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 南越之地?瀑布】秦二世二年一月十一雞鳴
“回想當初那片被開墾的平原上,那些被伐倒的樹木,似乎確是生得盤根錯節,猶如好多枝幹生在了一起。”趙佗忖道:“而且四周散落着一些焦黑的草葉狀事物,當時還以爲是開荒時燃過的雜草灰燼。如今聽聞徐先生所言,莫非這些樹木,便是你們要尋的靈草?”
徐福聽後大驚:“難怪那些修蛇要北進與人爲敵,原來是有人毀了他們守護的靈草!”
扶蘇也心中一沉:“難道破狕獸騎兵的解藥,已經再也無法煉成了?!”
可眼下着急也是無用,二人商議之下,便決定立刻動身南進,希望仍能尋得可以入藥的靈草。趙佗見二人決定要去以身涉險,便派了二十精兵,同二人一道前去,在沿途保駕護航。
一個月後,扶蘇、徐福同那二十精兵,終於出了象郡,進入了南越之地。此處地勢北高南低,數條河流穿行而過。一路上山陵迭生,草木茂密,加之沿途的驛站早已荒廢,竟比先前荊山中的密林還要難以穿行。經過幾日的跋涉,他們終於在密林之中,尋到了一條河流。
這條河,乃是南越的界河。界河以東,乃是已被納入大秦的諸多村落,沿着界河向下遊繼續深入百餘里,則是趙佗他們發現巨蛇的地方。
在扶蘇的帶領下,衆人開始動手,連夜砍伐河邊粗壯的野竹,紮起了竹筏。竹筏紮好後,扶蘇便將所有人分成了四隊,每隊五至六人,登上竹筏,順流向下漂去。
開始的數裡水路,水道平直,水流尚緩,竹筏成一路縱隊,向下遊前進的十分順利。可行過數裡後,水道忽然開始打彎,水流也猛然變得湍急起來。竹筏上的衆人,只得於黑暗中跪在筏上,牢牢抓住用來綁竹筏的繩索,努力讓自己不被甩下筏去。
“前方沒有路了!”竹筏左右搖擺間,隊首竹筏上的兵士,忽然大聲疾呼起來。坐在最後一艘竹筏上的扶蘇努力將頭仰起,讓視線能越過身前人的背脊,看到前方的情形。果然,蜿蜒的河水在前方消失不見,除了騰起的水霧,便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是瀑布!扶蘇心頭一緊:若瀑布下若是亂石灘,那這樣摔下去非摔得粉身碎骨不可!他急忙大聲喊道:“快想辦法停下來!”
竹筏上的兵士也知此時再不停下,恐怕兇險異常。只是此時衆人束手筏上,除了用繩子拉住河邊樹木停下之外,別無他法。而先前扎竹筏時,剩的繩子本就不多,此時有些繩子更是早已在激流的顛簸中,落入河裡,河邊又多是灌木,即便能套上繩索,棺木的根系,也不足以拉住整條竹筏上的人。
衆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可就在他們還在想辦法時,只聽前方一聲驚呼,首艘竹筏,已經駛到了瀑布邊緣,整個傾斜了過來!隨後在轉瞬間,掉下了瀑布,被瀑布底翻滾的浪花淹沒。
扶蘇急中生智,忙喊道:“把你們身上所有的綁帶都解下來給我!”秦軍將士身上,因爲要攜帶各種武器,所以多有用牛皮製成的各種結實耐用的綁帶掛鎖。扶蘇接過遞到自己手中的繩索,也不管竹筏如何搖晃,放開拉在竹筏上的左手,顫顫巍巍地同徐福一道,將綁帶接在了一起。
很快,一根長度尚可的繩索便已結成。扶蘇在九原,曾同張信學過套馬的本領,此時他將繩索上端打了個釦環,便瞄準了岸邊的一棵樹,將繩索套了過去。
在繩索拋出的瞬間,竹筏終於無法保持前進的方向,在激流中打起旋來。繩索在空中劃出一條詭異的弧線,完全偏離了扶蘇開始瞄準的那棵樹,而是落入了岸旁的灌木叢中。扶蘇只覺得手中一緊,整根早已被河水打溼的滑繩索,忽然便從手中向外脫去。
徐福見狀,也鬆開抓住竹筏的雙手,用力去拽已經快要脫手的繩索,可是仍然沒有拉住。船上其餘的兵士,也紛紛加入進來。終於,他們在竹筏即將滑落瀑布的當口,將繩索拽住了。
竹筏不再打轉,也不再繼續向瀑布口下落,可整艘竹筏已經傾斜出了一個角度,衆人只能用雙腳踏牢竹筏的一面,雙手拽進繩索,呈一種奇怪的姿勢讓這一切繼續保持平衡。扶蘇扭過頭看了看下面,之前落入瀑布中的竹筏,此刻都早已不見了蹤影。
但這樣的平衡畢竟無法長久。隨着竹筏下水流的沖刷,用來綁竹筏的繩索開始鬆動,整個竹筏開始咯吱作響。衆人只感覺腳下的竹筏突然一震,彷彿被什麼東西衝了一下,隨後竟一點一點鬆動開來,再也無法站牢。
扶蘇明白,目前情形絕對不容許有半點遲疑。方纔竹筏挺穩後,他觀察了一下四周地形——這片山脈走勢十分特殊,分三層階梯狀,扶蘇他們處於最上層,瀑布垂直落入了最底一層的一片不大的潭水中,而中間一層上,霧氣繚繞,其中有一些被砍伐的殘根若隱若現,不正是那片他們在尋找的靈草生長之地嗎?!
於是扶蘇立刻扯開嗓門,在轟鳴的水聲中吼道:“抓緊繩索,游到岸上去——!”可話音未落,只聽岸上忽然一陣清脆的啪啪聲,被繩索套住的那片棺木叢終於不堪重負,枝椏紛紛斷裂開來。原本衆人手上都死死拽着的繩索,忽然脫力,軟軟地落入了河中。而與此同時,扶蘇聽到腳下的竹筏上,忽然又是一震。這次震動明顯是被什麼東西撞到,竹筏上傳來了一陣咔嚓嚓的響動,整個竹筏也在瞬間散了架。擠成一團的衆人,忽然失去了支撐,全都落到了水中。
扶蘇在水中撲騰了兩下,便隨着瀑布開始向下跌落。所幸下方的深潭中沒有嶙峋的石頭,大家又都熟悉水性,落入水中後,衆人很快便紛紛浮了上來。
“之前落下的人呢?”扶蘇高聲叫道。
“不知道!有三五人同竹筏一起浮了上來,其餘的都不見了!”水中有人回道。
可眼下也顧不了這麼許多,潭水三面均是絕壁,只有最遠的一端,有處較大的坡度,想來是山中洪水流經而成的通路。唯有從那邊才能上岸,然後再想辦法搜尋其餘的人。於是扶蘇領頭,徐福同其餘幾名兵士也緊隨其後遊了過去。
可剛游出不遠,扶蘇便聽到後面的秦軍伍長高聲叫道:“停一下!有兄弟不見了!”
衆人停止了遊動並清點人頭,果然方纔隊伍中一共有九名成員,轉眼之間便少了兩名,不知這倆人究竟去了哪裡。
“此二人水性如何?”扶蘇問伍長。
“能跟趙將軍一同出海的弟兄,水性都不差!”伍長搖了搖頭:“他們一定是出事了!”
可怎麼會連掙扎都沒有掙扎,兩個身強力壯的精兵,就會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呢?扶蘇心中不由得覺得事態愈來愈變得詭異了起來。周圍水汽升騰,霧氣似乎比方纔更濃了!
就在衆人猶豫間,忽然一個兵驚呼道:“渠文不見了!”
衆人一看,果然又少了一人!方纔那人明明還浮在水面上,這才一眨眼的功夫,怎麼會一聲不響又消失了?就算是溺水,也會掙扎呼救,可如今連個水花都沒看見,人卻連一點痕跡都尋不到了。
扶蘇感到大事不好,急忙下令道:“快上岸去!水中有蹊蹺!”說罷便拼了命地向遠處的岸邊游去。扶蘇雖然獨臂,但卻遊得很快。可就在他快要到岸邊之時,卻突然感到一個強壯有力的東西,從自己退邊經過,碰到自己的小腿脛骨之上,堅硬冰冷。
但他可以肯定,那東西一定是個活物!可他不敢停下,仍然加快速度,向前遊着。