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的低氣壓讓人喘不過氣來,空調的溫度一直鎖定在十八度,可站在辦公桌對面的五個人的臉上都在冒着汗珠。
金凌燁站在顧逸的身旁,看着他把一份又一份夾着曲譜的文件夾扔到了大賽主評委的身上,不由得輕輕皺了皺眉頭。
趁着顧逸又拿起一份曲譜看着的時候,其中一個評委看了金凌燁一眼,那眼神明顯是在向他求救。
他想了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道:“顧總,這些參賽作品雖然不夠完美,但其中真的有一些不錯的作品。而且,有兩個人是剛剛開始學作曲就有這樣的水準,那起步真是很高的,很有發展潛力……”
“我現在需要的是部完美無缺的作品,不是什麼有潛力的學員。”顧逸打斷金凌燁的話,胳膊一揚,把手上的文件夾再次砸在了主評委身上,厲聲質問道:“這就是你們選了一個多月選出來的作品?”
金凌燁輕輕搖了搖頭,今年的參賽者實在不夠幸運,他們的作品若放在往年,肯定會輕鬆獲獎。
可惜啊,今年與以往的幾次大賽不同,顧逸這一次是在找一首能夠與林雅創作的歌曲相媲美的參賽作品,所以,結果早在大賽開始之前就已經註定了。
“其實……這些作品中……《一〈本讀《小說ybdu有幾首真的很不錯……”主評委瞄了幾眼還留在顧逸辦公桌上幾個文件夾,他不確定自己所說的那幾首作品現在是不是在桌子上,還是早已經被扔在了地上。
顧逸聽到辯解,他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目光中透着寒意,他冷冷地打量着面前站着的五個人,突然把桌子上的文件夾全部推到了地上。
“給我找出來。”這幾個字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一個主評委和四個評委連忙蹲在地上,慌亂地翻閱着,原本他們認爲至少有五六首作品還不錯的。
但根據顧逸之前的態度,毫不留情地把他們挑選的入圍作品都扔……不,是都砸了過來,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覺得還是再謹慎一點比較好,就挑出幾個人都認同的最佳三首歌,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顧逸的辦公桌上。
顧逸依次看完三個文件夾裡的作品,冷笑一聲:“這就是你們認爲不錯的作品?”
“是……是……”主評委心裡暗叫一聲“完了”,看來這三首同樣沒入得了顧逸的法眼。
他腦中的抱怨還沒想完,那三個文件夾就準確無誤地砸在了他身上。
“在大賽之前,我就跟你們說過,這次的入圍作品一定要是高水準,這就是你們心目中的高水準嗎?”顧逸見自己問完話之後,居然沒有一個人敢回答他,氣得一揮手,咆哮了一句:“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五個人一聽到這話,幾乎是爭先恐後地小跑着出了辦公室,就好像生怕自己再被顧逸點名留下來一樣。
等辦公室裡只剩下自己和顧逸兩個人的時候,金凌燁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心裡的話說出了口:“顧總,雖然你要求入圍作品要有高水準,可是,如果你一開始就把入圍的標準定位在林雅小姐的水準,恐怕任何一部作品都沒有入圍的機會了。”
聽到“林雅”兩個字,顧逸雖然還保持着原來的坐姿,但他的手指卻輕輕動了動。
林雅!林雅!林雅!這是他這段日子一直都想忘記的名字。大賽還在籌備階段的時候,有人提出讓林雅做主評委的時候,當時就被他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當初他要聽說她要結婚的時候,確實想過要不擇手段的把她奪回來,他想了一萬種辦法去破壞她的婚姻,可是,一直到她結婚,他所有的計劃都沒有實施。
她是他愛着的女人,但他的放過卻不是因爲於心不忍。他的目的是殘忍的,他要讓她從幸福的頂點跌落到痛苦的深淵,他要讓她知道、並銘記,這就是背叛自己的下場。
沒有任何人可以背叛他,包括楚欣怡。
不,應該說,正是因爲她是他唯一所愛,所以才更不可以背叛他。
對他來說,她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論公,林雅是無可取代的作曲家。
論私,楚欣怡是無可取代的愛人。
經過這段時間,他更認定了這一點。
所以,他想要得到她、想要佔有她、想要她完完全全只屬於自己一個人。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在隱忍、他在等待,他像一隻飢餓的野獸,承受着內心的煎熬,伺機而動。
可是,金凌燁卻突然提到了那個名字,讓他想起被自己藏在心裡的那個人。
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金凌燁看着顧逸的側臉,以及他不停顫抖的握起拳頭的手,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沉默了好久,顧逸整個放鬆了下來,他的語氣平靜得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幫我聯繫林雅,我明天要見她。”
“我知道了。”金凌燁早就看出顧逸一直壓抑着對楚欣怡的感情,他甚至連她的婚禮都沒有參加,可爲什麼現在又突然要見她了呢?
“你出去吧。”顧逸揮了揮手,他現在需要一個人呆着。
金凌燁退出之後,顧逸完全放下了僞裝,他的身體因爲過度的興奮而發抖。
我終於要見到她了。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或許,我真的不應該等這麼久的。直到昨天晚上還覺得需要繼續等待的他,現在卻在後悔自己浪費了一個月的時間。
“欣怡……欣怡……欣怡……”顧逸一遍又一遍念着楚欣怡的名字,好像魔障了一般。
欣怡,我可以不計較你的背叛,只要你跪下來懇求我的原諒,並向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
欣怡,我可以不介意這些日子你在那個男人身下輾轉承歡,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夜夜在我的蹂躪下精疲力竭的昏死過去。
欣怡,我真恨不得現在就把你抱在我的懷裡,親吻你的嘴脣,撫摸你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深深插入你的身體,讓你真正成爲我的女人。
就在顧逸滿腦子都在想着楚欣怡的時候,一個男人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令他忍不住咒罵了一句:“該死的寧容皓!”
他轉身坐回到辦公桌前,從書桌裡拿出一個文件袋,拿出裡面厚厚的資料,那是他讓人對寧容皓的調查。
這些資料顧逸在楚欣怡結婚之前就拿到了,原本想借着貪污受賄之類的醜聞擊潰寧容皓,沒想到他卻乾淨得令自己無從下手。
不過,有件事倒令顧逸十分驚訝,那就是寧容皓名下的個人資產實在不容小覷,但那些都是他在上大學時與朋友合作賺到的錢,同樣是乾乾淨淨。
而他自從工作之後,就再未接觸過經營方面的事情,可能也是爲了避嫌。
“寧容皓,你還真值得我顧逸把你當成對手。”顧逸的食指輕輕彈着資料上寧容皓的照片,嘴角帶着似有似無的笑容。
突然,他抓起桌子上筆筒裡的裁紙刀,對着寧容皓的臉拼命地戳着、戳着、戳着,直到把那張照片戳得全是洞洞,他才心滿意足地笑了,而且越笑越大聲。
可是,這樣近乎瘋狂的笑容卻讓他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他自認爲是一個明白大事大非的人,像寧容皓這樣清廉的官員他也很欣賞,如果他不是自己的情敵,自己絕對不會想置他於死地。
“寧容皓,你給我記着,欣怡只能是我的!是我的!”顧逸惡狠狠地咬着牙,眼睛因爲憤怒而佈滿了紅血絲,他真恨不得自己手中的裁紙刀戳穿的是寧容皓本人。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幾聲,是金凌燁的內線。
顧逸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擔憂,他怕金凌燁告訴自己說楚欣怡不能來公司,整理了自己的情緒,他接起了電話:“說。”
“林雅小姐明天上午會過來。”金凌燁心裡覺得十分慶幸,幸好楚欣怡答應過來,要不然,不知道顧逸又要拿誰泄憤了。
“知道了。”顧逸鬆了一口氣,他真怕自己明天見不到她。
“顧總,你明天十點的會議我給你推遲到下午了。”金凌燁自然知道一切會議或會客全部要給楚欣怡讓路。
“做得好。”放下了電話,顧逸得意的笑了起來。
他把寧容皓的資料放進文件袋,隨手扔進了抽屜。又從另一個抽屜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相框,裡面放着楚欣怡的照片。
看着她的照片,顧逸的指尖輕輕撫摸着她的嘴脣,她有很迷人的聲音,不知道在那個男人身下她會發出怎樣的呻吟呢?
腦中幻想着楚欣怡在寧容皓身下被征服的表情,強烈的嫉妒令顧逸的男性本能開始作祟。
他依依不捨地把楚欣怡的照片放回到抽屜裡,只拿了手機出了辦公室,他的**急需解決,但是,卻不是在他的女神面前。
沒有寧容皓在身邊,楚欣怡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
慕正宇的情況不是很好,一直在發燒,所以寧容皓把他送去了醫院,並在那邊陪了他一晚。
這是結婚以後自己和楚欣怡兩個人第一次分開住,寧容皓也不只一次想過,要是和楚欣怡一起就好了,可一想到她的身體狀況,又覺得把她留在家裡還是對的。
昨天晚上楚欣怡接了好幾通寧容皓的電話,他很擔心她的生理痛,幸好她這次一點事都沒有,才讓他稍稍安心了一點。
楚欣怡緩緩地坐起身,下了牀開始洗漱,她今天要去公司見顧逸。
晚上家裡舉辦家宴招待她的爺爺奶奶,不過所有的菜都由保姆負責,完全用不着她插手,這既是寧國恩的意思,也是寧容皓一遍又一遍打電話給周之慧的囑咐。
也正是因爲如此,她覺得與其在家裡不幫忙又苦苦等着寧容皓回來,還不如答應顧逸的邀請,他可能又有新的工作給她了,如果還是爲寧在宇寫歌就好了。
楚欣怡想到自己結婚那天顧逸並沒有來,只讓金凌燁代他送了禮金。雖然工作忙是個很好的理由,但她總覺得他不來還有其他原因。
她心裡原本有種奇怪的感覺,以爲自己和顧逸的合作或許到此爲止了,沒想到昨天卻接到金凌燁的電話,讓她覺得自己可是想多了。
收拾好房間,她下樓去吃早餐。
寧國恩和周之慧坐在客廳看報紙,阿姨正在擺桌子準備早餐。
“爸,早。媽,早。”楚欣怡和二老打招呼。
周之慧只是點了點頭,倒是寧國恩很熱情地笑着說道:“起來啦?容皓今天坐幾點的飛機回來?”
“下午兩點左右。”楚欣怡回答了寧國恩的問題,就看向周之慧,“媽,我一會兒要出去一趟,一直合作的公司……啊,就是在宇的公司昨天打來電話,讓我去一下。”
“是又要給在宇寫歌嗎?”周之慧雖然不是很滿意這個兒媳,不過,她的才華卻是她不得不承認的。
前幾天,寧國恩收集了所有楚欣怡的作品,包括流行歌曲和電影配樂,逼着她聽了,再加上他絮絮叨叨說的那些獎項,說實話,周之慧覺得至少這個兒媳可比孔靈萱讓她有更多炫耀的資本。
只可惜,所有媒體在提到林雅的時候全部用“他”字,根本連性別都沒搞清楚。周之慧之前怕楚欣怡太愛出風頭,現在又覺得她低調得有點過頭了,讓她想去炫耀都沒有人相信。
所以,一聽楚欣怡去公司,周之慧沒有絲毫的不樂意,反而希望她這次去還是要給寧在宇寫歌,那她兒子可就在樂壇站穩腳了。
“這個我還不知道呢,我一般很少會問,反正到公司也就知道了。”楚欣怡實話實說。
“你啊,現在可是在宇的大嫂了,你老公就這麼一個弟弟,你也就這麼一個小叔子,難道不應該爲他的前途着想嗎?”周之慧不向不喜歡求人,更別說求自己不喜歡的兒媳,她不把話說明白,只希望楚欣怡自己能聽懂她的意思。
楚欣怡聽得迷迷糊糊,她看着周之慧等她繼續說下去。
還真是笨呢。周之慧一咬牙,得,爲了小兒子的未來,她也豁出這張臉了。
她索性把話說開了:“我的意思是說啊,你的作品既然都獲了獎,就不能主動要求與公司合作,哪怕你少收點錢,多給在宇寫幾首歌嗎?”
“媽,在宇剛剛出過專輯,近期應該不會有再出專輯的計劃。”楚欣怡沒心沒肺的笑着解釋:“在這方面,公司都是有整體安排的……”
周之慧不耐煩的一擺手,斜睨了她一眼,不高興地說道:“所以我才說用用你的……”
不等周之慧說完,寧國恩就咳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厲聲說道:“行了,你別把官場上的那些吃拿卡要的手段帶回家裡教壞兒媳,而且,我平日不讓你們做的事,你都忘了?周之慧同志,我是不是有段日子沒給你上政治課了?”
“這有什麼關係?欣怡又不是搞政治的,她們娛樂圈不就是講這些個潛規則嘛。”周之慧爲自己辯解。
“欣怡算什麼娛樂圈,她是藝術家!”寧容皓不滿的糾正了周之慧的用詞,並對她下了最後通牒:“我再最後說一遍,你別來教壞兒媳,你聽清楚沒有?”
“是,我知道了。”周之慧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下來。這個老頭子,動不動就教育人,平時關在房間裡給她上課也就算了,今天居然當着兒媳的面這麼說她,也太不給她留情面了。
爲了掩飾尷尬,她隨手翻開一張報紙,剛好看到一條娛樂新聞,立即興奮地指着報紙上的照片問道:“這個不是與你合作過的女歌手嗎?被人拍到與富商同遊歐洲呢,還被爆做了富商好幾年的小三了。你之前與她合作,有沒有聽到什麼口風。”
“我與她合作的時候,只見過一面,而且時間極短,就是聽了一下她的音域和音色,沒有時間談個人**方面的事情。”楚欣怡苦笑了一下,沒想到周之慧居然會對這些感興趣,偏偏這方面不是她擅長或喜好的領域。
周之慧又有點不高興了,她怎麼連一點消息都不肯透露啊?不過,看她的樣子又不像在說謊,也難怪,以她那種性格,應該對這種八卦消息不感興趣吧。
“行了,吃飯吧。”寧國恩實在聽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報紙走向餐廳。
楚欣怡見此連忙站起身,跟在周之慧的身後去吃早餐。
吃過早餐,楚欣怡回房間收拾了一下,時間差不多了就準備出發去公司見顧逸。
“爸,媽,我去在宇的公司了。”楚欣怡向二老交待自己的去向。
寧國恩點了點頭,笑着問道:“中午幾點回來?我和你媽等着你吃飯。”
“不用了,我想談完工作之後去書店轉轉,然後去機場接機。”說到最後,楚欣怡臉頰飛起一抹紅雲。
“好、好,去吧去吧,路上小心。”寧國恩開心的點了點頭,見到楚欣怡和寧容皓兩個孩子夫妻恩愛,他真的很欣慰。
聽到楚欣怡走了出去,關上了大門,周之慧纔不屑地撇了撇嘴,嘀嘀咕咕的說道:“有什麼好接的,難道我兒子不認識路嗎?”
“我之前讓你去醫院做檢查,你到底去沒去?”寧國恩斜眼打量着周之慧,她怎麼什麼醋都亂吃啊。
周之慧一聽就不樂意了,她氣沖沖地揮了揮手,沒好氣地說道:“去、去、去!有什麼好檢查的?我沒到更年期呢。”
“哼,我看症狀太像了。”寧國恩看周之慧氣得臉都憋紅了,忍不住笑出聲來,“你說你啊,兒子和兒媳關係好你嫉妒個什麼勁兒?年輕時亂吃我和每一個女戰友、女同事的醋還沒吃夠?”
“我那哪是亂吃醋啊?明明她們看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香饃饃似的……”突然說到這些陳年舊事,周之慧的臉更紅了,她難爲情抱怨道:“八百年前的事了,還提個什麼勁兒。”
“你啊,越老越沒腦子,欣怡和容皓那是新婚,正熱乎的時候,他們想怎麼樣你就讓他們隨便吧,一個老婆婆插在中間管這管那的,多招人煩啊。”寧國恩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他得給這老太婆一點甜頭了,“人家小兩口感情好你不樂意,難道你想看他們天天吵架嗎?”
周之慧不出聲了,她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過得不幸福。
“行啦,你也別跟着瞎起勁兒了,走,跟我出去遛遛彎去,我突然想到家裡沒有老首長喜歡喝的酒,咱倆出去買兩瓶。”寧國恩站起身,把自己的胳膊向周之慧一伸,“兒子大了,你就把他交給兒媳吧,我今天破例一次,讓你挎着我胳膊走。”
“切,就好像誰稀罕似的。”周之慧瞪了寧國恩一眼,卻還是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挽起了他的胳膊,嘴角的笑意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