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同鄉
出了巷子,文舒並未回家,而是依舊往東面“百戲市場”去。因爲她不確定後面還有沒有人跟蹤。
若還有人隱在暗處,她此時回家只會帶來更大的危險。
“百戲市場”人員混雜,可以有效的隔絕跟蹤,到時她只需尋個恰當的時機,偷偷混在人羣中往相反的地方的回家,肯定能甩脫跟蹤的人。
“鳥哨子,又晌又亮的鳥哨子,五文錢一個。”
“響鑼,響馬,二十文一個,賣完即止嘍。”
“地老鼠,地老鼠,十文一盒,小娘子,要不要來幾盒?”眼看文舒站到了攤前,攤主熱情的招呼。
文舒拿起一盒地老鼠,似作打量,其實眼角餘光卻在掃視四周看看有沒有可疑之人。
好在結果並未發現異常。她鬆了口氣,爽快的從攤上買了五盒地老鼠,又在攤主的推薦下買了另外幾樣煙火玩意。
“地老鼠”其實是一種煙火玩具,是一種點燃後會帶着火星在地上四處亂躥旋轉煙花,因其速度和行走,像極了驚慌的老鼠而得名。
儲家在滄州雖是大族,但似“地老鼠”這般纔出來不久的煙火玩具,肯定還沒玩過,她此時送這麼一匣子,她一定會極喜歡。
抱着煙火匣子在街上又遊走了幾圈,確定真的無人跟蹤後,文舒才急步往家趕。
天上,原本亮堂堂月光,不知何時已悄悄被烏雲遮蓋,不大一會兒,便有狂風捲地。紅影收着翅膀立到正堂的屋頂上,一雙紅寶石似的眼睛在暗夜中閃閃發亮。
它盯着天空,長滿了絨毛的臉上露出幾分沉思與擔憂,直到院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才收起憂容,鳴叫着向門口撲去。
“哎呀,走開啦。”文舒被紅影撞得一個趔趄,險些摔了手中的匣子。
“呱啦~呱啦”
“噓,小點聲,別人要睡覺了。”文舒扭頭瞅了瞅東屋,小聲道:“我爹回來了嗎?”
紅影搖頭。
還沒回來?文舒擰眉。
她爹近幾日,日日都要出去,且每回都很晚才歸。問他就說是去瓦子聽書聽入迷了,可文舒並不怎麼相信。
一來孫大娘病了,孫大伯走不開,爹沒伴,哪裡會去的這般勤,又回得這般晚。
想了想,文舒先回房,將胸口的“交子”取出來放進置物籃,然後便搬了張凳子坐在院門處,等他爹回來。
狂風捲着院中的落葉飄向天空,文舒尋了個背風處坐着,一邊探頭往外瞧,一邊端了個小水碗,藉着院門口的燈籠教紅影識字。
她拿手指在碗裡沾了沾水,然後在地上青石板磚上,一筆一劃的寫了兩個字“紅影”。
“這兩個字念紅影,就是你的名字哦,記住了嗎?”
紅影歪頭打量地上的字,紅色的眼睛在燈火的映射下,透出幾分妖治。片刻後,只見它認真的點了點頭。
“真聰明,我們再學下一個字啊。”
文舒信手又在地上寫了個“爹”字,剛要教紅影念,就見對面的王娘子打開了院門。
“喲,文家丫頭,這大晚上的怎麼坐在門口啊?”
“我爹去瓦子聽書還沒回來,我等他呢。”
“你這丫頭是個細心的,喲,那是什麼啊?”遠遠瞧見文舒身邊一坨紅色的東西,王娘子嚇了一跳。
“我養的鳥,叫紅影。”
文舒示意紅影跟王娘子打個招呼。紅影乖巧的轉過頭去,朝王娘子叫了兩聲。
“哎喲,這眼睛怎麼還是紅色的,瞧着這麼嚇人呢。”
“紅影是鴞鳥,白天就不這樣了。”
“那晚上瞧着也挺嚇人的。”王娘子嘟嚷着將門關上。心裡卻在想,這文家丫頭可真是怪,想養鳥,想只八哥不好麼,又省糧食又能說話逗悶,多好啊。
非得養這麼個大鳥,又費糧食又嚇人的。
正念叨着呢,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旋即隆隆的雷聲晌起,王娘子嚇的縮了縮脖子,快步往屋裡去。
文家院內,文舒也正安慰縮在她身後的紅影,“你怕打雷啊。”
“不怕,雷公只打壞人,你沒做壞事,雷公不會打你的。”
紅影依舊縮着脖子不動。
文舒也不勉強,將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哄孩子般撫着它的背,正想再安慰幾句,就見豆大的雨點裹夾着狂風落了下來,沒一會便將院門的青石磚的打溼了。
這下,文舒坐不住了,她拍了拍紅影的腦袋,“下雨了,我爹沒帶傘,我得接他去。你自己回房間躲一會兒啊。”
將紅影拖回房間用被子蓋好,文舒拿了雨傘便衝出了家門。
她爹素日愛去的就那幾個瓦子,她都知道,她順着東面先去了最近的東肆瓦子,沒有。
西面的王家瓦子,也沒有。
北面的驢山瓦子還沒有。
連尋三家都沒有,文舒沒辦法了,只能撐着傘往回走,然而就在回程的時侯,快到巷口時,卻看到她爹在路邊跟一個人拉扯。
“不用送了,真不用送了,我家就在前面,幾步路的事。你娘子還在家爹着,你快快回去吧。”文老爹溼着半邊身子跟撐傘的人推拒。
撐傘的是個男的,年紀應該比她爹小几歲,對方一手拉着他爹的手臂,一手撐傘往前走。他爹有些抗拒,似乎並不想被對方拉着,卻也沒有用力扇開。
“老哥就別跟我這麼客氣了。這麼大的雨,幾步路也夠溼透了,就讓我送你回去吧。我也早說來認認門了,今天剛好。”
“哎,你這人怎麼就說不通呢,我家只有女兒在,這麼晚了,不方便。”
“無事,我又不進去,就只認認門。”對方也是一副意已決的模樣,看得文老爹直嘆氣。
正當他想,用什麼辦法甩開他時,就聽雨中傳來文舒的聲音:“爹,您怎麼在這啊,可是讓我好找。”
文舒撐着雨傘上前,看了眼撐傘的男子,“這位是?”
“喲,這就是大侄女吧,長得可真標緻啊。”
“這麼大的雨,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文老爹急了。
“我來接您回來。”文舒打開帶來的青布傘,遮住文泰露在雨中的半邊身子,朝撐傘的男子道:“多謝阿叔送我爹回來,接下來的路就交給我了,阿叔早些回去陪嬸嬸吧。”
“聽說你家就在這附近,都在這了,都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啊。”
“雨夜風大,此時又夜深了實在不方便待客,等哪日得閒,我定請阿叔去酒樓吃茶。”
“這可是你說的哦,我記着呢。”
“一定,一定。”
文舒的突然出現,讓對方沒了繼續送下去的理由,只能怏怏罷手。父女倆站在雨中目送對方身影消失在頭,才撐傘回家。
“爹,剛纔那人是誰啊。”
“以前的同鄉。”
“他家只有一把傘嗎?”文舒有些疑惑。要不然爲何要兩人同撐一把傘,還讓她爹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
文老爹頓了頓道:“也許吧。”
“爹這個同鄉,我怎麼以前都沒見過?”
“我也好多年沒見過了,前段時間偶然遇到了才聊了幾句,也想向他打聽打聽,家鄉的親人可還安好。”
“親人,咱家鄉還有親人嗎?”怎麼以前沒聽爹提及過。
“有位叔公,只是”說到這,文老爹語氣明顯低落起來,“去年初春也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