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你來了。”

“她真的不在這裡麼?”

“她不在水雲閣。”

兩人相視了一眼,幾乎是同一時間,止住了話頭。

月光如水,各懷心思的兩人默然無語,不約而同地走進了青姬的房間。

“柳公子,你我朋友一場,你知道我的爲人。”浣月苦笑道。

“浣月,我……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這都是我的錯,既使青姬身在水雲閣,我也不會怪你。”

“你放手了麼?”

“她是我餘生認定的愛人,我如何能放得開她!”

“我說的是那位——薛沁塵。”

柳子興一愣,身體微微一僵,既而點了點頭:“她已經離開了。”

“哦,還是要用距離才能阻隔心意麼?”

“不知道,我只想讓青姬回心轉意。”

“柳公子,你應該知道她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她只是需要完整的愛。”

“只要她肯回到我身邊,我願忘記過去的一切。”

依窗而立的浣月淡然一笑,擡眼望去,塞北的夜空像沙漠一樣無垠,有種讓人迷失了方向的恍惚,又像幽潭一般深遂,深遂到彷彿被吸引一般,令人不由自主地流連忘返。

“往事是一種毒藥,因爲總想忘記所以常常憶起。”

“我早已不愛那個女人了。”

“你和青姬在一起,感覺比過去的一切還要幸福嗎?”

柳子興怔愣了許久,方纔苦笑道:“浣月,你太聰明瞭。但是,感覺從天堂跌落痛苦的深淵的瞬間,就註定了過去不會重來這個事實。我只想和青姬有個平平靜靜,相敬如賓的未來……”

“愛,除了自生自滅 ,從來都是無法放棄的感情,痛苦更是難以割捨的記憶,你確信能夠爲了青姬走出過去嗎?”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我餘生的願望……只要她能再理解我一些。”

浣月傷感的注視着柳子興,她要如何說才能讓他明白青姬的心意,讓他明白他自己,不管他承認與否,不管再過多少年,過去在他的心頭並不能真正平復,他還是不能忘懷——薛沁塵。

“砰”二人正相對無言,思緒萬千的時刻,門被粗魯的打開了,浣月收回滿腹心思,皺起雙眉:

“你又來做什麼?”

之前以爲已經對這傢伙說得明白通徹,所謂的覆水難收就是她不可能再跟他回去,他才如同沮喪的小狗一般乖乖回京,誰想沒過多日,居然又跟着柳公子一同回來了,居然還熱情有加的纏着自己不放,這個男人的心倒底是用什麼做的呀!

“我倒想問問你們在做什麼?!”

夜色越來越濃,不管是臥室還是花園,杜冷都找不到自己的老婆,就連柳子興也突然失蹤不見了人影,再加上無人願意告知他老婆的去處,他那“小人之心” 加倍做崇,不由得心生疑惑,索性在水雲閣裡挨門挨戶的敲,也不管驚動了多少尋歡作樂的場面,惹惱了多少逢場作戲的客人,結果還是綠嬌忍無可忍地說了出來,他方纔尋到這裡,看見這個兩情脈脈的場面,怎不叫他火上澆油!

柳子興見好友氣惱,正欲上前解釋,浣月卻阻止了他,冷然道:

“杜公子,我說過,你我互不相欠,再無瓜葛,爲何麼還要來打撓我的生活?”

“浣月,……沒想到你真的好狠心!”

“杜冷,我是狠心,這輩子我不想再見到你,你還是快走吧,你我早散了!”

“你!你!你!”杜冷這一回可是又急又氣地紅了眼,瞬時間只覺心灰意冷了大半,他幾乎頭一回聲色嚴厲的對浣月說道,“我知道你一直怪我糟蹋了你對我的情誼和真心,可……你……也不過如此!”說罷,拂袖而去。

“杜兄,杜兄,等等我……”柳子興忙忙地追了出去……

“這個人不識人也罷,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毛病!”浣月氣得淚如雨下,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走回屋來的柳子興說了一句。

“你也知道他有些少爺脾氣,口無遮攔不假,但是對誰都無惡意的。”初到京城,走投無路的他曾想變賣母親給他的銀鎖,正在自家的珠寶店裡轉悠的杜冷見他窮困潦倒的樣子,不由分說給了他銀兩,說了句:等你賺了還我,便丟下發呆的他笑着走了。柳子興從沒再對杜冷提過此事,杜冷也不知道他的舉動對柳子興留下多麼深刻的感觸,但他們的友誼自此開頭。

“柳公子,如果沒有痛到底的覺悟,就沒有那麼容易斬斷過去。如果你不能做到,就讓我接回青姬,與其循環往復地折騰,不如斬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