金殿衛出來的人,何時這般不堪一擊了?全天下都知道金殿衛裡都是高手,這位皇子更是對此深信不疑。
只是眼前這一幕,好似讓那天下人人皆知的金殿衛忽然變成了一個笑話。
金殿衛裡都是高手不假,但是這高手也分個等級,如夏翰夏文,身邊有先天高手,如夏銳,身邊只有一流高手。到得這夏業,身邊倒是也還有一流高手,只是這一流高手的含金量,看起來實在不高。從這主動出手的架勢,就知道這人武藝只在一般,但凡本事不凡的,架子也不小,即便會幫夏業出手,也當是夏業好言好語先吩咐一句。
主動出手的原因倒是也簡單,就是這人還需要巴結一下夏業,金殿衛的差事也分好壞,貼身護衛皇子的差事,其實是好差事,至少生活也極爲奢豪的,要做的事情也相對而言比較簡單輕鬆,平常時不時的也能得到不少大恩小惠。
五皇子名叫夏業,頭前十幾年都在皇宮裡,最近纔剛剛出宮有了自己的府邸,年紀大了一點的皇子,自然需要出宮自己居住。倒是天高任鳥飛了,來這青樓之地尋頭牌花魁,爲的其實就是破了那處男之身,也嘗一嘗女人的味道。
宮裡女子無數,卻是沒有一個是他敢動的,即便是伺候人的宮女,夏業也不敢動分毫。若是在宮中出了那通姦之事,女子必死無疑,這位皇子怕也要受一番大罪過。皇宮裡的女人,只有一個主人,那便是皇帝。夏業早就聽得人說了許多銷魂事,大概也是憋壞了。
回過神來的夏業,左右看了看,徐傑早已消失,卻聽他罵罵咧咧說道:“他孃的,豈有此理,掌櫃的,那人是誰?哪裡的解元公?好大的狗膽!”
掌櫃的何其聰慧,這禍水自動往東去,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連忙開口答道:“淮西大江郡的徐傑徐文遠,乃是刑部尚書歐陽正的弟子,頗有才名之輩。”
夏業咬牙切齒,又低頭看了看地上還未爬起來的高手,臉上皆是失望,口中卻怒喊一句:“刑部尚書?狗仗人勢的東西,大江徐文遠,我夏業與你沒完。”
這一句怒喊,已經走到雅苑小廳的徐傑,倒是也聽到了,楚江秋已然在小廳之內,正事要緊,徐傑搖了搖頭,已然開口與楚江秋說起了正事。那一包裹的銀兩,也放在了楚江秋的面前。
罵罵咧咧的夏業,卻也還是轉身出了這遇仙樓,掌櫃的一臉的歡喜,直送出去百十步。
事情辦妥,徐傑直接帶着徐虎回家而去,待得傍晚,八個清倌人也就到了徐傑家中,安排了住宿之後,又給了一筆不菲的銀兩。
剛一入夜,這夏銳就開始醉生夢死了。
徐傑坐在門口臺階上,忽然又覺得這般的辦法,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用。
皇城之內,老皇帝夏乾拿着一份奏報,看得滿臉的笑意,奏報裡的內容,事無鉅細。看得老皇帝發笑不止,也是連連點頭。徐傑這一系列的動作,老皇帝顯然瞭若指掌。
老皇帝笑的是徐傑給夏銳安排的夜夜笙歌,卻自己坐在門口臺階之上皺眉沉思。這些動作,老皇帝豈能不懂緣由?徐傑要保護夏銳的命,想的辦法倒是不錯。至少在老皇帝看來是不錯的。
老皇帝顯然沒有想過把皇位傳給夏銳,也從未想過徐傑會有能力影響到皇位的歸屬。所以單純看這件事情,倒還真覺得有點樂趣,也覺得徐傑還真有點聰明才智。
夏銳的歌聲還在,半夜不止。
徐傑也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徐傑也是從沒有在這麼吵鬧的環境下睡覺,多以許久難以入睡,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入了夢鄉。那歌舞之聲,卻還在繼續。
方纔剛剛進入夢想的徐傑,忽然又陡然而醒,飲血寶刀在手,開門直衝而出。
到得前院的徐傑,已然看到楊三胖站在了院中,也看到了种師道飛奔而出,隨後徐牛等人、雲書桓,徐虎,鄧羽都奔到了院中來。
因爲那院牆之上,不斷有人影飛躍而入,絲毫不隱藏蹤跡,動作也是極爲的連貫與一致。
轉眼之間,已然有幾十號人躍了進來。
還聽得頭前有人大喊:“徐傑徐文遠何在?”
徐傑往前走得幾步,左右看了看,心中也有緊張,來人幾十,最低都是二流的手段,一流的不少,那開口問話之人還是個先天之人。
在京城裡這麼大的陣仗,還如此有恃無恐,而且都是統一着裝,動作也是一致連貫。除了金殿衛,徐傑再也猜不出還有哪裡的勢力了。
徐傑上前拱手:“在下徐傑徐文遠,不知諸位半夜造訪,有何貴幹?”
那先天之人,聽得徐傑答話,走近幾步,開口說道:“徐文遠,你刺殺五皇子夏業事情敗露了,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徐傑聞言一驚,今日倒是與那五皇子夏業發生了一點衝突,徐傑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位五皇子夏業有這麼大的本事,竟然能調動金殿衛如此大的陣仗來報復,當真完全出乎了徐傑的預料。
徐傑捏了捏手中的刀,開口問道:“刺殺五皇子?從何說起?聽聞金殿衛向來都是聖諭才能調動,今夜這般的陣仗,莫不是有人公報私仇?”
那金殿衛的先天之人也在打量着徐傑身邊之人,似乎也有一些忌憚,最爲忌憚的就是徐傑身邊那個胖子,便開口再道:“徐文遠,人證物證俱在,豈由得你狡辯?今夜子時,五皇子被人刺殺在宅邸之中,金殿衛趕到之時,刺客有二,當場抓獲一人,逃跑一人。嚴刑之下,被抓之人已然都交代了,另外逃跑之人,正是你徐傑徐文遠。今日你與五皇子夏業在遇仙樓起了衝突,當場人證皆已到衙,此乃你行兇之動機。你是自己束手就擒呢,還是要讓這宅子裡的人全部與你陪葬?我金殿衛可不是你家江湖門派,你當好生掂量一下。”
一旁的楊二瘦聽得徐傑竟然殺了皇子,開口便是大笑:“解元公,老子都沒有想到你有這般的大本事,厲害厲害,佩服啊!”
徐傑看了一眼精神分裂的楊三胖,並不答話。心中卻是狂瀾大作,本以爲是夏業公報私仇,沒想到這五皇子夏業真給人殺了。
徐傑也知道,夏業之死,還真與自己脫不了干係。若是夏業沒有與徐傑起那一番衝突,也不會被人利用來設這麼一個局。這夏業,一個閒散皇子,當真是無妄之災。
徐傑已然明白過來,手中的刀也攥得更緊了,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只要徐傑被人拿了,什麼沉冤待雪都是不可能的,最有可能的還是被人當場殺死,以拒捕爲藉口。那些什麼人證物證,必然被人造得滴水不漏,甚至徐傑這柄飲血刀,也會到得案發現場,與那夏業身上的傷口吻合一致,那徐傑就真成了刺殺皇子的兇手。
但是面對這幾十號金殿衛,如何破局?
徐虎卻知道這所有的前因後果,更是一直跟在徐傑身邊,徐傑哪裡有出門殺過人?徐虎已然開口大喊:“休要誣陷我家少爺,如此血口噴人,金殿衛也不過如此,今日爺爺與你拼了!”
徐虎手中的刀在空中不斷搖晃。
那金殿衛的頭領走近幾步,眉目露出了兇狠,口中狠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徐文遠,動起手來,今夜這宅子裡當沒有一個活口。金殿衛千餘人手,援軍無數,你若是再不掂量清楚,老子可就要動手了。”
徐傑左右看了看,與衆人都對視一眼,徐牛等一衆老一輩之人,如何也不會相信就要考狀元的徐傑會動手刺殺皇子,與徐傑對視之時,都是緊握手中的刀。
徐虎更是義憤填膺,連帶种師道也絲毫無懼。卻是這楊三胖還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
被人擒拿是不可能的,徐傑深知這個道理。那便無話可說了。
徐傑刀鞘一出,口中大喊:“隨我往南出城!”
事已至此,被逼無奈,要想不被人隨意拿捏,必然先要保命,保命之後纔有後續,保不住這條命,一切皆休。
徐傑唯有緊咬牙關,殺出去,口中大喊:“幹他孃的!”
還聽得楊二瘦笑了笑:“嘿嘿,幹他孃的!”
真是一語成讖,楊二瘦似乎真有一語成讖的本事,說要與金殿衛幹一架,果然就幹起來了。
金殿衛衆人,動作極其一致,徐傑方纔剛剛飛身而起,幾十人也全部動身。
楊三胖左手拿劍,右手拿刀,直奔那金殿衛的先天高手而去。徐傑更是連拼幾招,已然斬落一人。
先天高手,在楊三胖眼中從來都算不得什麼。金殿衛的先天高手,似乎也算不得什麼。
刀劍合璧之法,楊三胖第一次拿出來與人拼殺,這金殿衛的先天高手,已然就是滿臉的驚駭。
倒是楊三胖還有些混亂,口中兩個人還有爭執。
“胖子,你攻下路,我攻上路。”
“二瘦,你攻下路,我攻上路。”
爭執之下,刀劍都攻了上路,猶如一柄大剪刀一般,橫剪而去,剪得那先天的金殿衛,連退不止。
後宅裡的歌舞聲,此時也戛然而止,那酩酊大醉的夏銳,聽得前院打鬥之聲,步伐卻是極爲穩健往外來看。心中更是慌亂不已,只以爲要殺他的人來了。也還慶幸自己住在徐傑這裡,不然怕是早已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