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月下談夢
回到湯泉客棧,果見她爹已經回來了,文舒打量了她爹一圈,見沒傷着哪裡,才笑着在他肩頭拍了拍,“沒事就好。”
“沒大沒小”文老爹笑罵了她一句,又看向她旁邊失魂落魄的女子,眼露疑惑:“這位是”
“這事回頭再跟和您說,我先帶她去休息。”文舒拉着那柳芸娘去她包下的院子,“我們這裡正好還有一間偏房空着,你若不嫌棄,就在這暫住一晚吧。”
雖然是偏房,但房間也不小,且佈置得極爲雅緻,被褥傢俱一應俱全。
柳芸娘回過神來,擦了擦淚,轉身又給文舒跪下了:“娘子大恩,請受我三拜。”
“使不得,使不得。”文舒連忙去攙她。
這次她卻執意不起,在門檻邊上就呯呯的磕起頭來。
“一謝娘子救我脫離虎口。”
“二謝娘子一路相護。”
“三謝娘子給我容身之所。”
“言重了。”文舒去攙她,“江湖人士,路見不平,撥刀相助是常有之事,再說你身上有錢,就是不住我這裡,也有地可去。”
“這些錢也是娘子替我爭取的,此情又該一拜。”說着,作勢又要跪下。
文舒無奈,用了點力撐着,不讓她跪不下去,“好了,我比你小,再跪,你可是想讓我折壽。”
“好吧,那.奴家就不拜了。”柳芸娘站直身子。
文舒笑道:“這纔對嗎,你先歇息,我一會兒再來看你。”
柳芸娘點點頭,目送文舒去了前堂。
已過了晚飯時間,前廳裡只有三三兩兩的醉客還未散去,得知文老爹也沒吃飯後,文舒豪氣的點了四個菜。
等飯的功夫,她便將先前的事說了。
“她夫家搬走了,孃家又不在臨安,我看她沒有落腳之處,想着咱們院子那間房空着也是空着,就把她帶回來了。”
“也是個可憐人。”文老爹嘆息一聲,又道:“對了,秦衙內下午就出去了,至今也沒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放心好了,他好着呢,說不定今晚都不會回來。”
“誰說我不會回來。”秦景陽拎着一摞糕點站在門口,見父女二人在吃飯,他毫不見外的往旁邊一坐,就要招呼小二再上一副碗筷。
“怎麼?王家沒留你吃飯。”文舒問。
“吃了,不過又餓了。”
“我不知道你會回來,沒點你的菜。”
“這不是有四個菜,二人有點多,加上我正好。”他嘻笑着將手裡的糕點放在桌上,“若是不夠,這裡還有栗子糕,我排了老長的隊纔買到的。”
文舒無奈,便招呼小二再做兩個清淡的菜,送到他們院裡的偏房去。
秦景陽有些奇怪,“是卓如峰嗎?他怎麼不出來吃,還要你送進去。”
“不是卓公子。”
卓如峰迴卓家老宅了,張掌櫃說的,不過文舒明顯感覺到張掌櫃對她好像沒有之前熱情了。
是夜,繁星滿天,蟬鳴不止,一輪彎月在井水裡不停的晃呀晃.
文舒從井中打了一桶水,洗乾淨手上的糕點屑,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欄杆上。
半響,她衝還在洗手的秦景陽道:“你幹嘛不留在王家,香屋軟枕的,還有人伺侯,多好。”
“小爺我出來是爲了長見識的,要是貪圖富貴閒適,汴京不是比這更好。”秦景陽將水桶裡剩餘的水都倒在了手上。
“真是有福不知道享,換我定是樂不思蜀。”文舒倚着柱子,看着天上的月亮發出無限的感慨。
秦景陽纔不信她的鬼話呢,她要是真貪圖富貴和享樂,就不會不認相府,不認他了。
“說真的,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他湊近文舒,想聽聽她會說出什麼話來。
文舒打量了他一眼,略有嫌棄道:“你一身的汗味,能不能離我遠點。”
秦景陽憤憤的轉過身去,就聽她悠悠道:“山河無恙,國泰民安,唯願而已。”
他轉過頭去,就見文舒望着月亮發呆,臉上的神色好似已經國破了一樣。
他嗤笑一聲,“你假不假,國泰民安這種事是官家該操的心,我問的是你。”
“我啊。”文舒回神,笑的張揚:“當然是把遼人打出關外,奪回燕雲十六州。”
秦景陽再也忍不住了,屈指彈在她額頭,恨恨道:“裝,繼續裝,我去洗澡了,你千萬別動,一動白日夢就醒了。”
文舒纔不理她,從欄杆上翻腿下來,徑直回房睡覺去了。
翌日,豔陽高照,又是一個大熱天。
上午辰時,千嶽街中段鞭炮聲此起彼伏,文舒和卓如峰站在臺階上共同揭下了牌匾上的紅綢。
“文記香飲,正式開張!今日所有飲品買二送一,歡迎大家入內品嚐。”
此時店門前圍了不少百姓,有前幾日低價引來的回頭客,也有被鞭炮聲引來的羣衆。
“奶茶是什麼東西,好喝嗎?”看着門口立的幌子,不明所以的人發出疑問。
得了文舒“好處”的老客戶自然充當起了解說員:“好喝着呢,聽說汴京來的新飲子,臨安城獨一份。”
“既然是新來的,你怎麼知道?”
“我喝過啊,這東家前兩天在湯泉客棧門前擺了兩日攤,那隊伍了老長呢。”
湯泉客棧,那可是臨安城的中等往上的客棧了,門前向來是不允許擺攤的。
這文記香飲的東家是什麼來頭?竟然能在湯泉客棧門前擺攤。
難道真是汴京來的富商,又或者根本就是卓家的人。
“既說的如此好,那不妨進去嚐嚐。”有人問身邊的朋友。
那人自然欣然應允,就這樣一帶十,十帶百,很裡店裡便人頭攢動,顯些下不了腳。
站在門口迎客的文舒只能出面維持秩序,就連秦景陽都被迫當起了小二,給坐下的顧客端送奶茶。
卓如峰則負責給需要裝竹筒帶走的人打包,文老爹則負責收碗,擦桌子。
柳芸娘也來了,正在後廚幫忙洗碗。
昨日夜間,文舒同她聊過一場,問她今後有什麼打算。
柳芸娘她那時已經清醒了許多,思考片刻後,說想回鄉找她官人,順帶回家看望父母。
原來她孃家和她夫家竟然是一個縣的,只是不同村,她想親自問清楚她官人到底是爲了什麼拋下她。
文舒也覺得她不宜再留在臨安,誰知道那個鄒威日後會不會打擊報復。
而且柳芸孃的家鄉竟然也在潯陽,倒是碰巧與他們同路。
得知文舒她們也要去潯陽,柳芸娘大喜過望,她正對自己一個人跋山涉水回家有些惶恐呢。
“那可以和小娘子一起回鄉嗎?你放心,我遠遠的跟在後面就行,不會打擾你們的。”
文舒心下嘆氣,剛出京城還千方百計的想要甩掉劉章他們,帶着爹爹輕車上路。
如今先是一個秦景陽纏了上來,後又碰見卓如峰,早已和她期望偏離了十萬八千里。
罷了,一頭羊是趕,一羣羊也是放,不在乎多一個人。
她點頭應下,又想,劉章他們此刻在幹什麼呢,這麼久都沒追上來,想必是回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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