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得好快,不過一刻功夫,辛蘭月便知道這件事了!
我淡笑不語,輕抿了一口燕窩道:“夫人有孕在身,還是靜養得好,何必讓這些瑣事煩擾身心呢!”
這時銀杏提了銀炭進來加火,冷風吹來,吹起我的面紗,驚鴻一瞥,讓辛蘭月頓時失色。
“蘇妤是,原來你……你的臉早已經好了!”她一向很冷,很少這麼失聲的。
我不以爲然地道:“還有四道是除不掉的,再怎麼努力也趕不上夫人萬分之一。”
“你可知道你這樣比除掉還可怕。”她喃喃地說,不過旋即恢復了鎮定,直接說道:“本宮說話雖然直來直去,但卻心不藏奸,不知道醉妃是否還介意本宮上次說得話?”
依辛蘭月驕傲的性格,這也算是道歉了吧。
我撫着指甲點着晶石雲母的半透明護甲笑道:“蘭夫人說笑了,上次蘭夫人說了什麼,本宮全都不記得了!”
她腮凝春桃,笑面如花,如春花怒放,看着人目眩神迷。原來辛蘭月一笑是如此傾城!
“醉妃大概是知道劉碧巧的孩子是在本宮宮中失去的,但此事本宮的確沒做,但醉妃這次卻着意提攜她,本宮倒是想知道醉妃是何用心?”
我微微一笑便明白她的來意,此時辛蘭月有孕在身,自然須加倍小心,更不願多惹事非。
而我卻風頭正勁,劉碧巧也鹹魚翻身,她自然暗自驚心,來向我示好探口風了。
我凝視着窗外的風雪,淡淡地說:“此時天黑雪急,孤身行路,難免看不清前面的風景,也不知道後面的危機,心中難免不安。”
她見我不提正事,眉心微蹙,頗爲不耐。
我料到火候已到,才緩緩地說:“劉碧巧的孩子是怎麼沒的,是何人所爲,我知道;李貴嬪的孩子是怎麼沒的,我也知道,夫人如此聰慧之人,可猜猜是誰所爲?”
她凌厲的鳳眸睜大,眼中有幽暗的藍光一閃,似疑似探地問:“莫非是中宮那位?”
我拍手笑道:“夫人好聰明!那位自持中宮,便胡作非爲,但凡有孕的嬪妃無一不放過,我雖不知肖淑妃爲何能誕下皇子,但劉碧巧和李貴嬪的孩子,是她弄死的是千真萬確。現在宮中唯恐有夫人可與之爭鋒,不僅家世相當而且地位相仿。夫人更佔得先籌,得孕皇子,雖是好事。只怕在那位眼裡,卻變成眼中釘,肉中針了!”
她冷笑:“本宮不是傻子,豈能由着她害本宮?不過,劉碧巧可知真情?”
我漫不經心地道:“我還沒來得及說呢,夫人已經找上門了,所以就先寬一寬夫的心,再問問夫人可願與我一起雪天行路,相互照拂?”
她看着我連說了三聲好,才平撫了情緒,“雪天路滑,多一人作伴,也是好事。”
“銀杏之死我一定會查出真相,可惜無人在鳳儀宮當值,但我相信人過留聲,燕過留影,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有人知道鳳儀宮和皎月殿的婢女有關係,這件事查起來應該不難。我想勞煩夫人多多留心一下。”我知道,辛蘭月定有眼線安插在鳳儀宮中,正如風儀宮也有耳目安插在各個嬪妃宮中一般。
蘭夫人輕彎起嘴角:“這麼快醉妃就讓本宮爲你做事了?這件事本宮可以應允你,不過,本宮也警告你,肖淑妃哪裡,你最好少去,以免惹禍上身。”
“夫人此話何解?”我見她欲離去,忙起身相送問道。
她呵呵一笑道:“你覺得肖淑妃若無過人的本事,能保下皇子?好好想想吧。”這是辛蘭月走時留給我的話,大有深意,我卻參不透。
一連三日,澹臺謹都沒有宣我,敬事房的紅頭牌,均是蕪莞殿的。
從前尚有太后從鎮,常勸誡他雨露均沾,但此記得太后自身難保,這後宮侍寢之事便由着澹臺謹的性子來了。
冬日的天雖短,卻也難熬,我無心刺繡,無心調香,只是懶懶地坐着,飲一杯枸杞紅棗茶,一口一口地喝着。
秋菊最喜歡講笑話,嘰嘰呱呱地講了半日湊趣,連端水的小宮女都抿嘴肩頭抽動着忍笑,我卻恍若末聞。後來見大家都忍得辛苦,這才笑道:“都放聲笑吧,忍着多累。”
大家都笑成一團,淑華殿裡一團和氣,把寒意也驅走了不少。
小蝶輕聲說:“主子,我總覺得你變了。”
我擡頭眨眼:“哪裡變了?”
她一顆一顆地挑着雪白的蓮子,拿銀籤挑去中間的苦心,擡頭說道:“從前主子是愛皇上,可是從來不計較他愛誰,但是現在,主子好像因爲他沒來而難過呢!”
是嗎?我不經意間擡眼,看到鏡中的我,淡淡的相思堆在眼角,深深的失落映在眸中,哪像平時淡定自若的我?難道,我是在吃醋嗎?
深吸一口氣,我努力明快地說:“小蝶,咱們一塊做蓮子纏吧,吃了它會心甜快樂的。”
小蝶挑了滿滿一碗飽滿雪白蓮子,笑咪咪地說:“跟着主子總能學到不少做好吃的手藝。”
夏荷將蓮子煮熟去皮,拌上薄荷霜、洋糖,讓蓮子在其中滾過沾滿整顆,然後微火爐上慢慢烘乾,這其中糖會慢慢融化,能拉出絲絲縷縷的粘絲,這就像纏住蓮子一般,所以名爲:蓮子纏。
我拈了一顆,輕輕含入口中,蓮子的清香和糖的甘甜相融,拉出細細的絲,但在這甜的當中,還有一點點的苦心。
妾心似蓮
絲絲相纏
願與郎依
永不分離
低低地呤出四句詩,已經聽到小蝶清脆的聲音響起:“主子,劉貴嬪來瞧你了。”
我心中有微微的酸澀滾過,但立即帶了一抹恬然的笑意起身。
只見劉碧巧穿着一件緋色藕絲琵琶衿上裳,下穿紫綃翠紋裙,寶藍色的宮絛佩着香色垂金如意結,並一個小小的香袋和青玉連環佩,益發顯得她的身姿如柳,大有飛燕臨風的嬌怯不勝。
兼之行動叮噹有聲,聲音婉轉柔媚,再加上新承恩澤,宛如一朵開放到極致的玉蘭花,光彩照人。
我笑呤呤地道:“恭喜姐姐,賀喜姐姐,我只道姐姐已經陷在溫柔鄉中忘了我這個妹妹了呢!”
劉碧巧面上一紅,緊緊地搭着我的手軟語道:“妹妹又取笑了。若不是妹妹,姐姐我只怕還在冷宮中受苦……”她眼圈一紅,哽咽難語。
劉碧巧拿絹紗拭了拭淚,一字一句地道:“姐姐此番能出來,斷不敢忘妹妹之恩,妹妹一句話,姐姐便可爲你赴湯蹈火。再則,害死我孩兒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我這纔想起有極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於是便拉了她坐下,細細地告訴她我偶然聽到皇后和明月的對話,劉碧巧目眥欲裂,萬料不到兇手竟是對她關懷備至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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