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人?
何遠再次一怔:“那不是我剛纔瞎編的嗎,爲了給媽一個離婚的藉口,怎麼,你還真信了?”他真有些後悔先提出離婚了,沒想到這妮子想象能力挺強,一撥接一撥還沒完沒了了。
莫曼雲俏臉抹上了一層烏雲,厭惡地看着他:“到現在你還不說實話嗎,剛纔妹妹已經什麼都告訴我了,你帶她去買東西,而東西就是送給那個情人的吧,呵呵,一個純真的美少婦,何遠啊,沒想到你的魅力還挺大啊,呵呵。”
房間迴盪着莫曼雲諷刺的笑聲,不過那笑聲在何遠聽來,有些淒涼、自嘲的味道。
搖了搖頭,何遠出奇地沒有反駁,而是望着靜靜躺在牀上的毛絨玩具熊,大熊一雙豆眼也凝視着何遠……
看着他苦澀的表情,莫曼雲心中沒由來一絲不忍,但轉瞬即逝,是他的錯,自己又沒虧欠他什麼。
正待她要轉身離去時,一不明物體從老何方向飛弛而來,莫曼雲眼疾手快,慌忙地接了住,隱隱壓抑的怒氣終於爆發了:“你幹什麼!”
何遠失笑一聲:“打開看看吧,這就是帶你妹妹買的東西,本來……是要送給你的,呵呵。”老何現在倒也沒什麼氣,只是感覺有些好笑罷了,真的……挺好笑的。
憤怒地莫曼雲臉色有些扭曲了,死命撕開那重重包裝:“見事已敗露,就反說是送給我的,何遠,我該說你聰明還是該說你傻呢!”幾下之後,兩顆手機鏈已暴露在空氣,包裝指在她撕扯之下零落滿地。
兩隻小熊在莫曼雲顫抖的雙手下,跳動起來,很活潑,很可愛……驀地,莫曼雲冷笑的嘴角凝固在當場,這熊她太熟悉了,下意識地,眼眸兒朝與何遠對視的大號熊望去,一種不好的預感掠上心頭,難道……
“反正東西已經送到你手上了,你怎麼想是你的事,就算你仍了它,此時也和我無關了。”坐起身的何遠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我是沒錢啊,只能買這麼個連十塊錢都不到的手機鏈,不過我看它和你屋裡的熊挺象,估計你會喜歡吧。”
攥着塑料盒,莫曼雲神色已經有些不自然了:“既然是送給我的,爲什麼要和妹妹說,是給你情人買的,還是個少婦情人?”她相信,在這種問題上,莫琪不會騙她的。
“反正也要離婚了,解釋與不解釋,有何區別呢?”
“告訴我!”莫曼雲命令道。
何遠下意識地彈出支菸,可看到小婆娘後,還是將煙收了回去:“你是當官的,心理年齡應該比較成熟,於是我就跟那丫頭報了個3拍一旁的狗熊,何遠繼續淡然道:“天天抱着它睡覺,你不覺得你很純真嗎,呵呵,我這個解釋想必你也不信吧。”
莫曼雲信嗎?
是的,她相信,不知道爲什麼,莫曼雲竟然相信了。
這是他第一次送自己東西啊,一瞬間,莫曼雲竟有些感動了,她低着頭,讓人無法瞧清她此時的表情,半晌後才用顫抖的音節低聲道:“那你剛纔爲什麼關門,屋裡有什麼?”
“屋裡?”何遠一楞之後失笑起來:“屋裡有煙味唄,你們女人不是討厭這味道嗎,我怕薰着你。”頓了頓,老何苦笑着加了那麼一句:“這個解釋有些牽強吧,呵呵,反正也要離婚了,這些還重要嗎?”
重要嗎?
當然重要,對莫曼雲來說,此時此刻,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該怎麼做?
自己冤枉了她,要道歉嗎?
“那你爲什麼不說出來,我剛纔質疑你,你爲什麼不先解釋出來。”聲音,顫抖無力,顯然,莫曼雲在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
何遠表情凝重起來,忽而纔開口道:“你那冷冷的性格叫人摸不清你心裡所想,解釋出來恐怕你也先入爲主了,根本不會信吧。”何遠換了個表情,雙手插兜,邊往外走邊道:“好了,晚上爸媽還來呢,我得去收拾屋子了,明天呢,我就搬出去,房子我不要,離婚以後你的性格該變變了,不然一輩子也找不到象我這麼優秀的老公嘍。”
開了句玩笑,轉眼,何遠已消失在房間。
那一刻,莫曼雲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錯了,她犯了一個天大的錯!
不是爲冤枉他而悔疚,而是她那冰冷的性格。何遠的一句話讓她恍然大悟“你那冷冷的性格叫人摸不清你心裡所想”。
是啊,她只需要一個平平淡淡的生活,一個溫馨的家,可這些……她對何遠說過麼?
沒有,她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再要求他做到自己心中所想,可何遠知道她心裡想的什麼嗎?
他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此時的莫曼雲就似一個做錯事的小孩,躊躇在原地不知所措,是道歉,還是就這麼順理成章的離婚?
誠然,她對何遠沒有愛,可如若就此離了婚,莫曼雲知道,她會悔疚一輩子。
輕輕推開房門,她從未想過,一道木門也會有如此重量,這份重量連帶心情也沉重起來,有那麼一瞬,她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刺眼的光線下,她遮住眉頭,光芒的盡頭是一扇光潔的玻璃窗,上面竟沒有一絲塵埃,一個月來,無論颳風下雨,莫曼雲都理所當然的認爲,這玻璃就應該是那麼幹淨,它不會因風雨的交襲而落滿污垢,可此時她才明白,這一切都不是理所當然的,只因窗前的男人讓她把一切都想得是那麼理所當然。
一瞬間,她想到了很多,玻璃窗、地板、傢俱等等等等,本應是女人乾的活,卻都變成了男人的任務……
男人叼着香菸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持着抹布,在窗子上來回遊走,動作熟練,看似愜意悠閒,可火辣的驕陽打在他並不壯實的身體上,背部隱隱有了汗跡,英俊的臉龐頂着刺眼的光線,男人不得不眯起眼來。
忽然,一滴汗水順着男人的額頭流淌下來,經過眉骨,顴骨,臉頰……“滴答”一聲,墜落地面……
男人竟沒有發覺,依然擦着那在莫曼雲看來已光亮如新的玻璃,即使如此潔淨,他還是不甚滿意啊。
接着,第二滴汗水也已落下……
第三滴……
第四滴……
綿制手帕被莫曼雲攥成褶皺的一團,她緩緩擡起手臂,想要替男人擦去那落下的汗滴,可腳步是那麼沉重,彷彿兩隻鉛墜拴住一般,一步也走不動。
她就這麼舉着手帕,男人的身影離她是那麼遙遠,漸漸的……漸漸的……女人的眼眶已被霧氣掩蓋,男人的背影越加模糊起來……
莫曼雲雙目空洞無神,彷彿靈魂已從身體裡剝離出去,她拖着腳步,不知何時已回到臥室。
“這不就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嗎,這不就是我所幻想的溫馨嗎,這不就是我所奢望的感動嗎?”螓首低垂,莫曼雲喃喃自問着:“可爲什麼,爲什麼我從來就沒有察覺到呢,爲什麼我印象中的他,和此時的差距會這麼大呢?”
一瞬間,她想起了何遠說過那個成語:先入爲主。
原來如此啊!
莫曼雲痛苦地抱住腦袋,將俏容埋於胸口,她終於明白了,錯,全都在自己!
從結婚的那一天起,她就對何遠心存抗拒,下意識地將他無限醜化,加上何遠那吊兒郎當的模樣,她內心深處已否定了他,以致於他溫柔的一面,全被自己忽略掉了,哪怕他再完美,自己也都不會察覺的。
驀然,門縫間傳來一曲歌聲,那是一首兒歌,一首朗朗上口的兒歌:“我是一個粉刷匠,粉刷能力強,我要把那新房子,刷的很漂亮……”聲音清朗而無奈,節奏歡快而壓抑,幾種完全相反的情緒被男人很好的結合在一起。
如果是在昨天,莫曼雲一定會嘲笑他一番,一個大男人唱這種幼稚的歌,多麼可笑啊,可現在……
我要把那新房子,刷的很漂亮。
男人的歌聲像一把利刃,一劍一劍狠狠紮在莫曼雲的心房,她的臉龐抽動起來,好似跟心一樣的疼痛,失神的她嘴裡反覆叨唸着:“新房子,家,漂亮,丈夫,妻子……”
家?
到底什麼,纔是家啊!
一曲終,落寞的空氣下再沒有歌聲飄蕩,但這曲樂章卻永遠烙印在莫曼雲的腦海,不知不覺間,兩行清淚已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