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良辰一愣,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輕輕地“嗯”了一聲。
既然說好了要忘記,要放下,要重新開始,那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也許只有擁有了另一個鮮活的小生命,才能夠徹底忘記那個無緣的孩子。如果真是那樣,那就讓ta儘快地到來吧。
蕭翼喜上心頭,言語已經不能表達,於是低下頭再次深深地吻住她,這個陰差陽錯闖他的生命且溫暖了他人生的女子。
脣舌交纏間,兩個人已經倒進了溫暖的牀鋪,共同爲一個新生命的降臨而努力,而期待。
…芾…
大年初一,殷良辰是在蕭翼的懷裡醒來的。她的腦袋枕着他的臂彎,整個身體都被他抱在懷裡,密不透風。
陽光從窗戶投射進來,灑落金黃的一片,叫人心情一下子就明亮起來樅。
“醒了?”
“嗯。”殷良辰嬌柔一笑,更加往他懷裡貼,耳鬢廝磨。“今年肯定是個好年,大年初一陽光燦爛,多難得啊。”
蕭翼低笑,親吻着她的耳朵,手也沒閒着。
殷良辰急忙按住他的手,咕噥道:“別鬧了。”昨晚他藉着播種這個理由,可沒少折騰她,她的腰腿還是痠軟的呢。
蕭翼有意逗她,掙脫她的手又動作了幾下,看她真的着急了,才停了下來。“起來,還是再躺一會兒?”
“再躺一會兒吧。這種天氣挺適合賴牀的,不過大年初一,還是得出去曬曬太陽。”
“這不是曬着嗎?”
“那不一樣的啦。對了,你爸和我媽都起來了嗎?”
“應該是。樂樂剛剛來敲門了,我沒理會。”抱着媳婦兒賴牀這種事兒對他來說是多麼難得,可不能讓小屁孩給破壞了。
殷良辰輕笑,斜睨他一下,說:“你這爸爸可真夠負責任的。樂樂要是知道了,以後最愛的人就不是你了。”
“反正有爺爺和外婆陪着,怕什麼?”
兩個人耳鬢廝磨了大約有二十分鐘,殷良辰終於拿出強大的意志力坐起來。順帶還要把某個化身大型犬的男人也給拉起來,一起出去曬太陽。“別鬧了,快起來。大過年的,不能睡懶覺的。按照我們老家的說法,年初一睡懶覺,田埂就要塌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蕭翼樂了。
“老人家說的,誰知道呢。”
穿戴整齊之後,殷良辰從抽屜裡拿出大紅包,遞了兩個給蕭翼。“一是給樂樂的,一個是給良宵的。”
蕭翼還真沒有這樣的習慣,虧得她準備了。他接過來,勾出她的肩頭。“要不要給你也發一個?”
“來吧,多多益善。”殷良辰直接伸出手,笑盈盈地歪着個腦袋。心道,我看你怎麼收場!
蕭翼走過去,拿起一件衣服,在裡面掏啊掏,最後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這個行不行?”
那是樂樂留在裡面的。
“摳門。”殷良辰笑罵,但還是接過來,剝了糖衣塞進嘴裡。“嗯,好甜!”
“有多甜,爺也來嚐嚐。”說着抱住她,低頭猛親了幾口,然後露出一臉回味的表情。“嗯,確實挺甜的。”
殷良辰嬌羞地打他,臉紅撲撲的。然後推開他,轉頭拉開門出去了。
“爸爸,媽媽,恭喜發財。”樂樂很快就跳到他們面前來,伸出白嫩的小手。這臺詞,她可是練了好多遍呢。
殷良辰從兜裡掏出大紅包,放到她的手心裡。“祝我們樂樂新的一年裡平平安安,開開心心!”
“謝謝媽媽!”
然後是蕭翼的。他只給紅包,然後摸摸腦袋,好聽的話是一句也沒有,鬧得殷良辰直笑話他。
樂樂也不介意,只要有紅包就行了。抱着歡天喜地坐回外婆身邊,開始數紅包。那財迷的模樣,把所有人都給逗樂了。
“樂樂,你數清楚了沒有,一共有多少錢?”
樂樂對金錢的概念很淡,跟蕭翼差不多,所以要她絕對數清楚是不可能的,她只能按張數來算,而無法具體到金額。這裡面,除了她生活條件優越之外,也有蕭翼故意爲之。
殷良辰逗了她一會兒,給了良宵一個紅包,就進洗手間洗漱了。
飯菜是昨天剩下的加工一下,依舊滿滿當當的擺了小半個桌子。好在有蕭翼這個大胃王在,這次基本上就搞定了。
“好了,咱們出發去曬太陽。”
易秀麗原本不肯的,被其他人一塊兒勸,還被樂樂拉着走,終於換了新衣服跟上了。
一家五口人,加上一個小孩兒,蕭翼那輛車倒是能坐,只不過樂樂得抱在懷裡。好在是市區道路,倒也不怕。
顧日冕笑着道:“蕭翼,看來你得買一輛大車備用。要不現在就去車行吧,挑一臺,就當是我送你們的新年禮物。”
易秀麗和殷良辰同時目瞪口呆。一臺車做新年禮物,是不是太誇張了?
殷良辰
tang下意識地看向蕭翼。她以爲蕭翼會拒絕的。
“行,咱們現在就去四兒子店!”既然是老爺子的心意,收下是最好的,就當是給殷良辰的見面禮也行。況且,他們確實需要一輛大車。等樂樂再有弟弟或者妹妹,這車子就不夠用了。
易秀麗在愕然之後,想說點什麼。可轉念一想,這是人家爸爸送給兒子的禮物,她管得着嗎?想了想,於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什麼叫四兒子店?”
殷良辰只好拉着她給她普及知識。
顧日冕有心給她臺階下,於是也道:“親家母,別說你,我也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出口就是網絡語言,咱們這些老古董跟不上時代啦。不過也沒事兒,不懂就不懂,咱們一把年紀了,享享兒孫福就好了。”
易秀麗不自在地笑。“說的也是。”
說笑間,車子已經停在了一家4s店的門外。
殷良辰往車窗外一看,那個大大的車標誌她不認識,可是那兩個字她是認識的——林肯!她一般只能把它跟那位美國總統聯繫起來,但紅星幼兒園個別一心向往豪門生活的同事,偶爾也會用羨慕嫉妒恨的語氣提到它。所以雖然殷良辰不知道這車子大概要多少錢,但一定很貴!
下車的時候,殷良辰看着穿着黑色風衣的蕭翼,忍不住想起電視劇里人家豪門少爺出場的那個驚豔畫面。她終於明白,爲什麼他就算穿着再平凡再悶聲不吭,存在感依然那麼強。有些東西,從他出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了。
說句心裡話,無意中嫁了個豪門老公,殷良辰不是沒有一點竊喜的。就像一個人無意中撿到了大寶貝,就算不是貪財的人,也會有所驚喜的。只不過驚喜過後,她多少有點不安。就像一個月收入幾百塊的女人戴了一串價值數百萬的項鍊,總擔心被人嘲笑,還要擔心被人搶。
因爲這番琢磨,殷良辰的腳步就慢了,落到了最後。
蕭翼讓其他人先進去,折回她身邊,擡手捏了捏她的臉蛋。“想什麼?魂都沒了。”
“啊?”
蕭翼讓她這副呆萌的樣子給逗樂了,沒忍住藉着身體的遮擋親了她一下。“想什麼?”
“沒什麼,我們進去吧。”殷良辰終於緩過來了。她搖搖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說說,你剛纔想什麼。”蕭翼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殷良辰看着他,琢磨了一會兒,終於老實的說:“我有點被嚇到了。雖然我早知道你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可是你爸甩手就給你送一輛車做新年禮物,還是把我給驚呆了。說實話,自從知道你的身份之後,我總有種撿了寶的感覺。我有點竊喜,又有點不安,總覺得會不小心把寶貝給遺失了,甚至有可能被人給搶了。”
蕭翼一愣,然後抑制不住爽朗地低笑起來。如果不是在外面,他還真想抱着她親個夠。“殷良辰,你纔是我撿到的寶貝,懂嗎?”
殷良辰臉紅紅,不敢跟他的視線對上。他輕易不說甜言蜜語,可難得來一次,她總是不好意思。
蕭翼就喜歡她這個樣子,彷彿一朵水蓮花不勝風兒的嬌羞,直叫他心癢癢。“進去吧。”
“嗯。”
殷良辰被他摟着肩頭走進去,更加不自在了。總覺得別人會盯着他們看,然後笑話她癩蛤蟆吃了天鵝肉。
大年初一,4s店雖然還營業,但人並不多。大部分員工都放假了,只留了一兩個人值班。畢竟大年初一來買車的人還是少數,這麼安排也是有道理的。
顧日冕已經在那看車了。他顯然是個門裡人,看的東西,提出的問題都是非常專業的。
那個銷售顯然也意識到這是一個大客戶,剛開始的那點應付迅速褪去,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和專業。
顧日冕對他態度的轉變似乎沒什麼感覺,甚至對他的解說也興趣不大,都是自己在看,然而提出問題。
銷售員也看出來了,慢慢的就少說話只等着他需要的時候再開口。
蕭翼沒有跟顧日冕湊一塊兒,而是直接揮手指了一下那些車子,道:“看看喜歡哪一輛。”
殷良辰反手指着自己。“我?”
蕭翼點頭,眼裡微微含笑。
殷良辰急忙擺手,生怕他逼着她做選擇似的。“我什麼都不懂。我只知道坐車,不會開車,也不會選車。”
“沒關係。有些東西的牌子擺在那,質量也就擺在那,選擇的不過是愛好。所以你喜歡哪一輛,咱們就要哪一輛。”
“不是爸爸要送你禮物嗎?還是他來選吧。”
“他選他的,咱們選咱們的。”
殷良辰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你難道要買兩輛啊?那也太多了吧,沒地方放啊。”
她已經看到車子一旁立着的價格牌了,少於一百萬的寥寥無幾!又不是錢多得燒着了,買那麼多幹什麼啊?
“逗你玩兒的。”蕭翼低笑,彈了一下她的腦袋。“不過,去考個駕照吧。等你拿到駕照了,老公送你一輛車。”
殷良辰鬆了一口氣,聞言嬌笑起來,拉住他的手。老公,她喜歡他這麼說。“我要是拿到駕照了,你真送我一輛車啊?”
“爺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我決定了。等新學期一開始我就去駕校報名。爲了你的禮物,我怎麼的也得拿到駕照!到時候,你可不能不認賬啊。不行,你再說一遍,我拿手機錄音。”
說着還真的掏出手機,打開錄音功能,並且把麥克風對着他。“快,你再說一遍。”
蕭翼愛極了她這副調皮的樣子。摟着她,真想不選車了,直接把人拉回家去好好地欺負一番。
“你快說啊。你不是說不會騙我的嘛,那你怕什麼再說一次啊?”殷良辰還在揪着他不放。
蕭翼於是湊到麥克風那,低聲道:“寶貝兒,等你拿到駕照,爺就送你一輛車。”
殷良辰美滋滋地保存錄音,突然又擡起頭來。“不行不行,這個不行。你叫的寶貝兒,誰知道是哪個寶貝兒啊,對吧?”
蕭翼看她越玩越起勁,把她拉過來,在她腰上撓了兩下,她就叫着跑到易秀麗身邊去了。他笑了笑,也跟了過去。其實他還真的想送她一輛車,他不在家的時候,她出門也方便。
“辰辰,我沒看錯吧?”易秀麗等殷良辰一靠近,馬上拉住她,指了指那個價格牌問。
殷良辰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也不打算勸,直接把她拉走。“媽,這種東西咱們不懂。咱們到那邊坐着吃東西聊天兒吧。”
4s店都準備了糖果瓜子之類的零嘴,還有熱茶,專供顧客享用。
坐下來之後,易秀麗還在那唸叨。“你說花這麼多錢買一臺車,有那個必要嗎?坐公交車也是一樣的啊,還省得自己開車累呢。”
“媽,這個你就別管了。反正那是我公公送給他兒子的,他不心疼,咱們管來幹什麼,對吧?反正蕭翼開車,咱們只負責坐車就好。”
“哎呀,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我這心裡啊,總覺得很亂很不安。你說蕭翼家境這麼好,他想要什麼樣的女孩子沒有,偏——”意識到這話好像在貶低自己的女兒,還可能傷害到她,易秀麗急忙把話給截了。
殷良辰笑着拉住她的手,輕拍她的手背。“媽,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已經跟他結婚了,不能因爲知道了他的身份就跟他離婚吧?”
“呸呸呸,大年初一的,不許說這種話。”
“好好好,我不說。總之,不管他是誰,反正他現在是我老公,是你的女婿。至於將來怎麼樣,誰也不知道,咱們想它幹嘛呢?再說了,他有錢總好過他是個窮光蛋,是不是?”
易秀麗摸了摸腦袋,還沒完全緩過來。“你說的也是。算了,我也不想了。就像你說的,順其自然吧。”
能不能過一輩子,跟身份沒什麼關係。就算嫁的是個普通人,該出軌還得出軌,該離婚還得離婚。
殷良辰從果盤裡拿起一顆乾果,遞給她。“媽,吃這個,這個好吃。”
其實,她的心比易秀麗更亂,只是沒有表現出來。況且,蕭翼剛剛那句甜言蜜語雖然虛,但確實安撫了她。一直以來,這個男人言出必行,是值得信任的。她從一開始就相信,既然想要過一輩子,那就將這份信任繼續下去。
母女兩吃東西喝茶,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蕭翼朝着殷良辰招手。
“媳婦兒,過來。”
殷良辰一愣,隨即心裡開出了花兒。她喜歡他叫她媳婦兒或者老婆,雖然天下間大多數的夫妻都這麼稱呼,一點兒也不特別,但她就喜歡。
撒腿跑到他身邊,殷良辰微微仰起臉,掛着盈盈的笑。
蕭翼摸了摸她的臉,把她拉過來按在身側。“這輛怎麼樣?”
殷良辰實在不會看,但既然他說這裡的車都是好車,而且是他看中了的,那肯定好。“好!”
“行,那就這輛吧。”
“好的,請到這邊來辦理相關的手續。”
殷良辰沒想到自己一個字出口,接下來就是辦手續的事兒了,於是又傻眼了。扯了扯他的衣服,小聲地問:“不再考慮一下嗎?”
“既然你覺得好,那就買了,還考慮什麼?”
“可是我不懂的呀。要不,再考慮考慮?”
蕭翼忍不住笑了。“小笨蛋。”
眼見着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顧日冕簽字,刷卡,殷良辰再一次被震撼了。彷彿又看到了上次顧城十分鐘之內敲定了一千萬的房子交易,半天也緩不過來。
蕭翼見她還傻愣愣的,伸手輕拍她的臉蛋。“回魂了。”
殷良辰眨了眨眼,然後擡頭看他,拉着他的衣服問:“萬一我以後變成個拜金女人,那怎麼辦?”
“沒事兒,只要爺養得起就行。”顧城的錢富可敵國,蘇十月也沒見怎麼敗家。不是那根苗子,怎麼刻意栽培都不會長成那
樣的。
殷良辰心裡甜滋滋的。女人果然都是喜歡聽甜言蜜語的生物,她也不能免疫。“是你說的。我要真變成那樣,你可不能用這個做藉口不要我。”
“爺捨不得。”
殷良辰嬌笑。看着他堅毅冷峻的臉,感受着他軟和的眼神,她突然覺得心安了。
新車還得上牌,所以不能馬上開走,他們還開原來的車,出發去湊熱鬧。因爲陽城的迎春花市最有名,所以他們就到那去湊熱鬧了。
花市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好在還沒到擠得走不動的地步。
蕭翼讓樂樂騎在他肩頭上,走在前面開路,其他人則跟着他走,倒也不會亂。
只是殷良辰擔心顧日冕的身體,所以一直細心地注意着。發現他精神還不錯,慢慢地就放下心來。
顧日冕畢竟是上流社會的人,對於這些花花草草自然是有興趣的。所以這麼多人裡,除了看熱鬧看得最歡的樂樂,看得最認真的就數他了。不過他要求高,真正能看上的花草極少。
等熱鬧的花市逛完,顧日冕還是買了兩盆蘭花。
殷良辰跟易秀麗不懂這些,所以覺得那兩盆蘭花完全沒什麼好看的。當然,這話她們可不敢說出來,免得掃了顧日冕的興。
“樂樂你要好好照顧這兩盆花,等爺爺下次過來,可是要檢查的。”
樂樂還有點怕他,但還是乖乖地點頭,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
逛完花市,大家都餓了。鑑於家裡沒有剩菜了,就想找了個酒樓解決午餐問題。結果卻發現,大年初一好的酒樓和餐廳都要提前預定位置。無奈之下,他們只好選了一家海鮮大排檔。
“就它吧。”這話也就蕭翼敢說,畢竟這大排檔的環境跟顧日冕那身行頭真的很不搭配。怎麼看,都像是一個穿着阿曼尼西裝的男人拿了一根辣條在路邊啃得很歡。
顧日冕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隨即舒展開來,沒說什麼就走了進去。
大排檔人也不少,周圍鬧哄哄的,跟菜市場一樣。
顧日冕被這樣一羣人圍繞着,實在很難有好心情。可是看到兒子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他什麼都忍了。坐了一會兒,不去注意身邊的那些人,便覺得沒那麼難受了。
“新年好,請問你們想吃什麼菜?”
殷良辰一直在注意顧日冕的反應,但是聽到這個聲音,她愕然地擡頭看去。然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盧春天忙得腳不點地,壓根沒注意客人是誰,所以這會兒看到殷良辰也是驚呆了。緩過來之後,她第一反應就是跑。被一個她最看不起的人看到她在這裡做服務員,那簡直要了她的命。
殷良辰不知道盧春天用了什麼理由,反正馬上換了一個服務員來負責他們這一桌。
蕭翼還對着菜單在看,似乎完全沒注意到盧春天的出現和消失。
殷良辰不清楚盧春天怎麼會在這裡做服務員,但是她肯定這事兒跟蕭翼有關。
盧春天最看不起服務員這種所謂的下層人,每次出去吃飯都擺出一副“我是上帝你是奴隸”的嘴臉。人家稍有服務不到位,她一準要發作,每次都鬧得同桌的人直想裝作不認識她。如今她自己做了自己最瞧不起的活兒,不知道心裡什麼感受。
殷良辰談不上多高興,但也覺得盧春天也該得到這樣的教訓,省得她不知道尊重別人。
盧春天藉口去洗手間,把殷良辰那一桌丟給了別的同事。可是餐廳就這麼大,她進進出出總是會落在殷良辰的眼裡,那真跟扒光了她的衣服晾在人前一樣。她實在撐不住,就想跟老闆請一會兒假。
大過節的,老闆就想趁着這幾天多賺點呢,這個時候請假那就是揪了老虎的尾巴,可不得了。斜看盧春天一樣,砸下一句:“要麼就乖乖上班,要麼馬上結工資滾蛋。”
盧春天最終還是決定臉面大過天,結了工資走了。她走的時候狠狠地瞪了殷良辰一樣,卻發現他們說說笑笑的好不開心,壓根沒注意到她,頓時氣得一口血都要噴出來了。
不過,盧春天也不敢再上去招惹殷良辰,她已經被教訓得怕了。所以她只能再狠狠地瞪一眼,然後夾着尾巴離開。
顧日冕倒是注意到她的舉動,於是轉頭問蕭翼。“她,你認識?”
“良辰以前的同事,人品有問題,跟良辰有矛盾。”
顧日冕可是商場上的老狐狸,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人淪落到做服務員,估計是蕭翼的手筆。
大排檔跟高檔談不上邊,但是做出來的菜倒是很不錯,挑剔如顧日冕都覺得味道還行。原本的抗拒,也在美味的飯菜進攻下丟盔棄甲。
解決了午飯,一家人又轉戰去看陽城當地接財神的表演。不過人太多了,沒看多久就趕緊撤了。
樂樂又困又累,直接在蕭翼懷裡就睡了個天昏地暗。於是大家決定打道回府,歇息一下,明天再戰。
洗了臉面躺到被窩裡,殷良
辰就想起盧春天的事兒來。挪到蕭翼懷裡,趴在他胸膛上問:“盧春天怎麼會去做服務員?是不是你做的?”
蕭翼捏了捏她的腮幫子,眉眼褪去了平常的犀利。“怎麼,你心軟了?”
殷良辰笑着搖搖頭,反過來捏他的手指。“那倒沒有。我就是確認一下。你知道嗎,殷良辰最瞧不起服務員這樣的工作,她總覺得那是下等人乾的。現在要她去做服務員,那簡直要了她的命。我想,她一定過得很不如意吧。一個最要臉面的人被當衆打臉,那滋味簡直無法形容。說實話,看到她那樣,我倒沒有歡天喜地,不過也不同情她。像她那樣的人,就該去體會一下生活的艱辛,才知道自己將人分成三六九等並自詡上等人是多麼可笑!”
“嗯,”蕭翼就怕她善心大發,要爲盧春天求情。今天他將盧春天的表現看在眼裡,很顯然,她得到的教訓還不夠。
如果盧春天知道她今天的表現會爲自己惹來更嚴重的懲罰,估計會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殷良辰也覺得提盧春天很煞風景,所以趕緊轉移了話題。
夫妻兩個人靠在一塊兒,說些沒什麼實質性內容的家常話,享受這種安寧的生活和互相依偎的溫暖。
……
顧日冕在陽城待到大年初三就回去了。他的身體不好,必須回醫院繼續接受治療。
蕭翼親自送他回去。在殷良辰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去軍區醫院看望了鄭韜的父親。
從蕭翼那裡拿到聯繫方式之後,鄭韜就想辦法把他的父親轉到軍區醫院去了。這年頭有關係好辦事,所以很快這事兒就辦妥了。
見到蕭翼,鄭韜着實驚愕了一把。
當時鍾玉珍也在,看着蕭翼的眼裡帶了詢問。她看得出來這個人身份不一般,她不知道鄭韜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一個了不得的人物。“鄭韜,這位是?
鄭韜心裡有點緊張,但還是選擇實話實說。“她是殷良辰的老公。”
鍾玉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殷良辰居然嫁了這樣出色的一個男人。
鍾玉珍跟殷良辰是情敵,論理來說只要殷良辰不跟鄭韜有什麼不該有的接觸就行,她嫁得好與壞都跟自己沒有關係。可是女人的心思就是這麼奇怪,下意思地覺得情敵嫁得更好似乎是在打自己的臉。
“你好。”愣了一會兒,鍾玉珍纔不自在地打了個招呼。
蕭翼點點頭,也不在乎她怎麼想。他來,不過是盡一份心意。至於女人那種爭風吃醋的想法,他管不上。
鄭韜的父親確實如殷良辰所說,是個老實巴交、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見到蕭翼,得知是他幫忙轉到這家醫院來的,更是千恩萬謝,只差下跪磕頭了。知道蕭翼是殷良辰的老公之後,他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可見他是真的喜歡殷良辰。
鍾玉珍也知道公公心裡的理想兒媳婦是殷良辰,所以心裡便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殷良辰在她之前就跟鄭韜認識了,她又不能計較,只能在心裡難受。“你們聊,我下去買點東西。”
鄭韜見她生氣了,可是蕭翼在呢,他又不好追出去。
蕭翼也不是個不識趣的人,又說了幾句,就直接告辭了。
鄭韜把他送到醫院門口。
一路上無話,畢竟兩個人中間隔着一個殷良辰呢。
……
蕭翼是年初四回到陽城的。因爲年初六就得回去上班,所以年初五是他最後一天假期。帶着點補償的意思,一回到陽城他就把樂樂也給丟下了,只帶了殷良辰出去玩兒。
因爲時間不多,也去不了遠的地方,所以蕭翼只帶她去了陽城附近的一個度假山莊。
度假山莊這種地方,對來自大城市且長期在城市生活的人來說還有點意思。但對殷良辰這種來自鄉下的人來說,還真的提不起多少興趣。不過,只要蕭翼陪在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
度假山莊也有果林,同樣允許自由採摘。當然,價格比市面上的高出不少,但勝在那份自己動手的樂趣。
殷良辰拉着蕭翼坐在樹下,邊吃邊看別人摘果子。特別是小孩兒,一個個歡天喜地,大呼小叫的。她還記得上次帶樂樂去果園的時候,也是這般表現。
果樹林惹風,所以有點冷。
蕭翼就拉開大衣把殷良辰裹進去,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
殷良辰轉頭對着他笑,突然把手裡剩下的小半塊果子塞他嘴裡去,然後撒腿就跑。
蕭翼也沒有急着追。他腿長,用走的就很快把人逮住了。
殷良辰緊緊地抱住他的手,不給他撓她。嘻嘻哈哈地笑着,放下一切負擔,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從果林離開,兩個人手牽着手走在小道上,在熱鬧的人羣裡享受着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安靜。不時的,會惹來別人驚豔或者羨慕的視線。
殷良辰依舊臉皮很薄,總是被看得臉紅紅的,恰似路邊那一株株嬌豔的桃
花兒。
蕭翼則霸道地認爲這樣的殷良辰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所以拉着她直接往住的地方跑。青天白日的,腦子裡想的是些不能見人的東西。
殷良辰被他拉着走得飛快,再傻也知道他是什麼想法,於是臉就更紅了。輕輕地掙扎,卻到底抵不過他的力道,還是被他拉進了房間。
一進門,他就把人壓在門板上,欺身逼近。“想跑,嗯?”
殷良辰心跳微亂,羞澀的手推在他肩頭上,眼睛根本不敢看他。“你怎麼一天到晚總是想這種事?”
像一頭喂不飽的狼。
蕭翼啞然低笑,咬着她的耳朵,嗓音比平常更加沙啞了幾分。“明天爺就要走了,又得一段日子見不到,自然要先預支了。”
殷良辰被他說得更加嬌羞,同時心裡涌上淡淡的傷感和濃濃的不捨。他這次休假的時間比較長,讓她迅速習慣了每天睜眼就能看到他的日子。如今又要分別,只覺得心裡有點疼。可那是他熱愛的工作,她一個字也不敢多說,不敢強求。
聽他說“要預支”,她暈乎中還想到某小說裡的說辭,要把男人餵飽了,他纔不會出去偷吃!
羞澀推拒的手慢慢地停下,變成了欲拒還迎地扶住他的肩頭,喘息着承受他的熱情。
在夫妻之事上,蕭翼一直有點偏粗魯。但是這一回他極盡溫柔,叫殷良辰完全無法抵抗,欲罷不能。
晚飯是蕭翼從餐廳打回來,兩個人一起在牀上吃的。
蕭翼臉皮厚,殷良辰卻是邊吃邊想挖個洞鑽進去。偏偏身邊這個最應該臉紅的人像個沒事兒的人似的,該吃吃該喝喝,還不忘調.戲她。
吃了晚餐,殷良辰實在沒力氣出去溜達,兩個人就繼續窩在牀上看電視。
蕭翼的手在她腹部那輕輕地移動,心道,這裡面是不是已經孕育了一個小娃娃?雖然早有人喊他做爸爸,但他還沒真正體驗過一個孩子從孕育到降生這個奇妙的過程,不可謂不期待。這麼一想,他便覺得心跳都快了幾分,也終於更加能夠理解殷良辰失去那個孩子的痛苦。
殷良辰正看着電視呢,突然被他摟得很緊,不解地轉過頭來看他。“怎麼了?”
蕭翼貼着她耳朵,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殷良辰馬上劇烈反應,用力推在他胸膛上,叫道:“不行!絕對不行!”
“行的!”蕭翼有心逗她,於是把她放倒在牀上,俯身壓了上去,一副又要開始大餐的架勢。
殷良辰驚慌失措,馬上軟語求饒。“真的不行。我累了,我真的很累。我要睡覺,我現在就要睡覺!”
蕭翼低聲朗笑,低頭輕啄她的脣瓣。看進那雙清澈美麗的眼眸深處,他的心微微一動。“殷良辰。”
“嗯?”殷良辰停下掙扎,但還是防備地盯着他。不過,他每次要說很重要的話的時候,都會是這種認真嚴肅的表情,所以她下意識地屏息等待着。
蕭翼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才一本正經地道:“咱們再來一回吧?”——題外話——蕭大叔,你這是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